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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陰郁權(quán)臣弟弟后 第55節(jié)

    對于當時的吉祥而言,姑娘就是他最大的主子。

    他這一條命都系在姑娘一個人的身上,他那時怕得不行,嚇得當場就跪下了。

    他以為自己這樣沖撞了姑娘必定少不了一頓責罰,可想象中的責罰并沒有到來,反而是那幾個要來拿他的婆子被人喊住了。

    “好了,看年紀應該是新進府的,估計是走錯路了。”

    那是他聽過最好聽的聲音了,靈動悅耳,迄今為止都無人能夠超越,他小的時候怯懦軟弱,那時卻破天荒的想去看看這樣聲音的主人應該長成什么樣,可他不敢,他只能垂著眼睛看到一片紅色的衣裙,上面繡著漂亮的蝴蝶和牡丹。

    她站在離他很遠的地方,聲音雖然稚嫩卻有著讓人不得不服從的氣勢:“派個人把他送回去吧?!?/br>
    后來他跟著人離開,隔著遠遠一片花木,終于看到了一張如銀月般好看的臉。

    柳眉杏目。

    眉宇之間卻藏著輕愁。

    她也看到了他,卻沒有訓斥他,她只是不在意地收回目光,去望頭頂高懸的那輪明月,可他的心跳卻在她看過來的那剎那如驚雷一般轟然作響。

    他在他最無助的時候遇見了仙女。

    可仙女就是仙女,他只能仰望,也只敢仰望。

    吉祥笑著闔目,他在元寶如驚雷般的打鼾聲中一點點進入睡眠。

    ……

    萬籟俱寂。

    天地仿佛都變得安靜了。

    可裴郁卻還未曾入睡,屋中燭火燃燒的蠟油都已經(jīng)在燭臺上堆成厚厚的燭花了,裴郁拿著小板凳坐著,一邊默背剛才看過的課文一邊拿草編織著東西,一心二用,竟也完成得很好。

    他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

    不僅僅是為了馬上到來的秋闈,秋闈之后無論能不能取得名次,這地方他恐怕都待不了太長的時間了,他得趁早搬出去。

    樊自清那邊倒是早就跟他提過可以住到藥堂或者他那邊去,他給拒絕了。

    他不喜歡接受別人的好意,無論有沒有原因,因此裴郁如今除了每晚上去西街給人寫信、讀信之外,他白日還會去山上采草藥進行販賣,空閑的時間還會用草編織一些蜻蜓、蝴蝶、仙鶴、錦雞等物件……

    裴郁聰明,手也巧。

    沒人教他,許多東西,他都是看別人怎么做然后自己研究學會的。

    這用草編物件就是他以前在西街從一個老人那邊學來的,他手巧、想法也多,后來看古書還學了不少老人都不會的形狀,孔雀、龍、鳳凰……這些罕見特殊的東西總能在他的手下栩栩如生的出現(xiàn)。

    裴郁無意與老人爭搶生意。

    這些東西大多都是摘完草藥,或是放在藥堂進行販賣,或是自己隨便找塊地方售賣。

    這東西比寫信掙錢,還用不著耗費什么東西,唯一用得著的東西也不用花錢,摘草藥的時候在山上隨便摘一把就是。

    除了這些。

    裴郁還做過木工、扎過燈籠。

    這十余年,他靠自己長大的年歲里,他曾做過許多東西,他就是靠著這些東西養(yǎng)大了自己。

    裴郁并不覺得累,他已經(jīng)習慣了,只是偶爾停下來喝茶歇息松口氣的時候,目光落在被他高高奉在書桌上的那只香囊時,他才會短暫地出會神,去想她究竟為何要派人保護他。

    外面?zhèn)鱽戆鸢鸢鸢鸬穆曇簟?/br>
    已經(jīng)過了三更天,快丑時了,竹簍里最后幾根草也被他用完了。

    裴郁把編織的最后一只兔子放在那一堆物件里面,這才反手按壓著脖子站了起來。

    坐的時間太久,腰酸背痛,眼睛也變得有些干澀了,裴郁起身伸了個懶腰,揉著眼睛打算去洗漱一番就睡覺,等洗漱完回來,他又把東西收拾了一通,要熄滅蠟燭的時候,他的余光忽然瞥見桌旁那只香囊,猶豫了一會,裴郁最終還是沒有把它放回到盒子里,而是伸手拿過那只香囊輕輕握于自己掌心之中,然后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枕頭旁。

    靜氣寧神的草藥香在他鼻尖縈繞。

    窗外月亮都困了,躲在云層之中不肯出來,而裴郁側(cè)臥在床上,面朝那只香囊,黑眸比任何時候都要清亮,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合上眼睛步入睡眠。

    這一夜。

    向來被噩夢纏繞的裴郁也終于變得祥和平靜起來,難得酣睡一通。

    第50章 我……有些想悅悅了

    袁野清今日丑時一刻才回到家。

    他如今貴為都察院二品左都御史,主掌監(jiān)察、彈劾之責,近日定州那邊出了一樁案子鬧到了燕京這邊,因他是起辦之人,這事便一直由他負責。

    這案子的起因是定州有一位寡婦狀告定州知縣鄭京jianyin她。

    鄭京,燕京鄭家嫡系子弟,中山王胞弟嫡子,如今宮中唯一養(yǎng)育過皇子的麗妃是他的堂妹,那寡婦自知鄭京在定州一手遮天在定州必定狀告無門便去了保定那邊,原本想著保定知府必定能還她一個公道,未想這案子一開堂,那鄭京便在公堂之上當著眾人的面說是那寡婦先勾引他,他只是酒后失德,事后他亦后悔給了百金于那寡婦,沒想到寡婦貪得無厭,竟要拿千金威脅于他,他不肯,寡婦這才告到了公堂上。

    他于公堂之上不僅拒不認罪,還要張閬還他一個清白。

    事后張閬派人一查還真在寡婦的屋子里面找到了鄭京送的百金。

    物證確鑿,寡婦百口莫辯,張閬便斷定是寡婦先勾引鄭京,事后因為資金未曾談得融洽才引出后事,他不僅沒有受理寡婦的案子還因寡婦誣陷朝廷命官當眾打了她三十大板,對鄭京卻是三言兩語口頭指責了一番便作罷。

    因為這事,那李寡婦被人議論了許久,從保定到定州,一路上只要有人知道她是那狀告鄭京的寡婦便有人拿有色眼光看她,甚至還有不少人專門跑到那李寡婦的門前看熱鬧,李寡婦不堪受此屈辱,于案子結(jié)束之后沒幾日就吞金自殺了,還在死前留下一封血書道鄭京與張閬官官相護,她冤屈難洗,只愿死后化成厲鬼好替自己討回公道。

    又過了幾天。

    天上竟忽然飄起了鵝毛大雪。

    時值四月,早已是暖春時分,定州卻連下三日大雪,如今定州那邊都在傳道那李寡婦是冤枉的,事后那李寡婦的小姑子李淑聯(lián)合定州百姓聯(lián)名請奏到了燕京這邊要徹查鄭京和張閬。

    這事原到不了袁野清這邊。

    就算那寡婦的姑妹到了燕京也自有順天府的衙門管轄此事,即便真到了都察院,也有底下的官吏進行審查??赡枪褘D的姑妹或許是知道鄭家在燕京的勢力也生怕再出一個像張閬那樣的人,幾番探查下來便把目光放到了袁野清的身上。

    袁野清,天成十五年臨安解元。

    本該有大好前程卻被人謀害,還好他福大命大沒有枉死,還在當初害他的人都高官厚祿之際回來為自己報仇雪恨。

    之后天子對他委以重任。

    這十來年的時間,袁野清先后做過知縣、知府、監(jiān)察御史、如今又回到燕京當了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其岳丈還是在臨安一帶十分有名望的當朝首輔姜舍然。

    這岳婿這二人無論是地位還是名聲都是清流之中的典范。

    李淑雖然年幼卻是個聰明人,她自知鄭京是鄭家嫡脈,而鄭家在燕京城的地位更是超然,不說宮里那位孕有皇子的麗妃是那鄭京的嫡親堂妹,就說鄭家那位老太爺還是先帝親封的中山王,手握重兵,想要扳倒鄭京談何容易?別說扳倒,恐怕想讓人受理此案都難上加難,除非有不懼怕鄭家之人。

    而袁野清就是那個人。

    袁野清任職這幾年,所經(jīng)手的案件,無論對方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只要證據(jù)確鑿,他不管多難都會追查到底,也因此民間對他還有個“袁青天”的稱呼。

    在幾次蹲點之后,于一日袁野清上朝之際,李淑終于跪到了他的馬車面前請他徹查此事。

    這陣子袁野清就是在調(diào)查此事,今日他進宮也是為了這件事。

    當日接下李淑的請愿書之后,袁野清便派人去定州和保定府調(diào)查此事,事情的確如李淑所說,只是那李寡婦一無人證二無物證,想要徹底洗清冤屈并不容易。

    但袁野清為官多年,最不怕的就是這不容易三個字,倘若這世間之事樁樁輕松容易,無需耗費精力和時間就能解決,朝廷又何須供養(yǎng)他們?

    百姓又何須敬服他們?

    何況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只要用心去查總能查到罪證。

    前陣子袁野清就秘密派人進到了鄭家,還從伺候鄭京的貼身小廝那邊了解到了當日鄭京的罪行。

    人證已在。

    袁野清今日進宮就是把此事呈報于陛下,看陛下是如何打算。

    他如今快至四十,也快到不惑之年了。他是百姓口中的袁青天,可他也知道過剛易折的道理,想拿下鄭京很容易,可鄭京背后的鄭家并不可小覷,何況鄭家還與前朝有聯(lián)系,如今宮里唯一長大成人的三皇子身上就有鄭家一半的血脈,袁野清今日進宮就是想問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還好。

    陛下并沒有讓他失望。

    他也總算是沒有愧對他們的信任。

    馬車于袁府正門前停下。

    “大人,到了?!?/br>
    外面?zhèn)鱽碛H信長隨的聲音。

    袁野清輕輕嗯一聲,卻沒有立刻下去,而是書寫完最后一筆,那是一封明日要上朝呈報的奏疏,他將于明日早朝親口訴說鄭京的罪證然后派人去定州捉拿他。

    等寫完。

    袁野清又在底下蓋上官印,等墨水干,他才拿著奏疏走下馬車。

    “收好,明日出門的時候給我?!彼炎嗍杞唤o路青。

    路青忙應一聲。

    袁野清讓他下去歇息便從正門步入內(nèi)院而后徑直往姜道蘊所住的院子走去,夜深風動,吹起他身上的緋色官袍,他雖至不惑,但脊背挺直、美須飄動,依舊有朗月之貌,甚至比年輕時更顯歲月的沉韻。袁野清與姜道蘊成婚十年,期間二人從未分開過,袁野清也就只有除了要處理公務和見人的時候才會去外院的書房。

    到秋水苑,自有一盞燈等著他。

    自他們成婚之后,無論他回來多晚,姜道蘊都會為他留一盞燈。

    看著那于寂寂黑夜之中暖黃色的一點燈火,袁野清被清冷月色所照的眉目越顯溫柔。

    太晚了,院中仆從早已經(jīng)靠著門檻打起盹,聽到動靜方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袁野清立刻打起精神過來跟人問安:“大人?!?/br>
    袁野清輕嗯一聲。

    他看一眼身后的屋子,特意壓低聲音:“夫人睡了沒?”

    “兩刻鐘前夫人還要過水,這會……”丫鬟猶豫,“奴婢也不知?!?/br>
    袁野清便未再多問,他沒讓人跟隨伺候,自己摘了官帽放輕腳步進去,剛剛打起簾子就聽到里面?zhèn)鱽斫捞N沙啞的聲音:“回來了?”

    “怎么這么晚還不睡?”

    看著從床上坐起來的貌美婦人,袁野清眉目溫柔卻也面露無奈,他把官帽放到桌上,走過去與姜道蘊說:“我不是與你說過今夜要處理事務回來得晚,要你早些休息嗎?”

    姜道蘊今年也有三十六歲,她先后生過四個孩子,生產(chǎn)對女子的傷害本就不輕,何況為了跟袁野清生下屬于他們自己的孩子,早些年姜道蘊可沒少用損傷身體的法子,她如今體弱多病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可歲月還是厚待她的。

    即便生過四個孩子,又是這個年紀了,但她看起來還是十分美貌。

    穿著一身桃紅色的寢衣,襯得她膚白嬌嫩,也無怪當年那么多人追求于她,她的美貌固然有能與她相較之人,可那一身出塵的氣質(zhì)是旁人再怎么學也學不來的。

    所以姜道蘊是特殊的。

    她有足以傲視別人的身份和才學,首輔之女、丈夫又是左都御史,自己還是臨安與燕京一帶有名的才女……就連前夫也是赫赫有名的誠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