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鷹！”他大叫了一聲，又是拿水沖洗頭發(fā)又是漱口，手忙腳亂，身后人就跟沒瞅見似的，踱步走了出去。

    洗漱完出來的時候，病房里充滿了咖啡的香氣，于鷹終于開始消耗那一抽屜的掛耳咖啡了，他耐心地等待最后一次熱水濾完，丟掉咖啡渣，端著杯子到窗臺邊上，邊曬太陽邊喝咖啡。

    聞著咖啡馥郁的香氣，若秋忽然覺得有些恍惚，在這里住院的病人用熱水會受到限制，更別說咖啡了。

    幾個月前的他滿東京地跑到處咖啡巡禮，樂此不疲，這樣的日子恍若隔日，也就只有跟于鷹住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看到一絲正常生活的殘影。

    “那什么，剛才對不起，我不那么說了，你別生氣?！比羟镒叩酱斑?，趴到了窗臺上。

    于鷹淡淡地回了句，“我沒生氣?！?/br>
    若秋知道他沒生氣，他就是惦記那咖啡，想順順于鷹的心，見于鷹沒什么表示，他又來回瞅了好幾眼，在瞅最后一眼的時候，于鷹終于發(fā)現了，他輕嘆一口氣，把杯子遞了過來。

    “想喝就說?！?/br>
    若秋暗喜，嘴上還在扭捏，“醫(yī)生不是說不能喝咖啡嗎？”

    于鷹還是舉著杯子，“偷偷喝一口沒事?！?/br>
    這話從于鷹嘴里說出來簡直不可置信。

    “真的？你不會告訴醫(yī)生嗎？就跟剛開始抓我不吃藥的時候一樣?！比羟镉行岩傻乜戳怂谎邸?/br>
    “只是一口而已。”于鷹解釋完，頓了頓，反應過來，“你怎么這么記仇？”

    誰叫你當時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若秋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欣喜地接過了他手中的杯子，毫不客氣地喝了一大口。

    咖啡的苦澀和一絲絲微酸刺激著舌尖，也刺激著大腦。

    能讓大腦活躍的飲品比吃藥的感覺好太多，這段時間吃藥吃得他又傻又困，這一口咖啡有種精氣神都跟著恢復的感覺。

    若秋還想喝第二口，于鷹卻一把拿回了杯子，自己繼續(xù)喝了起來。

    若秋悻悻地望著那個杯子，不情不愿地說了句：“這個牌子的掛耳還挺好喝的。”

    “他們家豆子不錯，這里條件有限，等出去后可以自己磨豆子做手沖咖啡，或者用咖啡機。”

    “我能喝的到嗎？”若秋一手托腮，側過臉望著身邊的人。

    于鷹幾乎是在瞬間接話道：“只要……”

    “只要你好好吃藥，好好治療?！比羟锫氏纫徊?，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于鷹被搶了臺詞，聲音卡在了喉嚨，半晌才說：“對，你知道就好?！?/br>
    原來他真的在考慮出院后的事情，若秋回過頭，看向樓下院子里的那棵欒樹，想起了昨晚的夢境。

    那個夢境中斷得太突然，他不知道接下去的故事，但是在夢里的自己，真的很期待那個迎接的擁抱。

    如果在夢里不能實現，在現實中實現豈不是更好？

    他又想起昨天他們已經實踐過的那些荒唐的擁抱，雖然荒唐，但既然于鷹不介意，那抱一下，應該沒有關系吧……

    這么想著，若秋稍稍挪動身子，挨到于鷹身邊，伸開雙臂，環(huán)上他的腰際，縮緊。

    清晨的微風吹拂，太陽還沒升高，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明明昨天晚上對擁抱這件事沒有任何抵觸的于鷹，現在身子卻僵硬得像塊鋼板。

    若秋有些意外，停留了會兒，松開手。

    于鷹正一臉震驚地望著自己。

    “謝謝你的咖啡?！比羟锿难劬?，語氣真誠。

    于鷹還是沒說什么，手里的杯子卻越來越傾斜，直到里面咖啡液體倒了出來。

    “小心！”若秋趕緊提醒他。

    “哦?！庇邡椈剡^神，把杯子端正，看了眼樓下，是幾叢月季，“沒事，就當澆花了?！?/br>
    若秋看著那冒著熱氣的杯口，“那花也太可憐了。”

    “死不了。”于鷹把杯子湊到嘴邊，杯沿磕到了牙齒，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

    若秋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不知所措，趁機說了句，“澆花不如給我再喝幾口?！?/br>
    “不能再喝了?！庇邡椓x正言辭地拒絕完，又自嘲地笑了一聲，“原來你抱我想的是這事?！?/br>
    若秋本想反駁不是，一聽于鷹說這話的語氣，那句話就變了個新的意思，他總覺得于鷹嘴上拒絕，身體好像還挺受用的。

    他沒有多想，伸著手又一次抱了上去。

    于鷹巋然不動，“你做什么都沒用，說好的只喝一口，這是底線?！?/br>
    “做什么都沒用嗎？”若秋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睛。

    狹小的窗臺容下兩人本就很勉強，兩人彼此貼合之后，就變成了只要一低頭就能親吻的近距離。

    于鷹手一顫，咖啡杯里的咖啡全灑到了樓下。

    第五十九章 點彩

    太陽升高了，夏季熱烈的陽光流淌著，將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蒸騰。

    若秋再也無暇去顧及那些被灑了熱咖啡的月季，于鷹深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模樣，他望著那雙眼睛，他知道自己眼里也是這樣，只剩下了于鷹。

    對望了不知多久，于鷹率先別開視線，喉頭上下滾動了一圈，開口道：“松手?！?/br>
    這兩字語氣冰冷，若秋被凍得清醒了一大半，驀地松開了手。

    于鷹拿著杯子離了窗臺，若秋只覺得自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身子無法動彈，只能立在原地用視線追著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