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對,怎么可能會忘了這件事。 他怎么可能忘記。 當年那些慘痛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永遠印刻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徐榛挑自己熟悉的地方作案。 只有可能是這里,也只有自己知道這里。 沿著草叢間若有若無的血跡,于鷹在懸崖邊上停下了腳步。 草坪上躺著兩個人,若秋和徐榛,兩人渾身是血,失去了意識,只有雨水在不斷沖刷著一切。 距離若秋失聯(lián)48小時,他終于找到了人。 只有意識拖著腳步在前進,于鷹把手貼在了若秋冰涼的脖頸上,那里的脈搏還在跳動。 若秋的臉上,腿上,袖口露出的手腕上盡是傷口,他受到怎樣的折磨全都赤裸裸地展現(xiàn)在了眼前。 每見一處傷口,都有一把利刃捅進心臟。 于鷹將若秋抱在懷里,看向一旁的人。 徐榛沒有斷氣,但已經(jīng)奄奄一息,一把刀子扎進了他的腹部,鮮血不斷從他的腹部涌出。 所有的氣血都在上涌。 于鷹起身,把若秋抱到樹蔭下淋不到雨的一處草坪上,小心翼翼地將他平躺,隨后回到徐榛邊上,伸手,拽住了徐榛的后衣領(lǐng),把人從地上拖了起來,一路拖著走向懸崖,就像當年徐榛對他的一樣。 沒有監(jiān)控攝像頭,沒有目擊者,不得不說這里真的是一個完美的犯案場所。 只要把他丟下去,一切就結(jié)束了。 徐榛的人生會結(jié)束,自己的人生也會結(jié)束。 那就一起結(jié)束吧,這樣也挺好的。 山崖的碎石滾落。 于鷹站到了懸崖邊上。 最后一抹尚亮的暮色也已經(jīng)隱去,漆黑的湖水宛如深淵一般在懸崖底下靜靜地和自己對望。 他最后一次回頭。 若秋躺在草叢中,發(fā)絲上的水珠順著臉龐往下流淌,這個畫面在此時竟顯得些許平靜。 多年未見,若秋好像比之前看起來又成熟了一些,在醫(yī)院的第一次見面,他穿著校服還是個高中生的模樣。 那是自己多少次想見到的人。 些許欣慰又帶著凄涼的笑容浮現(xiàn)在嘴角。 只要遠遠看著就夠了,沒必要相識。 于鷹回過了頭,風(fēng)雨一下剜到了臉上,帶著粗糲的痛感。 如果你還想見到他的話……如果還想再看看未來的他…… 人生不能到這里結(jié)束。 一瞬間他想到很多畫面,母親帶他兩人孤獨地逛蘇格蘭國立美術(shù)館,在葬禮的草坡上沉默不語的父親,在醫(yī)院電梯前給了他速寫的若秋。 他用一只手用力地扯住自己的頭發(fā),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大腦保持清醒。 眼角流出的溫熱液體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不能在這里結(jié)束。 若秋還活著。 不能結(jié)束。 第五十二章 蒼翠 入夏之后樹木忽然就變得蒼翠了,和春季的嫩綠色完全不同,是這個季節(jié)獨有的色彩。 若秋在餐桌邊上坐下后就一直看著窗外。 時間正值中午,重癥病區(qū)的病人們會在護士的帶領(lǐng)下排隊聚集到食堂,在嚴格的管理下進食。 這樣規(guī)律的生活已經(jīng)過了一禮拜。 上一段記憶還是匆匆回國。 醒來后就直接在這里了。 他被告知有精神分裂癥,需要進行長期住院治療。 “咋了?今天飯菜不和胃口?”對面的大叔問了句。 若秋回過神,搖搖頭,“沒,我只是覺得這里綠化真好?!?/br> “深山老林,綠化當然好?!贝笫宀灰詾槿?,把一個飯碗放到了他的餐盤邊上,“你多吃點,我跟打飯的人多要了一碗?!?/br> “這樣我碳水攝入就太多了。”若秋看向那碗塞得滿滿的飯。 “就你們年輕人天天講究少碳水,不吃飯哪來的力氣?”大叔把飯碗又往前挪了挪,“再說了,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樣了?” “謝謝?!比羟镏缓冒扬埵樟讼聛恚犝f大叔以前開了家餐廳,后來倒閉了,抑郁了,家庭也沒了,最后折騰到了這里,他實在不忍心辜負大叔的勸食。 大叔滿意地笑了笑,開啟了新的話題,“聽說今天這里來了一批新的志愿者,以后斗智斗勇的人又多了。” “有漂亮小jiejie嗎?有的話我沒意見?!贝笫暹吷系囊粋€搞樂隊的莫西干頭小哥冷不丁來了一句。 “想什么呢,我們病區(qū)都是些什么人,連女護士都沒有,怎么敢讓女志愿者來照顧我們?這不是霍霍人家么!” “唉……輕癥病區(qū)那邊好多漂亮的小jiejie?!?/br> “行了行了啊,別成天想小jiejie了,爭取早點出院吧年輕人。” 綠色的樹木遮住了視線,在樹木之后會是什么呢?有沒有開闊的風(fēng)景呢? 若秋望著窗外,機械地咀嚼著嘴里的食物。 這座醫(yī)院就像是一個被綠色包圍的牢籠,只是牢籠被布置得像是溫床,他在其中能吃好睡好,靈魂卻不知飄到哪里去了。 吃完飯不久就到了每日的吃藥時間,按照慣例,吃藥完他們必須排隊給護士檢查藥有沒有吞下。 他跟大叔分別排在兩行隊列里,大叔朝著前頭張望了下,轉(zhuǎn)而小聲地對身后的小哥說:“志愿者里美女沒有,長得帥的倒是有一個?!?/br> 小哥也朝著前頭看了看,“喲,可以啊,跟我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