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痛了。”于鷹依舊平和地回答了，他把整瓶水灌完，轉(zhuǎn)身進了房間。

    一晚上不算睡得太好，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境中總是出現(xiàn)于鷹母親周檸夕演的電影《遠(yuǎn)方的青河》當(dāng)中的片段。

    年輕時候的周檸夕一雙眼睛極為動人，眸色也是偏深的，于鷹的眼睛跟她像極了，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若秋在套房里逛了一圈，于鷹又是無影無蹤。

    吃完早飯后，周辰發(fā)了條微信過來，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接下來幾天的行程，說于鷹在東京有工作要忙，期間他們順便等美國的簽證下來，之后直接飛紐約參加蘇富比拍賣會，在這等待的期間，如果有什么要在東京買的東西或者想去的地方可以順便一并去了。

    從周辰的字里行間，若秋知道他在暗示在日本有幾天自由活動的時間，即便如此，不管是去看展還是去逛畫材店，周辰依舊是全程跟陪，盯得很緊，這一點倒是和在國內(nèi)的時候一模一樣。

    買完畫材，把東京的展覽都看了個遍，若秋百無聊賴，看到微信里校友群有人在說瀨戶內(nèi)海藝術(shù)節(jié)的秋季展快到期限了，這個藝術(shù)節(jié)三年才開一次，若秋一個心動，趕著藝術(shù)節(jié)結(jié)束之前定了個機票從東京飛到了高松市。

    周辰被這個突然的決定搞得很倉促，雖然也是跟著來了，一下飛機就開始一直在手機上敲些什么。

    若秋知道他估計又在跟于鷹報備。

    好在周辰并沒有說什么，也沒有阻攔，說明于鷹還是同意了他這個突然的決定。

    瀨戶內(nèi)海的秋季已經(jīng)有了些寒涼的氣息，但并不影響一如既往碧藍(lán)的海景。

    仿佛又回到了大學(xué)時候無憂無慮的時光，若秋按照藝術(shù)節(jié)的推薦路線做了個攻略，坐著渡輪從直島一路跳島到了小豆島。

    恰逢傍晚，小豆島的著名景點“天使之路”上擠滿了人。這是一條海中的沙路，連接著一座小島嶼，每天只有在潮汐落下的時候中間的路才會顯現(xiàn)出來。

    若秋定的酒店就在這條路前，在露臺上就能看到底下的人來來往往，趁著潮水還沒漲起，若秋快速收拾了下行李，下樓加入到了這個行列中。

    小路兩旁是被夕陽染紅的海水，退潮后中間的沙路看起來跟普通的沙灘沒什么區(qū)別，可能因為取了個夢幻的名字，吸引了眾多情侶前來。

    若秋形單影只，就當(dāng)晚間散步，走到海中央的島嶼時，邊上有人在喊說海水上漲了，在海島上逗留的人開始陸續(xù)撤退，一時間被漲起的潮水淹沒的狹窄沙路更擁堵了。

    在島嶼上停留了一會兒，若秋也跟著往回走，在人群的縫隙中，他看到島嶼對岸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于鷹在傍晚的海風(fēng)中矗立著，在一眾海島休閑裝扮的人中，他西裝革履非常顯眼，或者說是有些另類。他似乎在找人，即便是隔了這么遠(yuǎn)的距離，若秋還是能察覺到他有些焦急。

    隨著大批的人撤離島嶼，他們的視線終于碰到了一起。

    沙路已經(jīng)被一層海水覆蓋，若秋對于鷹揮揮手，示意他不要過來。

    于鷹沒有猶豫，淌著海水趕了過來。

    海水已經(jīng)沒過了腳踝，于鷹徑直走到了跟前，一把拽起了若秋的手腕。

    “今天有強風(fēng)，晚上在海里走很危險。”于鷹握緊他的手，開始往回走，“你至少要告訴周辰，我不在的時候他可以陪你?！?/br>
    若秋很想告訴他其實并沒有那么嚴(yán)重，從背后看到于鷹緊繃的側(cè)臉，他又把話吞了回去。

    潮水上涌，海浪一陣陣拍來，很快就沒到了小腿，竟有些刺骨的寒冷。

    伴隨著強風(fēng)，若秋走得東倒西歪，他看向走在自己前頭的于鷹，風(fēng)吹亂了他的發(fā)絲，掀起了他西裝的一角，就像在新西蘭的那場大雪里一樣，他的手是溫?zé)岬摹?/br>
    “聽說戀人一起牽手走過這條路就能一輩子在一起。”

    “真的嗎？”

    “誰知道啊。”

    邊上的一對學(xué)生模樣的情侶一邊打趣一邊淌著海水跑過，伴隨著大笑聲，濺起一片水花。

    若秋看了眼他們牽著的手，又看向于鷹牽著自己的手，他只能慶幸于鷹聽不懂日語。

    仿佛和年輕活力充沛的情侶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個年紀(jì)他已經(jīng)少了很多年輕人冒粉紅泡泡的浪漫幻想，更何況現(xiàn)在牽著自己手的人是于鷹，不管牽不牽手，不管走不走這條路，他好像已經(jīng)把一輩子綁定在這個人身上了。

    胡思亂想著，若秋一腳沒踩穩(wěn)，身子直往一側(cè)倒，眼看著就要摔進海水里，于鷹急忙用另一只手?jǐn)堊×怂难?，把整個人攬到了自己懷里。

    周圍只剩下了靜謐的海浪聲，泛著紫粉色波光的海水晃得眼睛疼。

    “看著點路。”

    于鷹的嘴唇貼到了耳邊。

    “已經(jīng)沒有路了。”若秋小聲地委屈了一句。

    面前是一片汪洋大海，這條路上已經(jīng)沒有游客，只有他們兩個還站在海中央。

    于鷹沒有很快松手，他維持著這個姿勢抱了一會兒，隨后輕嘆了聲氣，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到我背上。”他用了一種命令的語氣。

    第十八章 澄黃

    “這樣太累了?！比羟锵乱庾R就想拒絕，他一個大男人還不至于到要人背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