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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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怎么了?” 許昉拍著賀祈的背,開口安撫他,“沒事了,明天送爸爸去醫(yī)院?!?/br> 賀祈重重閉上眼睛,抽噎著說話,“你說過不騙我。” 許昉沒有應聲。 賀祈就追問,“你忘記了嗎?” 許昉說:“沒有忘?!?/br> “說好了什么都一起面對,你忘記了嗎?” “沒有忘?!?/br> 賀祈推開許昉去看他。 發(fā)現(xiàn)許昉的眼眶很紅,眼白已經(jīng)泛出了一條條血絲。 賀祈心疼得用手指一點點滑過他的臉龐,哽咽道:“你沒有忘記,為什么要這樣?你答應過我,無論發(fā)生什么,都會讓我跟你站在一起?!?/br> 許昉,為什么說話不算話啊。 小時候你從來不騙我的,后來為什么總愛撒謊? 賀祈的眼睛痛得厲害,他以為他長大了,就可以不再像過去那樣,絕望地看著許昉一個人越走越遠,讓他一個人背負一切。 可許昉不愿意,許昉讓他永遠留在他身后。 可是啊,許昉,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 我們不是在談戀愛嗎? 這不是我們共同的家嗎? 賀祈靜靜看著許昉的雙眼,啞聲道:“你不是說,他也是我的爸爸嗎?” 許昉的最后一道防線被擊垮,他近乎脫力地垂下頭,淚珠大滴掉落。 “對不起,對不起……”許昉喃喃低語,“對不起,小七……” 賀祈將許昉的頭按在自己胸口,低頭吻他的耳廓。 許昉不停地道歉,賀祈就一遍遍應聲,“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許昉。” “我來了,你不是一個人了?!辟R祈一邊說一邊輕拍他的頭,哄孩子似的一遍遍給他撫摸和親吻。 他在許昉耳畔輕聲說話,像是在鼓勵自己,又像是在安慰對方。 “別害怕啊?!?/br> “別害怕,哥哥?!?/br> “會好起來的?!?/br> “都會好起來的?!?/br> 他一遍遍說著,直至黎明,此時天空還殘留著幾顆星星,夏風劃破長久的寧靜,有人還在睡夢中,有人已經(jīng)開始新的一天。 賀祈側(cè)頭看向窗外,輕聲說:“天亮了,哥哥。” 他們最開始是在桂城,許朝榮答應接受治療,但執(zhí)意留在桂城,哪里也不去。 當著病人的面醫(yī)生不好說什么,只好跟家屬商量,主治醫(yī)師將診斷單拿給許昉看,勸說他,“你們也看到了,病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期了,只有去條件更好的醫(yī)院才能勉強讓病人不那么痛苦,執(zhí)意留在這里,可能,可能甚至撐不過……” “唉。”醫(yī)生嘆了口氣,有些不忍心再說下去,雖然生離死別對他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但每次面對這種情況,還是會覺得唏噓不已。 他們見過很多人因為付不起治療費而被迫放棄自己最愛的人,有的人會號啕大哭,有的人會一個人默默蹲在角落垂淚。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還是去更大的醫(yī)院吧?!?/br> 許昉垂眸接過單子,道謝以后就轉(zhuǎn)身離開。 他提著剛買來的小米粥,站在病房外,許朝榮的咳嗽聲一下急一下緩,落入許昉的耳朵中,像是一個人在走夜路時,遠方突然傳來的悲鳴。 讓他恐懼,害怕。 他透過門縫朝里看,賀祈正在給許朝榮順氣,一勺一勺喂他喝水。 許昉抬手揉眼睛,隨即推門進去。 “吃點東西吧,一天沒吃?!痹S昉在床邊坐下,開始拆飯盒。 許朝榮:“我吃不下,你們吃吧?!?/br> “多少吃點?!痹S昉舀了一勺粥輕輕吹,“不吃扛不住的?!?/br> “好。” 許昉耐心地一口一口喂,一小碗快吃完的時候,他突然問:“為什么不肯接受治療?” 賀祈坐在許昉身邊,緊緊攥住自己的衣袖,屏息凝神,看向許朝榮。 “如果不是因為我知道了,你甚至沒有打算來醫(yī)院,爸,為什么想放棄?” 許朝榮咳嗽了幾聲,斷斷續(xù)續(xù)地答著話,“是覺得沒有必要,在里邊兒,查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期了,治療了一段時間,后面覺得沒有必要了?!?/br> “現(xiàn)在留在桂城,挺好的。” “我就是不想…不想……” 許朝榮不說了,他有些吃力地抬手去握許昉的手,“順其自然吧,有些東西,沒辦法的?!?/br> 許昉向來聽許朝榮的話,唯獨這次,他固執(zhí)地搖頭,“會有辦法的,有希望的。” “我掙了錢了,能治。”許昉說。 聞言,賀祈也急切開口,“爸爸,我們?nèi)ゴ筢t(yī)院吧。好不好?肯定可以治的?!?/br> 許朝榮低下頭,出神地看著自己干枯的雙手,有些恍惚,怎么變成了這樣。他怎么變成這樣了。 意氣如灰,永墜暮年。 “爸,起碼,看到小七畢業(yè)吧?!痹S昉說,“來參加小七的畢業(yè)典禮,好嗎?” 許昉的聲音有些變調(diào),帶著乞求與嘆息。 “好?!痹S朝榮終于點頭,“試一試吧?!?/br> 于是他們提前了回到臨城的日子,將許朝榮轉(zhuǎn)到臨城一醫(yī)。 病痛折磨讓許朝榮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化療已經(jīng)進行到第二個療程,現(xiàn)在他只能勉強下地活動。病情惡化得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快,現(xiàn)在許朝榮的每一天好像都是向上天借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