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祈眼中滿是不解與難過，他盯著許昉看了很久，才不可置信地再次開口，“你想把我丟給他們？”他伸手拽起許昉的衣領(lǐng)，大聲喊道：“你他媽的又想丟下我是不是？！你發(fā)什么瘋？發(fā)什么瘋啊？不是好好的你今天突然說這些做什么？”

    賀祈的情緒太激動，半天還光溜溜地站著，凍得他打了個寒顫。

    許昉忙拿過浴巾將他包住，開口解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會丟下你?！彼皖^快速眨了兩下眼睛，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我舍得把你丟給別人嗎？我就是突然想到你之前給我說向阿姨和你爸爸的事情，覺得怪可憐的，想著你要不要去看看她。”頓了幾秒，許昉繼續(xù)說：“而且，你不是說為了向阿姨才念這個專業(yè)，你不想去看看她現(xiàn)在怎么樣嗎？”

    賀祈半信半疑地看著他，繼續(xù)問，“那你說我外公外婆做什么？”

    許昉抿著唇?jīng)]作聲，手指輕輕摩挲著自己的褲子。

    兩人半天都沒說話，還是賀祈先忍不住，拿過衣服穿好，沉默片刻后放緩語氣開口：“你不想說就不說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突然這樣說，但是我尊重你的任何想法?！?/br>
    “我會去看她，也僅限于去看她，我不會去聯(lián)系我所謂的外公外婆，如果你答應(yīng)的話，明天可以跟我一起?！?/br>
    “好?！痹S昉點(diǎn)頭，下意識地抬起手，大概是想去摸賀祈的耳朵，但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賀祈看見這個動作，鼻頭有些發(fā)酸，他踮腳吻了一下許昉。

    “我沒生氣了，許昉?！?/br>
    “好了，洗洗早點(diǎn)睡覺吧，我先睡了。”賀祈說完便抬腳走進(jìn)臥室，上床躺好。

    他木木地睜著雙眼，視線落在墻壁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感覺到許昉輕手輕腳地推門進(jìn)來，關(guān)好燈后在旁邊躺下，然后輕輕抬手從身后環(huán)了上來。

    賀祈迅速翻身與許昉面對面躺著，他往下移了一點(diǎn)將頭靠在許昉胸膛上，額頭抵上一塊yingying的小石頭，他又向下移了一點(diǎn)。

    “還沒睡？”許昉低聲問。

    “等你?！?/br>
    許昉沒說話，抬手一下一下?lián)豳R祈的頭發(fā)。

    “哥哥?！辟R祈突然這樣叫他。

    “嗯，在聽?！痹S昉應(yīng)聲，手上動作不停。

    “對不起?！辟R祈閉著眼睛說話，將頭貼得更緊一點(diǎn)，“不該跟你發(fā)脾氣?！彼稍诖采舷肓撕芏啵S昉為什么突然這樣，他想不出緣由，但是他可以確定，許昉不會做任何對他不利的事情，無論是出于什么樣的原因，許昉都一定有好好思考過。

    “但是我還是很想知道，如果哪天你想通了，希望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好?！痹S昉答得很快，過了幾秒，他又說：“不是你的錯，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沒有好好考慮你的感受。”

    賀祈搖了搖頭，抬手拍許昉的背，“好了，睡覺了，困死了?！?/br>
    “嗯，小七晚安?！?/br>
    賀祈鉆出被子，探頭去夠許昉的額頭，“你的對不起我收下了?！比缓笥窒乱莆橇艘幌略S昉的耳朵，“沒關(guān)系，我愛你?！?/br>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與醫(yī)院聯(lián)系了一番，得知向瑾竹還在原來的地方后，許昉去買了束花。

    “買這些做什么？”賀祈緊緊握住許昉的手，“奇了怪了，你以前不是很討厭她嗎？”

    “她以前對你不好?！痹S昉回答。

    “現(xiàn)在對我好了？”

    “現(xiàn)在跟你沒關(guān)系了，不用她對你好。”許昉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算我正式見一見岳母了，小七?！?/br>
    這話很受用，賀祈滿意地笑笑，“不為難你了，走吧?！?/br>
    聽醫(yī)生說，向瑾竹的精神越來越不穩(wěn)定了。大部分時間都在自言自語，有時候還會大吵大鬧，只偶爾能恢復(fù)正常和外界正常溝通，賀祈已經(jīng)做好了被她轟出來的準(zhǔn)備，結(jié)果向瑾竹見到他們的時候異常平靜，甚至還招呼他們坐。

    向瑾竹的神情有些木納，她半躺在床上，不斷絞著自己的手指，一會兒看賀祈，一會兒看許昉。

    賀祈想叫她，又怕刺激到她，只能拉著許昉在一旁安靜坐下。

    過了很久，向瑾竹遲緩地眨了眨眼睛，囁嚅著說：“打雷了?！?/br>
    “什么？”賀祈側(cè)頭看窗外，有陽光穿進(jìn)來，照在他們身上。

    “下大雨，會下大雨，別開車……”向瑾竹說。

    賀祈皺眉看著她，試探性問，“誰別開車？”

    向瑾竹側(cè)過頭呆滯地看向窗外，不再說話，病房中再次陷入沉默。兩人坐了好一會兒，看向瑾竹沒有再開口的打算，便準(zhǔn)備離開，剛剛起身，向瑾竹卻叫住了他們。

    “你們？”

    “你們怎么還在一起？”

    聞言，許昉的眼睛亮起來，他有些激動地去看向瑾竹，像沙漠中苦苦掙扎的人終于迎來一場甘霖。他緊緊捏著拳頭，小心翼翼地開口，“阿姨，好久不見?！彪S即輕輕拉過賀祈，向前推了推，“我們很早就想來看您?！?/br>
    賀祈不解地轉(zhuǎn)頭看許昉，許昉對上他的視線，捏了捏他的手指，

    向瑾竹若有所思地盯著許昉看了很久，然后垂眸嘆了口氣，緩緩說：“我很快就要轉(zhuǎn)院了，以后不要過來。況且，再過一會兒，我就會忘記我見過你們。”

    她抬頭瞇起眼睛看向賀祈，卻不知在對誰說話，“我好不了，別再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