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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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利的哭嚎就像是刀,一刀一刀攮在余遠洲的心上。一場血淋淋的征伐再度上演,而這次的罪狀則是他。 是他。是他。是他。 余遠洲撲通一聲跪到母親面前,像個罪人一般請求她的寬恕:“呼要罵了,媽,呼要罵了,求你了,求求你...” 張菡忽然止住了哭,定睛看著他。飛快地一下,她抹了把臉,扯著余遠洲站了起來。 “你跟著哭什么!媽教沒教過你,男兒膝下有黃金,男子有淚不輕彈!去洗澡吃飯。明早媽去學(xué)校找你老師?!?/br> 她把兩側(cè)的碎發(fā)往后攏了攏,撿起地上的鍋鏟,回了廚房。 廚房響起嗶啵嗶啵的點火聲,余遠洲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書房。走進洗手間,趿拉出兩行黏糊糊的濕腳印。 他慢吞吞地脫著濕衣服。沒穿拖鞋,光著小腳踩在瓷磚地上。瓷磚本該是涼的,可腳更涼,倒顯得瓷磚暖了。順著水管傳來樓上嗚嗚啦啦的說話聲,夾雜著女人的笑。那笑聲尖銳恐怖,像是哪吒傳奇里石磯娘娘的笑,從悠長的山洞訇訇地穿出來。 余遠洲擰開花灑,用嘩嘩的水聲去掩蓋那瘆人的笑。只有嘩嘩的水聲。對著他兜頭罩下來的水聲。 他仰面迎向熱雨,哭開了。咧著嘴,不敢發(fā)出聲音,肩膀直抽。 孩子是蜷縮著的大人。只要披著這個半大的殼子,就沒人會認真傾聽他心里的苦。 孩子不允許有苦。孩子的苦都是假的。孩子的苦只能憋在心里,直到巨大的悲哀壓得他喘不過氣,這具殼子才堪堪地長大一丁點兒。 蜷著,蜷著,日復(fù)一日地蜷著,渾身酸痛得像是害了關(guān)節(jié)炎。 大人不要他的幫忙,不要他的悲傷。大人只要他做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在腐爛的巢xue里強撐著茁壯。 余遠洲關(guān)掉花灑,好似聽到了開門的聲響。 忽然一個閃電晃過。緊接著雷聲炸起,窗框咣鐺作響。 —— 雨停了,他父親的鐘表也停了。兩年后的一場雨,同樣帶走了他的母親。 劉曉雯轉(zhuǎn)了學(xué),自此銷聲匿跡。而他離開l縣,搬到了m縣的祖父母家,重新生活。 雨似乎徹底停了,陽光透過云層重新撒了下來。卻再也照不到他心底的背陰,那塊被雨浸泡過的地方。 作者有話說: 雙更! 第二十七章 余遠洲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橘子樹有兩米來高,看不著旁邊什么情況。他正要繞過去,就聽段立軒說道:“談生意不用看臉。稍安勿躁?!?/br> 余遠洲停下腳,死盯著樹葉,恨不得在上面盯出兩個窟窿。他捏著拳頭重新落座,摸著側(cè)脖頸讓自己冷靜:“你想要什么?!?/br> “我想讓你幫我找個人。” 余遠洲皺眉,他并不認識什么大不了的人。唯二認識的“大人物”,就是釣魚佬和大瘋狗。 他試探著問道:“這人在丁凱復(fù)那兒?” “和聰明人講話就是快?!倍瘟④帍臉淙~里插過來一張證件照:“這人叫肖磊,原本是我的員工。兩個月前突然消失,叛變到了瘋狗手底下。他掌握了圓春的重要機密,我想知道瘋狗把他藏哪兒了。” 余遠洲抽出那張照片打量。藍底的五寸證件照,二十出頭的男人,寸頭單眼皮。臉盤硬,氣質(zhì)野,眉宇間一股狂狷之氣。 僅僅是這么一張照片,余遠洲都被撲面的殺氣給震懾到了。 好鋒利的小子,像把出鞘的刀。 他沒著急回答,在心里重新咂么了一下段立軒的話。 突然消失,那就是沒辦理退職手續(xù),走得慌張落魄。 這么年輕的小子,手上怎么會握有圓春這么大公司的機密?到底是「掌握機密」,還是「撞破黑幕」? 如果是后者,自己若貿(mào)然將其下落告知對方,這小子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余遠洲再怎么想知道劉曉雯的下落,也不會去害人。背負罪惡比背負苦難更讓他難以忍受。 他思忖片刻,談判道:“劉曉雯的下落,知與不知,我該怎么活還是怎么活。段先生要是有誠意,不妨直接告訴我肖磊手上握著什么。你談生意不樂意虧本,我也一樣。” 段立軒沒想到余遠洲這么難對付,沉默了好一陣兒,才答道:“肖磊手上握著什么,我無可奉告。余先生不想臟手,那我可以退一步。你只需要告訴我,肖磊有沒有和丁凱復(fù)交底。” 余遠洲心想這姓段的真他媽狗,說什么退一步,任務(wù)難度還跟著升級了。查行蹤是死的,探口風(fēng)是虛的。虛的永遠比死的難,而且他也沒自信能從丁凱復(fù)嘴里套出東西。 段立軒聽他不語,接著道:“填空題改成了二選一,余先生還不滿意嗎。” 余遠洲摩挲著脖頸,腦子飛快地轉(zhuǎn)。這是個難題,答案卻簡單,無非兩個。 a交底了。b沒交底。 答了a,那肖磊便是棄子,即便本人僥幸逃脫,難保其家人不遭報復(fù)。答了b,那肖磊還有利用價值,圓春仍舊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既想知道劉曉雯的下落,又不想做害人之事,那他可以應(yīng)承下來。至于回答,答b就行了。 唯一的麻煩,就是怎么讓段立軒信他。 “我的答案,段先生信么?!?/br> “你可以糊弄我?!倍瘟④庉p笑,“但我勸你一句。年輕人不要太氣盛,出來混也不要太自作聰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