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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側(cè)/寵妃上位記 第97節(jié)

    日子過得充實而安寧,卻像極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沈霽每日晨起就去鳳儀宮和宜德妃一起研習宮務,這段時間下來,六局一十四司基本已經(jīng)爛熟于心。前幾日,皇后娘娘將尚食局和尚寢局分給了宜德妃,將尚服局和尚功局分給了沈霽,讓她們從最熟悉的事務開始上手。

    尚服局掌管著宮內(nèi)服裝紋飾的規(guī)格和等級,一并還帶著珍玩,尚功局則是管著做工和添物,譬如衣衫首飾、布料材料,既然領(lǐng)了這份差事,沈霽也不能不上心,今日從娘娘那出來就去了一趟尚服局和尚功局,臨近午膳時分才出來。

    正午的太陽雖不炙熱卻還是有些曬,沈霽撐了一把六骨墨梅傘,支額靠在椅子上,步輦正要載著她回宸佑宮去。

    從六局一十四司回宸佑宮的路上要經(jīng)過一段不短的路,路過一處小徑時,遠遠聽見有幾個小宮女,端著東西正要往相反的方向走,邊走嘴里低聲說著什么。

    “最近玉貴嬪真真是榮寵無雙了,陛下日日都去宸佑宮,幾乎是要獨寵的架勢了,真是令人羨慕啊。”

    “是啊是啊,不光陛下寵愛,連最好的宸佑宮都賜給她一個人住,聽說現(xiàn)在協(xié)理后宮之權(quán)也學的十分上心,天資很高,恐怕再過些時日,這宮里許多事情都要聽玉貴嬪的了?!?/br>
    “除了皇后娘娘,也還有宜德妃,自然不會是玉貴嬪一人說了算了?!?/br>
    “你們懂什么,宜德妃不得寵,陛下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得去碧霄宮一回?;屎竽锬锷碜尤?,同樣兩個人,當然是更得寵的人說了算了。”

    ……

    步輦停下,霜惢在旁邊聽得皺了眉,她仰頭看向自家娘娘,請示著:“娘娘,要不要奴婢派人將她們帶來好生訓斥?”

    沈霽朝那個方向看過去,神色卻很冷淡,抬手道:“不必了,如今都這么說了,若是本宮真的訓斥她們,豈非回去后更是要傳瘋了?!?/br>
    “走吧?!?/br>
    在鳳儀宮的時候,她分明已經(jīng)十分小心,處處都表現(xiàn)出資質(zhì)平平的模樣了,無論如何也不會傳出天資很高,學得很好這種話,何況當時宮里只有她們?nèi)撕透髯缘男母?,旁人不會知道?/br>
    這是宜德妃故意派人散播的流言。

    對于宜德妃,其實沈霽也覺得有些奇怪。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位居從一品,皇后之下她就是最大,林氏不成氣候,她如今想要的都已經(jīng)有了,便是后宮大權(quán)也盡在掌握,自己就算再得寵,可也礙不著宜德妃的事,何況兩人無冤無仇,她沒有理由針對自己。

    入夜,屋內(nèi)靜悄悄的,只有稀薄的月光,將宸佑宮內(nèi)照耀得猶如沉睡的月宮。

    青沉就躺在屏風后面為她守夜,安靜地只有呼吸聲。

    沈霽躺在床上許久,一直思索著宜德妃的動機,卻始終沒有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翻來覆去到半夜,連半分困意也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了朦朧幾分睡意,沈霽合上眼睛準備安寢,卻突然聽見一聲極為細微的窸窣聲響從不遠處傳來,像是紙張破開的聲音。

    第122章

    宸佑宮寬敞華麗,又一應都是新修繕過的,屋內(nèi)并無雜物,且沈霽從不會在寢殿使用筆墨紙硯,屋內(nèi)絕不會有風吹紙張的嘩啦聲。

    搬進來這半個月,乍一看的確風平浪靜,可沈霽心中清楚,所有這些在暗中潛藏的危險不過是在等一個契機。

    夜深人靜突響異動能有什么好事,電閃雷鳴前的風雨罷了。

    宮中想要除了一個人的手段太多,此人半夜闖入,恐怕來勢洶洶,且早就摸清了進來和逃走的路線。

    若是她現(xiàn)在叫人,外面守夜的太監(jiān)即刻去追,再喊侍衛(wèi),極有可能抓不住人,還會打草驚蛇,使得背后之人更加謹慎小心。

    如若可以,最好能抓活的。

    沈霽不動聲色地將身子往被窩里沉了沉,用錦被掩住口鼻,幽幽月色中,只留一雙眼睛謹慎地窺視著外頭。

    此時夜已經(jīng)深了,不知青沉究竟睡著沒有,一想到離自己一墻之隔的外面正站著一個想要謀害自己的人,沈霽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全身緊繃,時刻準備起身。

    窗紙被戳破一個小眼兒后,那人有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他似乎十分謹慎,窗子上的影子左右搖晃了好幾回,應當是在觀察周遭,直到待確認無誤后,才拿出一個物什,朝著剛剛戳破的洞吹了幾口氣。

    不出一會兒,殿內(nèi)便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白煙。

    夜間視線本就昏暗,沈霽的眼前一開始模糊起來,就立刻屏氣凝神,讓自己的呼吸更加延緩。

    好在現(xiàn)在是二月底,天氣已經(jīng)不那么冷,每晚都會開著一扇小窗來透氣,這些煙霧會隨著微風慢慢散去,她和青沉吸不進去多少。

    這人如此小心,恐怕并不僅僅是為了下毒或者栽贓,這兩種目的都有許多方法可以達成,沒必要如此冒險潛入宸佑宮。

    沈霽渾身微微一顫,不自覺地抓緊了手中的被子。

    他是想迷暈自己,再直接一刀致命取了性命,既吵不到外面的人,也能全身而退。

    這還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危險,驚得身上出了一身的汗,渾身都難以抑制地顫抖起來,沈霽在被窩里的手緩緩上移,摸上枕邊的一柄玉如意,緊緊地攥在了手里。

    那人在窗邊等待了片刻,先是扔了一顆小石子試探,見無人醒來,緊接著便輕手輕腳地打開窗戶,翻身進了寢殿內(nèi)。

    冰冷的匕首在月光下折射出一瞬雪白的亮光,沈霽小心地瞇上了眼睛,只見那人先看了一眼室內(nèi),然后發(fā)覺屋內(nèi)并沒有像想象中那樣白霧繚繞,動作猛地一頓。

    “不好!”

    那人低低咒罵了一聲,嗓音竟然是個女子。只見她快步走到對面,發(fā)覺竟然有一扇窗子開著,便知道藥效并沒有發(fā)作,若是她速度再慢一些,恐怕就要被人發(fā)現(xiàn)了。

    她干脆利落地轉(zhuǎn)身,打算趁還未有人被驚醒時徑直刺死玉貴嬪然后逃走,輕步走到床邊以后,看準玉貴嬪躺著的姿勢和位置,抬手就朝著心臟刺了下去。

    誰知就

    在刀刃要劃破錦被扎入心口的一瞬間,床上的人立刻向里滾去,

    并掀開被子蓋在了自己的頭上。她心中大驚,心道不好,剛要將被子從身上取走準備再次動手,肩膀處又傳來一陣被硬物毆打的劇痛。

    “來人——?。?!”

    玉如意哐啷一聲掉在地上,沈霽絲毫不敢耽擱,赤足飛快地跑下床榻,嗓音幾乎開裂:“快來人!有刺客!”

    她正欲打開殿門,可身后的刺客已經(jīng)甩開了被子,手握匕首快肅朝她刺過來。那刺客的速度極快,帶著必殺她的決心,電光火石之間,沈霽幾乎都聽到了匕首劃破空氣的聲音。

    誰知想象中的劇痛并沒有傳來,沈霽回頭一看,就見到青沉正死死抓著刺客的手腕,與刺客僵持對峙了起來。

    “娘娘速速離去!”

    青沉話音甫落,那刺客手腕一折化解了青沉的力道,再次轉(zhuǎn)了攻勢。沈霽心中大駭,唯恐青沉會被刺客傷害,誰知青沉抬腿就將刺客再次刺來的胳膊踢開,一個旋身和她打了起來。

    “青沉!”沈霽驚呼一聲,卻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轉(zhuǎn)頭便打開殿門奔了出來:“快來人??!”

    她的第一聲驚呼已經(jīng)引來了宸佑宮侯在門外的侍衛(wèi),大門剛一打開,兩列侍衛(wèi)正齊齊跑向?qū)嫷畹姆较颉?/br>
    見人救兵來了,沈霽疾步走下臺階,高聲道:“刺客就在殿內(nèi)!”

    “是!”

    待侍衛(wèi)們拔出長劍沖進殿內(nèi),門口值守的太監(jiān)也嚇了一大跳,還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何事,看著只著寢衣烏發(fā)凌亂的娘娘,渾身抖如篩糠。

    不出一會兒,領(lǐng)頭的侍衛(wèi)出來單膝跪地,沉聲道:“娘娘放心,刺客已經(jīng)已經(jīng)被微臣等制服了?!?/br>
    聽到危險解除,沈霽才喘著粗氣怔怔地轉(zhuǎn)過來,通紅的眼眶下掛著豆大的淚珠,緩緩滑落下來。

    她還沒完全從剛剛的驚惶和害怕中走出來,垂眸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侍衛(wèi)許久,破碎的呼吸才漸漸找回了該有的樣子。

    沈霽的身子還在微微的顫抖,她抱上自己的肩膀,勉力讓自己的嗓音平靜下來,可才從生死一線逃出來,一開口便是顫音。

    “派人通知陛下和皇后娘娘?!?/br>
    “是!”

    宮里這么大的動靜,早就驚醒了下房里的宮人,霜惢等人剛一穿好衣服便沖了過來,個個嚇得肝膽欲裂:“娘娘!”

    霜惢和筠雪嚇壞了,哭著跪在她腳邊:“奴婢來遲了,還請娘娘責罰!”

    青檀倒還算鎮(zhèn)定,跟著一起跪在了旁邊,問道:“娘娘,青沉如何了?”

    提起青沉,沈霽抬手抹去了眼淚,虛扶了她們一把,說道:“都起來吧,青沉無礙。”

    寢殿內(nèi)的燭火已經(jīng)全部點燃,深夜的宸佑宮此時亮如白晝。

    沈霽在幾人的簇擁下回到殿內(nèi),披上披風坐在了主位上,行刺的宮女被兩個侍衛(wèi)用長劍一左一右架住脖頸跪在她跟前,行刺用的那把匕首也被撿了起來,用帕子包著放到了她的旁邊。

    刺

    客的面罩已經(jīng)被取了下來,露出一張約莫二十歲左右的臉,看起來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為了防止她自盡,她的嘴里被塞進去了一團布,沈霽本想問問她是何人派來的,但為了保險只好作罷。

    遭遇了刺殺后,偌大的宸佑宮內(nèi)處處亮著燈光,殿內(nèi)烏泱泱站了一片人,卻無一人敢在這時候發(fā)出半點聲響,殿內(nèi)安靜地可怕。

    沈霽喝下筠雪奉上來的溫茶,足足緩了好一會兒才恢復了鎮(zhèn)定。

    她拿起那把刀刃上帶著血的匕首觀察,模樣平平無奇,沒有任何裝飾和刻字,但刀柄卻有磨損的痕跡,看得出來這把匕首并不是新鍛造出來的。

    沈霽用帕子將匕首上的血慢慢擦拭干凈,讓霜惢拿著托盤,將它放了上去。

    這血不是沈霽的,是青沉的。

    青沉為了救她在黑燈瞎火中和刺客搏命,抵擋招式的時候胳膊不慎被劃了一道,此時在屏風后讓青檀給上藥。

    這刺客帶著武器,也有些身手,青沉一個年輕的內(nèi)闈宮女,在手無寸鐵又黑燈瞎火的情況下竟然和她不分上下,只是胳膊受了一道皮外傷,而方才青沉的表現(xiàn)也比旁人鎮(zhèn)定許多。

    當初她懷著子昭時從步輦上跌下來險些滑胎,陛下就將青檀和青沉賜給她,只說是不放心。

    對她們,沈霽懷疑過,驚訝過,再到器重和相信,卻從未想過青檀和青沉并非只是簡單的宮女。

    她記得,御前宮女里其中有十人是青字輩,她們是最忠誠寡言的宮女,也是守護在陛下身側(cè)的一道防線。

    陛下竟然在當初就將其中的兩人給了她。

    一想到這些,沈霽的神色頓時變得復雜難名。

    “陛下駕到——!”

    宮門口傳開高聲唱禮的聲音,沈霽抬起頭看向?qū)m門的方向,陛下正從龍輦下走下來。

    分明已經(jīng)冷靜了許多,可不知為何,在看到陛下為了她深夜趕到,又早就在她身邊藏了暗衛(wèi)的時候,沈霽的眼淚不受控一般唰地落了下來。

    她起身朝陛下走去,先是快走,最后又變成了小跑。

    深夜的春風料峭,吹起她散落的一頭墨發(fā),秦淵定定看著沈霽帶著淚朝自己奔來,如一只驚惶的小兔,先是怔了一瞬,而后眸色極沉,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攬在了懷里。

    雖然她一句話都沒說,可秦淵都能明白。

    “簌簌不怕,朕來了?!?/br>
    他徑直將沈霽打橫抱起,邁步走向了宸佑宮正殿的方向,冰冷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朕倒是要看看,是誰有這個膽子,敢在后宮行刺?!?/br>
    秦淵帶著沈霽前腳才進宸佑宮,皇后娘娘的鳳輦后腳就到了。

    濃重夜色里,她帶著滿臉疲憊和倦色,靜靜地看著陛下抱著沈霽邁進了宸佑宮門檻,默了須臾,才伸手讓云嵐扶著自己走下步輦,溫柔的聲音散在了春風里:“走吧,今日之事,務必得查個水落石出?!保?/br>
    第1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