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際上已經(jīng)在做這份工作了, ”李風(fēng)說, “現(xiàn)在只是再給個明確的頭銜讓他更方便而已?！?/br>
    “李署長！”肖磊帶著一幫人從掩體中間跑了下來，“我們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fā)了?！?/br>
    “跟邱顧問一個車吧，”李風(fēng)說，“制服都在車上，你們一會兒直接換了，別讓洗馬鎮(zhèn)的駐軍覺得你們不正規(guī)?！?/br>
    “好?！毙だ邳c點頭。

    “你臉怎么了？”李風(fēng)問。

    “我……”肖磊看了看邱時，“昨天去尿尿摔的?！?/br>
    “上車?！崩铒L(fēng)偏了偏頭。

    等一幫人都上了車之后，他才看著邱時說了一句：“打人還知道挑保障署的人打呢？”

    “沒他帶頭，”邱時說，“這幫人能這么快跳你坑里嗎?！?/br>
    李風(fēng)笑了笑：“到了洗馬安頓好了聯(lián)系我?！?/br>
    邱時沒說話，轉(zhuǎn)身上了車。

    戰(zhàn)斗顧問和生化體總指揮這個名頭一安上，待遇就不太一樣了，專職的司機，前后兩輛車，一輛是生化體，一輛是這幫收尸人。

    為了給邱時面子，這幫兄弟都不用跟著征兵來的那些人幾十個人擠一輛大黑車，后頭還有一輛武器設(shè)備車跟著。

    當然，武器是給洗馬鎮(zhèn)的補給，不算在他們的待遇里。

    但出發(fā)的時候，氣勢還是很足的。

    邱時看了一眼車窗外面的掩體，有點兒難過，這一走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了。

    “李風(fēng)說會有人守著掩體，掩體不會被城外駐防的這些兵征用，”何江說，“這話算不算數(shù)啊。”

    “算數(shù)的?！毙だ谡f。

    “這種不費事眼下又沒什么利用價值的，”邱時說，“肯定算數(shù)。”

    “我要不離開這兒，我都沒發(fā)現(xiàn)，我除了這些石頭，”趙旅說，“什么都沒有?！?/br>
    “你還有一條命呢，”胡小嶺說，“這就已經(jīng)很富足了。”

    “珍惜點兒吧，也就這一條命，”邱時說，“以后這種玩命的事兒干之前先跟我說一聲?！?/br>
    車開出云城外的檢查站，邱時又往外看了看，征兵把年輕強壯的男性都征走了，剩下的被攔在城外的，基本都是女人和看上去身體不太好的，還有些是殘疾人。

    這些人有可能會被補充到外城，但能不能活下去也不好說。

    只能說進入外城是眼下支撐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你不用去生化體那輛車嗎？”邱時看了邢必一眼。

    “桑凡在，”邢必說，“她對這次鄭霆那邊的情況很了解，可以先給他們講講，也正好能讓她學(xué)習(xí)一下?！?/br>
    “學(xué)習(xí)什么？”邱時問。

    “接觸一下別的生化體，她是新啟用，”邢必說，“還不是太會跟人……社交，而且由她來介紹情況，對大家來說會比較放松。”

    “他們是不是有點兒怕你。”邱時靠在椅背上笑了笑。

    “有嗎？”邢必問。

    “能感覺得出來?！鼻駮r說。

    邢必沉默了一會兒，也笑了笑：“可能吧，畢竟記憶都在的，我做過什么，他們都記得?！?/br>
    “他們?yōu)槭裁醋詈筮€是留在云城？”邱時問。

    “畢竟我們的出廠設(shè)置里就是這么要求的，沖破這一點，并不容易?！毙媳卣f，“無限接近人類，但又永遠都不是人類?！?/br>
    邱時輕輕嘆了一口氣：“跟你不太一樣，你沖破了這一點但是……”

    “我對人類還有期待，”邢必看著他，“總會有一個人類，給我希望?！?/br>
    邱時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捏了捏。

    三隊的人全死光了之后，洗馬鎮(zhèn)的防御明顯又加強了，除了一路不易察覺的暗哨，在接近鎮(zhèn)子的位置又增加了好幾座哨塔，炮筒明晃晃地對著外面，哨塔下還停著裝甲車。

    雖然有特別通行證，他們一行五輛車還是在每個檢查站都會被攔下，細細檢查。

    這些對于邱時來說沒有什么問題，加強防御是正確的，生化體想要突破人類的防御太容易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加大密度和加強武裝。

    不過對車上的這幫收尸人來說，這陣仗比云城外那些檢查站和哨卡看上去要大得多，一下就真切地感覺到了緊張的戰(zhàn)爭氣氛。

    征兵的第一批已經(jīng)有不少被派了過來，他們的車經(jīng)過洗牛村的時候，能看到有不少在等待點名檢查之后進入鎮(zhèn)子的新兵。

    “我cao。”何江看著窗外，“看著比云城那邊要夸張很多，為什么云城不這樣？”

    “云城也有布署，我們不知道而已，”邱時說，“而且云城正面全是荒原，本來也不好防守，洗馬鎮(zhèn)是第一道防線?！?/br>
    鎮(zhèn)上也變得熱鬧了很多，一隊隊的士兵，不時經(jīng)過的軍車。

    邱時他們的車在超市門口停下的時候，趙一帶著人在街道旁邊等著，身邊還有楊上尉和兩個老兵。

    “邱顧問，”楊上尉說，“一路辛苦了?！?/br>
    “邱時，邱時，”邱時有些聽不習(xí)慣，“叫邱隊長也行，別叫顧問?！?/br>
    “邱隊長，”楊上尉馬上換回了稱呼，“生化體的宿舍都安排在二樓了，您帶過來的新兵，安排在那頭的營房，二隊這邊沒有空余的房間了。”

    “可以的，沒問題，”邱時說，“跟大家一樣就行?！?/br>
    “他們編入哪一部分晚點兒安頓好了我再過來跟您商量？”楊上尉問。

    “我一會兒去找你?！鼻駮r說。

    “好?！睏钌衔菊泻糁鴱能嚿舷聛淼倪@幫收尸人，“大家拿好東西，有人帶你們?nèi)I房?！?/br>
    “晚點兒我跟楊上尉確定了你們歸哪個部分再去找你們?！鼻駮r低聲跟趙旅交待。

    “不用專門關(guān)照，”趙旅也低聲說，“搞特殊容易讓別人有想法，正常來就行，我們總比那些沒吃飽過飯的難民活得久吧?！?/br>
    邱時嘆了口氣，沒再多說。

    跟二隊的人打過招呼，邱時看著邢必：“我?guī)w去二樓，你去把紀隨和許戒他們接進來吧？”

    “嗯?！毙媳攸c點頭。

    二樓的房間都空出來，除了之前邱時和邢必的屋，別的都留給了生化體。

    林晟靠著欄桿站在二樓走廊上，看到邱時帶著人上來的時候，他慢慢站直了身體。

    “又見面了，”他說，“各位?！?/br>
    “又見面了。”有人回答。

    桑凡帶著四個女性生化體去了自己的房間，剩下的十六個男性生化體由林晟安排了房間。

    “三隊的尸體找回來了?！绷株砂才藕梅块g又回到了走廊上。

    “有什么線索嗎？”邱時馬上問。

    “都是被直接踩碎了頭，”林晟說，“有一個隊員的指甲里有黑松葉，洗馬鎮(zhèn)附近只有少量紅松。”

    “哪兒有黑松？”邱時問。

    林晟轉(zhuǎn)身走進了自己的宿舍，里面有一個沙盤，是洗馬鎮(zhèn)到石底和竹園這一片的地型圖，有三處被插上了牙簽。

    “這三個地方。”林晟指了指牙簽的位置。

    “哪兒來的這玩意兒？”邱時問。

    “我做的，”林晟說，“只是一個大概的地型?！?/br>
    “挺厲害，”邱時有些吃驚，“哪來的數(shù)據(jù)？”

    “你受傷那陣，”林晟說，“邢必找鄭霆他們的時候收集的?！?/br>
    邱時沒有說話，伸手在沙盤上輕輕摸了摸。

    “不算太遠，”邱時說，“這三個地方離洗馬鎮(zhèn)都是可以一夜發(fā)起進攻的距離?！?/br>
    “是的，”林晟說著轉(zhuǎn)頭看向門口，“我建議盡快?！?/br>
    邱時轉(zhuǎn)過頭，看到邢必已經(jīng)帶著紀隨和許戒走了進來。

    “分配一下隊伍，”邱時一邊往外走一邊跟邢必說，他知道共生體那邊不會等太久，他們是在收集感染者，人一旦收集夠，隨時都有可能進攻，他們得搶時間，“我去跟楊上尉說一聲。”

    “嗯?！毙媳貞?yīng)了一聲，“現(xiàn)在不需要人類士兵，確定目標之后才需要配合?！?/br>
    “好?！鼻駮r走出了宿舍。

    洗馬鎮(zhèn)除了街道還保持著之前邱時來“探險”時的模樣，連房子都已經(jīng)被改造成了陌生的樣子，各種商店的招牌都已經(jīng)被摘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各種辦公場所的牌子，還有整齊的營房。

    邱時往楊上尉的辦公室走過去的時候，感覺洗馬鎮(zhèn)曾經(jīng)的那些遙遠的關(guān)于“老祖宗”們的痕跡正一點一點被洗去了。

    這里已經(jīng)完全是“末世佬”們的世界，帶著有序的緊張和壓抑著的一絲恐慌。

    收尸隊暫時被歸入了后勤，他們受過基礎(chǔ)教育，會開車，可以負責(zé)各種物資的管理發(fā)放和運輸，這是楊上尉建議的，邱時沒有反對。

    “不過現(xiàn)在夜間巡邏還是需要一起輪，”楊上尉說，“雖然有監(jiān)測儀器，但對于共生體的速度來說，提前預(yù)警也只能是按秒計，所以只能是加大巡邏隊伍的頻率和密度?！?/br>
    “嗯?！鼻駮r點點頭。

    “生化體什么時候出發(fā)？”楊上尉問。

    “不確定，”邱時說，“準備好了隨時，需要輕便的雪地車，不需要重型武器，隨身的槍就可以了?！?/br>
    “好的，”楊上尉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又問了一句，“邱隊長，您覺得……”

    “別您了，”邱時說，“楊上尉，咱倆還是以前那樣放松些，要不我被這個您端著也難受?！?/br>
    “戰(zhàn)爭要開始了，”楊上尉每次換稱呼倒是都很干脆絲滑，“你覺得，如果打起來，咱們能守得住洗馬鎮(zhèn)嗎？”

    “不知道，”邱時說，“我一般不想那么遠。”

    “這個……很遠嗎？”楊上尉問。

    “遠，”邱時說，“我只想眼前的事，比如一會兒去偵察共生體的巢xue，再遠一些的就不多想了，守得住還是守不住，任務(wù)是完成還是失敗，對于我來說，就是死了還是活著，這種事，想多了容易害怕，我的勇氣更多來自憤怒和沖動?！?/br>
    “謝謝?！睏钌衔究粗α诵Γ斑@些話對我很有啟發(fā)?！?/br>
    邱時其實也會想，洗馬鎮(zhèn)能不能守得住，守不住會不會死。

    誰會死？

    那些征兵來的難民，那些普通的士兵，他們會死，死于戰(zhàn)斗，死于傷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