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 第75節(jié)
看現(xiàn)在這個世界的樣子,說不好再過幾十一百年,現(xiàn)在也會是曾經(jīng)“最好的時候”。 靠近溫泉的時候氣溫就沒那么低了,升騰著的白色蒸汽中帶著暖意。 邱時繞過幾個小的泉眼,走到了最大的那個旁邊停下了:“就這兒了?!?/br> 邢必拿出一片防水貼遞給他:“這個貼傷口上?!?/br> “……你居然還能想著拿這個?”邱時有些吃驚。 “你那個傷趕緊好吧,”邢必說,“邱與都快開心得從墳里出來了?!?/br> “cao?!鼻駮r笑著脫掉了衣服,把這個防水貼粘在了胸口的紗布上,再壓緊了,一邊脫褲子一邊回頭看了邢必一眼,發(fā)現(xiàn)他還衣著整齊地站著,“你要穿著衣服泡嗎?” “沒?!毙媳卣f。 “那怎么了,”邱時說,“你也不是害羞的人啊,烤個火都要脫光呢?!?/br> “你身上的傷有點兒多?!毙媳卣f著也開始脫衣服。 “都小時候摔的,”邱時走進了水里,坐下之后再往前一點點蹭到水深的位置,“小孩兒在這種地方待著,就摔出這點兒傷已經(jīng)算是天賦異稟了?!?/br> 邢必走進水里時沒有他那么小心,幾步就跨了進來,然后嘩啦一下坐進了水里,水波往邱時這邊一推,他頓時撐著水里的石頭坐直了。 “你有點兒數(shù)??!”邱時說,“撲我一臉水?!?/br> “你是不是洗臉的時候也會怕被淹死?!毙媳貑?。 “本來是不會的,”邱時慢慢往后靠了靠,枕在了后面露出水面的石頭上,“你這么一說,就算是心理暗示,我可能就會怕了。” 邢必沒說話,非常緩慢地也往后靠在了石頭上,保持了水面的平靜。 “暖和嗎?”邱時看著從天空中不斷飄落下來的雪花。 “嗯?!毙媳貞艘宦?,“你手恒溫了嗎?” “恒溫了?!鼻駮r笑了笑,“你以前泡過溫泉嗎?” “沒有。”邢必說,“就泡浴缸?!?/br> “浴缸?”邱時想了想,“知道了,我在廢鎮(zhèn)子的樓里見過,跟那邊的小泉眼差不多大?!?/br> “嗯,”邢必應著,“沒有這個舒服?!?/br> “你以前住在什么地方?”邱時轉(zhuǎn)頭看他,“有自己的家嗎?” “宿舍,”邢必說,“一個樓里有很多房間,我有一個小間的屋子,比你現(xiàn)在住的那個掩體大一點,有時候會住在老師家里。” “那個林晟,”邱時想了想,“你們熟嗎?” “我們一直是一個組的?!毙媳卣f。 “看來關(guān)系一般?!鼻駮r說。 “您敏銳?!毙媳匦α诵?。 “那你有關(guān)系好的生化體嗎?”邱時問。 邢必沒說話,看著天空出神。 邱時突然后悔問了這么一句,喝了點兒酒腦子轉(zhuǎn)得都慢了,云城的生化體都是邢必和林晟清理掉的,他還能有什么關(guān)系好的生化體? 戰(zhàn)爭開始時選擇站在人類這邊就已經(jīng)扔掉了站在對面的那些同類,接著又再親手清理掉云城的同類。 經(jīng)過了這些事之后,邢必估計已經(jīng)是全體生化體的公敵。 “邢必,”邱時伸手在邢必胳膊上輕輕拍了拍,“我這個腦子畢竟不是最優(yōu)范圍里隨機出來的,有時候說話可能……” “不用這么小心。”邢必說。 “嗯?”邱時看著他。 “我是個老古董,”邢必說,“我知道什么樣的人說什么樣的話是為什么,我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罐頭多?!?/br> “……那你不能這么比,”邱時說,“李風不是一直這么大方的,現(xiàn)在是我對他有用,物資一車車給,如果是以前,那罐頭是不會隨便給的,只有豆餅,很難咽的那種,我現(xiàn)在都懷疑那個豆餅是不是死人骨頭渣做的,想吃罐頭要去找外城幫或者黑市上弄?!?/br> “李署長這么狠?!毙媳卣f。 “狗官不是白叫的,”邱時說,“所以其實我吃的罐頭還沒我收過的尸多。” “那我見過的人,比你cao過的祖宗多?!毙媳卣f。 邱時瞪了他好長時間才爆發(fā)出了一陣狂笑,差點兒出溜到水里去:“cao你祖宗,你這什么腦子?!?/br> “夠多了吧。”邢必笑笑。 “很夠了?!鼻駮r笑著說。 李風換上睡衣,今天他心情不錯,會開得很順,匯報沒有被徐上校找到什么漏洞,林晟也被批準明天可以出艙。 而讓所有人都意外卻也都不意外的,是會上徐上校宣布了將軍和公司的共同決定,即刻起李風擔任工作小組的副組長。 “沒想到,李署長攬權(quán)的能力不小啊?!睆堼R峰這話憋到了會后才私下跟他說,已經(jīng)是忍耐力超群了。 李風對權(quán)力并不渴望,權(quán)力只是他讓自己好好活著這個簡單要求的必要條件。 他躺到床上,輕輕舒出一口氣。 正想關(guān)燈,小寵從床頭柜子上躍起,秘書的電話打了進來:“李署長,十分鐘之后徐上校會到您辦公室?!?/br> “告訴她我死了?!崩铒L說。 “需要我現(xiàn)在回辦公室嗎?”秘書問。 “給我收尸嗎?”李風坐了起來,“不用,你休息吧?!?/br> 剛穿的睡衣又脫了下來,換好衣服走出休息室,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徐上校和劉部長兩個人走了進來。 “李署長也還沒有休息啊?!眲⒉块L說。 “比我牛逼的人都還在工作,”李風打了個呵欠,給他倆拿了兩瓶水,“我怎么敢這么早就睡?!?/br> “也不早了?!毙焐闲Uf。 “二位辛苦了,”李風說,“有什么事嗎?” 徐上校坐到沙發(fā)上,看了他一眼:“有一些工作上的事?!?/br> “很急嗎?”李風問,保障署他放在各處的人都沒有任何反饋,說明這會兒根本沒有發(fā)生什么緊急的“工作上的事”。 “也不是很急,只是不方便會上說?!眲⒉块L笑笑。 “哦。”李風也坐下了。 “現(xiàn)在各項工作已經(jīng)展開,軍隊,城防署內(nèi)外合作,是對云城很重要的安全手段,”徐上校說,“為了工作上能更迅速響應,也為了……” “徐上校,現(xiàn)在不是開會,就我們?nèi)齻€,”李風忍著呵欠,他已經(jīng)聽出了徐上校的意思,于是打斷了她的話,“您直接說就可以,城防署有什么問題嗎?還是張齊峰張署長有什么問題?” 徐上校頓了頓,轉(zhuǎn)頭看了看劉部長,又看向李風:“李副組長對城防署署長這個位置有更合適的人選推薦嗎?” 好家伙。 李風看著她。 這么快。 從徐上校宣布了副組長之后,李風就在等著了。 拿雖然跟他不對付各種找麻煩但關(guān)鍵時刻卻每次都配合了的張齊峰下手,李風并不意外,無非就是看不慣他有了點兒權(quán),迅速要把他這點兒權(quán)能指揮得動的人給換掉。 還挺體貼地讓他來推薦。 李風這時候都有拿槍出來把徐上校一槍崩了的沖動。 說這些人有腦子吧,戰(zhàn)爭在即還琢磨著爭權(quán)奪利,大家都不一定還能活過這一場,要說沒腦子吧,人家未雨綢繆到了戰(zhàn)后,這次如果保住了云城的安寧,只要李風沒死,就一定會被重用,現(xiàn)在就得開始限制。 李風嘆了口氣。 張齊峰是不能換的,張齊峰可是他多年的好朋友。 “張署長工作應該沒什么問題吧?”李風皺著眉,語氣很困惑,“雖然脾氣急,但工作還是很穩(wěn)的?!?/br> “張思海是他的兒子,李署長應該知道吧?”劉部長說,“張思海跟生化體勢力勾結(jié),已經(jīng)很長時間了,并且在張思海入獄期間利用職權(quán)把他換了出來……現(xiàn)在我們懷疑……” “這個……”李風捏了捏眉心,“是我?!?/br> “什么?”徐上??粗?。 “是我把張思海弄出來的,”李風看著自己的手,“張思海是……我的線人。” “什么?”劉部長很吃驚地看著他。 “最早內(nèi)城出現(xiàn)可疑生化體,就是張思海提供的線索,”李風清了清嗓子,看著他們,“他接近鄧葉葉也是為了更進一步的情報,鄧葉葉到現(xiàn)在也都還是很信任他的,張思海是唯一能聯(lián)系上鄧葉葉的人,希望不要驚動了對方?!?/br> 徐上校顯然有點兒轉(zhuǎn)不過來。 “張署長并不清楚,他只是秉公執(zhí)法,關(guān)了自己的兒子,”李風說,“我把張思海弄出來之后,他還跟我鬧翻了,后來又把張思海送到了難民隊,這個大家應該都知道了,是張思海發(fā)現(xiàn)了感染者已經(jīng)混進了內(nèi)城,并且及時進行了匯報?!?/br> 徐上校沒有說話,劉部長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劉部長跟徐上校并不是一伙兒的,徐上校把他拉來,無非是需要一個人證。 所以這些話,徐上校信不信無所謂,劉部長動搖了就可以。 “張署長對我一直妨礙他管教兒子擾亂執(zhí)法是很有意見的,”李風說,“所以我倆關(guān)系不是很好,但張署長對云城,對將軍的忠誠是沒有問題的,于公于私,我都想不出有誰比他更合適帶領(lǐng)城防署了?!?/br> 徐上校看著他:“李署長,嚴絲合縫啊?!?/br> “現(xiàn)在動了張署長,外面的敵人必然會知道我們已經(jīng)懷疑張思海,”李風說,“之前跟鄧葉葉有關(guān)的人我安排的都是秘密監(jiān)視,就怕打草驚蛇,所以還請徐上校再考慮一下?!?/br> “這個的確是……”劉部長點了點頭,“外面的勢力到底什么情況我們還沒有完全掌握?!?/br> “徐上校一直在軍隊里,紀律嚴明,做事嚴謹,可能不太適應我們一直跟底層打交道的方式,”李風說,“以后我會及時跟您溝通的?!?/br> “辛苦李組長了?!毙焐闲Uf得非常言不由衷。 “在違紀私下放人這件事上,我是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的?!崩铒L說。 “哎,”劉部長擺了擺手,“沒有這個意思,為了工作,一些手段還是要用的。” “以后我會及時匯報,”李風說,“也非常感謝您二位對我的信任?!?/br> 送走徐上校和劉部長,李風聯(lián)系了張齊峰。 張齊峰倒是作息很正常,聽聲音這會兒已經(jīng)睡了起碼兩個小時以上了,帶著nongnong睡意的聲音里滿滿的不耐煩:“李署長!什么事!” “我現(xiàn)在去城防署,”李風說,“十分鐘內(nèi)就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