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聽著邢必的動靜往里鉆。

    “一，三，五，七……”邢必開始數(shù)數(shù)。

    “干嘛？”邱時問。

    “讓你知道我還是我。”邢必說。

    “嗯。”邱時應(yīng)了一聲，沒有阻止他。

    邢必一直數(shù)到五十三的時候停下了，接著邱時聽到了“嗒”的一聲，邢必點(diǎn)亮了一個戶外燈，手指大小。

    四周亮了之后，邱時發(fā)現(xiàn)他們穿過那條狹窄的巖石通道后，到達(dá)了一個能支一桌吃飯的巖洞里。

    “這里是安全的?！毙媳乜恐赃叺膸r壁坐了下來，把小燈掛在了自己胸前的口袋上。

    “那個，”邱時指了指燈，“換個地方放，嚇我一跳。”

    邢必笑了笑，回手把燈掛到了旁邊的背包上。

    邱時也坐下了，靠著后面的巖石，看著邢必。

    邢必被燈照亮的這一半臉上，還能看到之前被他拖著在地走時磕破的兩條小口子。

    “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邱時問他。

    “還好?！毙媳乜戳丝醋约旱恼菩?。

    “那個黑色，”邱時說，“剛才已經(jīng)到脖子了。”

    “沒事兒，早就到了，”邢必看著他，聲音很低，“有共生體跟著我們。”

    “是你要上山的時候嗎？”邱時馬上問，“地圖上能看到有兩個可疑目標(biāo)。”

    “嗯?！毙媳攸c(diǎn)點(diǎn)頭。

    “他們能……控制你？”邱時腦子里飛快地反復(fù)過著之前的事。

    “我能感覺到，”邢必說，“之前在一號巢xue的時候?！?/br>
    “你用手碰到那些玩意兒的時候是嗎？”邱時問。

    邢必看著他笑了笑：“你很多時候比看上去要敏銳?！?/br>
    “我看上去很鈍角嗎？”邱時說。

    “難民學(xué)校的教堂質(zhì)量真的不行?！毙媳匦χf。

    “你那會就已經(jīng)能感覺到了是吧，”邱時說，“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jī)會問你?！?/br>
    “但是感覺不是很明顯?！毙媳卣f。

    “是什么樣的感覺？”邱時往前湊了湊，坐到了他面前。

    “很亂，就像是……”邢必看了他一眼，“我能聽到他們腦子里的聲音?！?/br>
    “這他媽……”邱時愣了，“他們？不是某一個人？”

    “不止一個人?！毙媳卣f。

    “然后呢？他們叫你上山，你就去了？”邱時問。

    “我不知道這些，”邢必說，“我的感覺是回到了休眠艙里?！?/br>
    邱時看著他。

    “聽不到，看不見，”邢必說，“困在自己的思想里。”

    邱時無法想象這種感覺，只覺得窒息，他想說點(diǎn)兒什么，但又什么都說不出來，感覺說什么都沒什么意義。

    “你看到的是什么情況？”邢必問他。

    “我覺得……”邱時想了半天也沒找到更合適的形容，他看著邢必，“我覺得你像是被格式化了，恢復(fù)了出廠設(shè)置?！?/br>
    “是么，”邢必聲音很低，“那我知道他們想要什么了?！?/br>
    “什么？”邱時問。

    “他們在回收，”邢必說，“那些曾經(jīng)的一級潛衛(wèi)?！?/br>
    回收這個詞讓邱時感覺有涼風(fēng)吹過自己后腦勺：“他們是誰？”

    “不知道，”邢必說，“總有人想要掌握世界?！?/br>
    “鄧葉葉是他們派來的嗎？”邱時皺著眉。

    “不是，鄧葉葉要的是你?！毙媳卣f。

    “真精彩?！鼻駮r說。

    邢必沒有說話。

    邱時也沉默了。

    “你餓嗎？”邢必突然問。

    “不知道，”邱時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已經(jīng)顧不上了?！?/br>
    “吃點(diǎn)兒東西吧，休息一下就走，”邢必看了看洞的另一個方向，“從那邊穿出去，可以到山的那一邊。”

    “這是條穿山隧道嗎？”邱時從背包里掏出一個罐頭打開了。

    “有一部分是以前的地下河?！毙媳卣f。

    “以前是多久以前？”邱時邊吃邊問。

    “我不知道的那么久的以前?！毙媳卣f。

    邱時笑了笑：“能算到傳說里了?！?/br>
    邢必沒說話。

    邱時埋頭把罐頭飛快地吃完了，手往邢必褲腿那邊伸了過去，但又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邢必。

    邢必也正看著他。

    于是他把手在邢必褲腿上蹭了蹭：“之前我想蹭你的時候，你突然走開了?！?/br>
    “有心理陰影了嗎?！毙媳卣f。

    “哪那么容易就陰影，”邱時說，“我就是告訴你?！?/br>
    “嗯?！毙媳卣f。

    邱時伸手在他褲子上又蹭了幾下，拿出瓶水仰頭灌了半瓶，問了一句：“邢必，你會害怕嗎？”

    “不會?！毙媳卣f。

    “那你這設(shè)置還是不對，”邱時說，“人類都是膽小鬼，什么都怕。”

    “你剛才害怕嗎？”邢必問

    “廢話，肯定害怕啊，”邱時看著他，“你真不會害怕嗎，就是聽不見看不見的時候?！?/br>
    邢必沉默了一會兒：“這個的話，也會?！?/br>
    “那你在休眠艙里的時候也會害怕嗎？”邱時問。

    “不一樣。”邢必說。

    邱時想了想：“你是害怕你不是你了?！?/br>
    “我害怕沒有我了?！毙媳卣f。

    第20章 朋友

    這個小巖洞用來休息還算舒服, 溫度比外面要高不少，不過就這頭進(jìn)那頭出的一條通道讓人有點(diǎn)兒不踏實(shí)。

    “這要來個人堵我們，”邱時開始吃第三個罐頭, “就算只堵一頭, 我們那么弓著蹲著的往外逃, 估計都逃不掉?！?/br>
    “不會，”邢必說, “追我們的人也只能弓著蹲著追。”

    邱時想想笑了起來：“有道理?！?/br>
    “所以得兩頭堵。”邢必說。

    “cao，”邱時立馬把罐頭里的湯倒進(jìn)嘴里，“趕緊走?！?/br>
    “你肋骨還好嗎。”邢必問。

    “被你打斷的那一溜嗎？”邱時整理背包。

    “不是我打斷的。”邢必說。

    “是是是, 不是你親自打斷的, ”邱時想了想, 轉(zhuǎn)頭看著他, “那個也不能算是你，對嗎？”

    “那個我只有那四十分鐘記憶。”邢必說。

    “真狠，”邱時想起來吳館長說的那一堆關(guān)于鎖定生化體記憶用來控制之類的話, “你現(xiàn)在有多少記憶？”

    “都想不起來了還怎么可能知道有多少呢。”邢必說。

    “誰鎖的？”邱時問。

    “將軍和龍先生?！毙媳卣f，“更早還有誰，就不記得了?！?/br>
    “誰敢鎖掉我的記憶, ”邱時說，“我生吃了他都不用蘸醬?！?/br>
    邢必笑了笑。

    “你不恨他們嗎？”邱時看著他, “不恨……人類嗎？”

    邢必沉默了一會兒，也看著他, 聲音很低：“我是為人類而生的, 永不背叛的朋友?！?/br>
    邱時愣住了, 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為人類而生, 永不背叛。

    “這是什么意思？”邱時問。

    “生化體對人類的誓言?！毙媳卣f。

    他不知道這句話邢必說出來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心情, 但他莫名地感受到了哀傷，就像聽到邢必唱那首生日快樂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