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紙遞了過去：“現(xiàn)在我改主意了，我還要這些?！?/br>
    “改主意？”李風(fēng)瞪著他，“這難道不是你早就寫好的？”

    “那倒是，”邱時說，“但沒想過真有機(jī)會用上。”

    李風(fēng)拿過紙看了看：“手機(jī)？什么手機(jī)？”

    “就那種，古老的，”邱時比劃了一下，“一個方塊兒的那種?！?/br>
    “你要那個干嘛？”李風(fēng)說，“那東西拿著什么也干不了?！?/br>
    “玩?！鼻駮r說，“還能拍照拍視頻呢?！?/br>
    “這也算收尸裝備？”李風(fēng)說。

    “我給你的東西只能換收尸裝備？”邱時問，“我有沒有當(dāng)面罵過你心黑？”

    “有?！崩铒L(fēng)把紙條放進(jìn)兜里，“東西有點兒多，晚上我會讓人送出去，你叫人在隧道口接貨?！?/br>
    “嗯?！鼻駮r點點頭，起身準(zhǔn)備走人。

    “邱時?！崩铒L(fēng)叫住了他。

    邱時停下。

    “你沒有你以為的那么……”李風(fēng)扔了一包煙給他，“強(qiáng)大。”

    “哦?！鼻駮r應(yīng)了一聲。

    會議室里的播放設(shè)備非常清晰，那個一閃而過的潛衛(wèi)，和“大家好我是李大頭”在屏幕上反復(fù)出現(xiàn)。

    屋里三個人沉默地看著畫面。

    在李大頭第二十七次“大家好”的時候，城防署的張署長一臉陰沉地關(guān)掉了視頻，結(jié)束了仿佛洗腦一般的循環(huán)。

    “這要是思海把視頻直接發(fā)了出去，”李風(fēng)皺著眉，一臉擔(dān)憂，“麻煩可就……”

    “視頻源頭掐掉了嗎？”張署長有些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

    “哪個源頭？”李風(fēng)很平靜。

    “廢話！”張署長壓著聲音，“難道掐了張思海嗎！”

    “邱時不用掐，他不會說出去，”李風(fēng)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會議室一角一言不發(fā)的人，“他還會有大用處?！?/br>
    這人是歷史陳列館的吳館長。

    陳列館保存著跟云城歷史有關(guān)的各種物件和文獻(xiàn)，供大家參觀學(xué)習(xí)。

    當(dāng)然，這是表面功能，如果只是這些，吳館長不會坐在這里。

    “老吳，有什么想法？”張署長轉(zhuǎn)頭也看向他。

    “我還是一開始的意見，”吳館長開口，“事情不是那個級別的潛衛(wèi)能解決的，再拖只會有更多的意外發(fā)生，這次是李風(fēng)攔住了，否則你這個署長未必保得住。”

    “林地那邊問題很嚴(yán)重，”李風(fēng)說，“現(xiàn)在是用修復(fù)‘叢林’損毀的名義拉人去堵，等外城那些人發(fā)現(xiàn)進(jìn)來的人都沒有回去，就不好辦了?！?/br>
    張署長看了李風(fēng)一眼，沒有說話。

    “換人吧?！眳丘^長說。

    “邢必嗎？”李風(fēng)追了一句。

    這個名字說出口的時候，張署長和吳館長同時看了他一眼，雖然三個人心里都知道要說的是邢必，但真說出來的時候，連李風(fēng)自己都有些猶豫。

    “不能保證他百分百可控，將軍不會批準(zhǔn)?！睆埵痖L說。

    “他必須百分百可控?！崩铒L(fēng)說。

    吳館長低頭沉默了很長時間，像是在思考，最后才抬起頭：“至少還需要24小時?！?/br>
    “我們能參觀一下嗎？”張署長看了李風(fēng)一眼，“我需要確定?！?/br>
    李風(fēng)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也跟了一句：“附議?！?/br>
    “我要請示一下?！眳丘^長說。

    也許是這一次事態(tài)緊急，三小時之后公司和將軍批準(zhǔn)了他們的請求。

    這是李風(fēng)進(jìn)入保障署以來第二次來到這里，上次來的時候還是以保障署署長助理的身份。

    歷史陳列館，重裝武器存放處。

    傳送艙一直向下，不斷發(fā)出吱吱嘎嘎的聲音，還微微有些晃動。

    如非必要他也并不愿意來，這地方給他的感覺非常不舒服，窒息壓抑，待上幾個小時就能讓人分不清晨昏。

    李風(fēng)靠著艙壁：“吳館長，傳送艙維修是可以跟保障署申請的，兩小時就能批?！?/br>
    “嗯？”吳館長看他。

    “這玩意兒修修吧，”李風(fēng)說，“一家伙摔死三個要員不值當(dāng)啊。”

    “涉及安防問題，”吳館長說，“不能隨便修?！?/br>
    安防問題。

    估計一路下沉的過程里，艙壁外面還有別的保密空間。

    “我寫個遺言?！崩铒L(fēng)從兜里掏了張紙出來，打開發(fā)現(xiàn)是之前邱時給他的那張清單，嘖了一聲又放回了兜里。

    “到了，一會返程之前再寫吧?！眳丘^長說。

    走出傳送艙，就是一條隧道，跟云城里隨處可見的通行隧道不同，這條隧道雖然沒有進(jìn)行過平整，但用特殊的材料加固過，整個空間泛著金屬的光澤，加上三道需要現(xiàn)場授權(quán)才能打開的厚重的防護(hù)門，這里頭關(guān)著的無論是什么，都仿佛被鎖在了地獄里。

    防護(hù)門里面倒是寬敞的，一派實驗室風(fēng)格，側(cè)方的一條走廊里有兩排房間，里面“住”著的就是那些可控潛衛(wèi)，也就是張思海視頻里拍到的。

    “大家好，我是李大頭……”

    李風(fēng)趕緊搖了搖頭。

    實驗室正中那個像展臺一樣的玻璃罩子里，就是在24小時內(nèi)必須百分百可控的潛衛(wèi)。

    沒有物理上的束縛，那人就坐在正中的椅子上，端正中帶著松弛，低著頭像是睡著了。

    “他看不到我們，玻璃是單面的，”吳館長走到控制臺前，敲了敲話筒，跟里面的人打了個招呼，“邢必?！?/br>
    邢必沒有反應(yīng)。

    等了一會兒，吳館長湊近話筒準(zhǔn)備再次說話時，邢必突然動了動，慢慢抬起了頭。

    雖說玻璃是單面的，但他抬頭時，視線卻依舊準(zhǔn)確地看向了三人的方向。

    這樣的“對視”讓李風(fēng)瞬間感覺到了不適，有一種強(qiáng)烈的壓迫感，他往旁邊移了移，站到了張署長身后。

    “晚上好啊，各位?！毙媳亻_口。

    略帶沙啞的聲音里沒有絲毫殺氣。

    第4章 四十分鐘

    邱時把車停在隧道下方的巖石旁邊，如果李風(fēng)真按他清單把貨給送過來，就得需要這輛車。車開起來雖然叮當(dāng)作響一步三晃，動力還是很強(qiáng)勁的，是他們拉尸體用的大馬力貨車。

    不過這車平地跑還行，要想開到隧道口，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只有內(nèi)城的運輸車才行，比如一會兒給他送貨過來的那輛，但人家不會下來。

    得他自己上上下下一趟趟搬。

    本來這種事兒隨便叫個人過來就行，但他跟李風(fēng)打交道不完全都是為了“工作”，還有不少私人交易，誰也不知道哪些會是雷。

    隧道里傳出了引擎的聲音，送貨的車到了。

    邱時開始往上走，今天有難民過來，碎石道上邊往上跑邊往下滑的痕跡都還在。這條道他倒是走得很輕松，每隔幾步都有一塊稍大些的巖石，這是趙旅他們專門清理出來的，如果第一塊踩對了腳，就可以一路蹬著上來。

    正常的車速，在他走到一半的時候，就能看到車開出這邊隧道口了，但這次他都快到頂了，車也沒出來。

    在他加快速度往上想看看怎么回事的時候，隧道里的引擎聲突然停了。

    居然連隧道都不打算出。

    邱時頓時火就有些往上竄，保障署這幫人，送個貨還這么大架子。

    猶豫了兩秒種，他加速沖了上去，果然看到送貨的車停在了隧道靠近出口的這邊，已經(jīng)熄了火。

    保障署的車前后左右上下都有防護(hù)，從外面除了能隱約看到一個人影，別的全都看不清。

    一人一車對峙了一會兒之后他只能問了一句：“是哪個雜碎！”

    車門打開了，但沒人下車。

    邱時也沒再出聲，快步走了過去，一腳把車門踹了回去。

    “哐”的一聲巨響。

    準(zhǔn)備往后面走過去拿貨，但剛走了一步他就停下了。

    轉(zhuǎn)身的時候已經(jīng)把插在腿側(cè)的匕首握在了手里，車窗是開著的。

    從后視鏡里能看到駕駛室里沒有人，他剛看到的只是一件搭在靠背上的外套。

    邱時沒有猶豫，先是迅速伏身看了一眼車底，接著起身時同時躍起，翻上了車頂。

    車頂看上去很正常，沒人，灰都沒有，保養(yǎng)得不錯。

    他半跪在車頂上聽了聽，沒聽到任何異常，慢慢起身在車頂上繞了一圈，都沒看到人。

    司機(jī)不見了。

    他往隧道那頭看了看，也沒看到人。

    從車熄火到現(xiàn)在的這點時間里，一個保障署倉庫的普通司機(jī)，就算是被人拿槍指著也不可能從那頭跑出隧道。

    失蹤的事居然讓他親自碰上一回。

    腰上的對講機(jī)沙沙輕響了兩聲，趙旅的聲音傳了出來：“時哥，大巖出事了?！?/br>
    大巖就是他們常去的那家酒館的名字，老板對收尸人各種優(yōu)待，除了死了之后想火葬之外，就是為了平時碰上難民鬧事什么的他們能過去幫個忙。

    但現(xiàn)在司機(jī)失蹤，這里距離大巖酒館走過去也用不了十分鐘……

    “我在隧道，你和小嶺過來?！鼻駮r從車頂跳到車后，抬手一肘砸在車廂的鎖上，金屬的護(hù)肘和鎖撞擊出一聲脆響，鎖掉在了地上。

    “你什么情況？”趙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