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血文里做老師 第333節(jié)
祝青臣按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動聲色地拂開伙計拽著林驚蟄的手。 伙計回過頭,祝青臣走到林驚蟄面前,把兩個人隔開:“我們跟你過去,你在前面帶路就好,別拽他?!?/br> 林驚蟄這才得以把自己的手抽回來,跟在夫子身后,一行人趕往賭場。 祝青臣腳步匆匆,轉頭看了一眼系統(tǒng),系統(tǒng)道:“應該是真死了,開始走劇情了?!?/br> “嗯?!弊G喑键c點頭。 原書里,林老三是從林驚蟄這里搶了錢去賭,贏了一把大的,承受不住,高興死了。 這回林驚蟄沒有給他錢,不知道他從誰那里弄到了錢,又走上了原劇情的道路。 賭鬼就是這樣,不管怎么樣,他都會去賭。 那伙計帶著祝青臣和林驚蟄,來到城北的鬧市。鬧市之中魚龍混雜,在巷子里左彎右繞,才終于看見賭場的招牌。 一向熱鬧的賭場,此時竟然門窗緊閉,一個人都沒有。 伙計對林驚蟄道:“你看見了吧?就因為你那個死鬼爹,我們賭場現(xiàn)在一個人都沒有,全都被嚇走了。” 他推開緊閉的大門,喊了一聲:“老板,林驚蟄來了!” 林驚蟄剛準備跟進去,祝青臣就輕輕扯了一把他的衣袖,讓林驚蟄跟在自己身后。 賭場門窗緊閉,光線昏暗,幾乎看不清東西。 正中一面巨大的牌桌,上面散亂地堆放著籌碼和賭具,還有酒壺點心。 而林老三面朝下,趴在賭桌上,一動不動。 他雙手環(huán)抱,懷里還摟著十幾兩散碎銀子。 賭場的伙計們左右架著他,想把他從桌上翻下來,讓他躺平。 結果林老三就像是被釘在賭桌前一般,身體僵硬,保持著俯身趴在桌上的姿勢。 要是有伙計想拿走他手里的銀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的一雙手抱得緊緊的,三四個身強力壯的伙計掰都掰不動。 沒有辦法,伙計們只能讓他保持這樣的姿勢,讓大夫來看看。 大夫試著去摸他的脈搏,又探了探他的呼吸,最后只能掐一掐他的人中,往他的臉上灑點冷水。 無濟于事,林老三的臉色還是慢慢變得青白,最后變成死人的臉色。 祝青臣和林驚蟄到的時候,大夫把一大碗冷水都灑完了,他還是沒反應。 大夫搖了搖頭:“沒用了,死透了?!?/br> 林驚蟄聽見這話,下意識眼睛一亮。 這時,賭場老板也從里間出來了。 和祝青臣設想的不一樣,這位老板身材清瘦,看起來和和氣氣的,不像是賭場老板,倒更像是富庶人家的老爺。 不過,老板身邊跟著的幾個打手,倒是滿臉橫rou,兇神惡煞的。 祝青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下有了計較。 老板發(fā)了話:“驚蟄來了?” “嗯?!绷煮@蟄應了一聲,“來了?!?/br> 老板在賭桌前的主位上坐下,正色道:“今兒你爹贏了錢,高興死了,把我這兒的客人都給嚇走了?!?/br> 一聽這話,林驚蟄馬上有些緊張:“對不住,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實在是對不住,耽誤您的生意了。” 祝青臣微微蹙眉,卻不急著開口。 老板見他著急了,緊跟著又道:“我看你可憐,也就不跟你計較了。從前你爹欠我們賭場的錢一筆勾銷……” 林驚蟄連忙道:“那下午他贏的錢,就留給賭場……” “不用?!崩习鍞[了擺手,“我還不缺這十幾兩銀子,況且這十幾兩銀子沾了你爹的命,我再拿也不好。留給你,辦喪禮用?!?/br> “好啊,多謝您!真的太謝謝您了!” 聽見賭場老板不要他賠錢,林驚蟄忙不迭應了一聲,拱手道謝,上前就要把林老三的尸首給扛走。 可是他還沒上前,就被祝青臣攔住了。 等賭場老板把話都說完了,祝青臣才開了口:“既然如此,承蒙老板厚愛,林老三先前簽過的欠條,就拿出來撕了吧?” 方才老板說了一堆,祝青臣只聽見了一句—— “從前你爹欠我們賭場的錢一筆勾銷?!?/br> 提煉重點,林老三還欠賭場的錢。 祝青臣心里清楚,這種賭場,兼具賭博和放貸兩種生意。 賭徒在賭場里輸了錢,就向賭場借貸,繼續(xù)賭錢,贏了就還錢,輸了就繼續(xù)借錢,不斷循環(huán)往復。 不論如何,賭場都包賺不虧。 賭場里常備契約,趁著賭徒玩得正上頭的時候,讓他們簽字畫押。這種錢的利金高得很,幾乎是按天來算的。 這老板嘴上說著一筆勾銷,卻不讓人把林老三簽過的契約拿出來。 口說無憑,這就等于埋了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炸的雷,他們隨時可以拿著契約上門討債。 果然,祝青臣一說要撕毀契約,賭場老板的臉色馬上沉了下來,冷聲問:“這位是?” 林驚蟄被祝青臣拽著衣袖,乖乖站在夫子身邊:“這是我的夫子,祝夫子?!?/br> 祝青臣頷首示意,再說了一遍:“多謝老板關照,大恩大德,我與學生銘記在心。” 賭場老板端坐在位置上,打量著祝青臣,目光不善。 祝青臣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另外,林老三人高馬大的,我和學生這小胳膊小腿的,也沒這個力氣把林老三給背回去,還得麻煩您,派兩個人、或是派輛車,幫我們把林老三給運回去?!?/br> 老板震驚道:“我沒嫌他臟了我的賭場,要林驚蟄賠錢,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祝夫子,你倒是敢想,還要我派人送他回去?” 祝青臣笑著道:“可我們實在是背不回去,要不就埋在您這兒?我看門口就不錯,林老三生前愛賭錢,死后埋在賭場門口做門檻,也是了了他一樁心愿,您說是吧?” “你簡直胡言亂語!”老板急了。 賭錢的客人,大多迷信得很。 賭場里好好的死個人,就已經夠晦氣了,真要埋在他這兒,哪里還有客人敢上門? 只怕要不了幾天,“林老三化身惡鬼”的故事都要傳遍了。 “你別得寸進尺,又要欠條,又要我們來搬尸體。”老板一拍桌子?!皝砣耍“堰@兩個人,連帶著林老三,一起丟出去!” 林驚蟄連忙上前,張開雙臂,護在老師面前。 祝青臣拍拍他的肩膀,讓他不要擔心,然后從他身后走上前,拖出一把椅子,用衣袖拂了拂,簡單擦一擦,直接坐下。 祝青臣把玩著桌上的木頭籌碼:“這么多年,林老三為什么認準您這個賭場;給您這個賭場送了多少錢;為了您這個賭場、他打了驚蟄多少回;他明明沒錢,為什么總是能上賭桌,是誰借錢給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br> “如今林老三死在您的賭場里,客人們都被他嚇跑了,您不過是一個下午不做生意。接下來,所有客人都眼睜睜地看著您怎么處理這件事情呢。” “您怎么處理這件事情,怎么對待林驚蟄,關系到您能不能長長久久地做生意?!?/br> “所有人都知道驚蟄可憐,您要是讓他瘦瘦小小的一個人,背著林老三的尸體,從賭場里走出去,像什么樣子?” “知道的說您是做大生意的人,大人有大量,沒有跟驚蟄計較,前塵舊賬一筆勾銷;可不知道的人,只看見驚蟄可憐,豈不是寒了心?” “萬一引起官府注意,您還要去官府走一趟,上下打點,花費的時間和功夫要比現(xiàn)在多上數(shù)十倍?!弊G喑夹χ聪蛩?,“您說是這個道理吧?” 賭場老板看著他,神色晦暗,但眼珠轉了轉,似乎是把祝青臣的話聽進去了。 祝青臣說的不錯,這件事情,確實是賭場理虧。 一般賭場里死了人,不單舊賬一筆勾銷,還會親自把人送回去,有的時候還會給親屬一筆喪葬費,作為安慰。 他以為林驚蟄不懂,故意忽悠他,想要把欠條留下,還想讓林驚蟄賠他錢。 他知道,林驚蟄就是個小泥人,否則也不敢正大光明地算計他。 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懂行的祝夫子。 祝青臣繼續(xù)道:“您也知道,驚蟄就是個尋常孩子,在地里刨食吃,您指望他這輩子發(fā)大財、賺大錢,還上林老三欠下的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br> “我也知道,賭場里都有規(guī)矩,客人輸?shù)脙A家蕩產的時候,給客人一些散碎銀子,讓客人不至于走投無路、魚死網破。” “驚蟄如今也是這個處境,他好不容易把他爹熬死了,若是賭坊還背地里算計他,不搭把手,我是真怕他想不開,萬一……您說是吧?狗急了還跳墻呢?!?/br> 林驚蟄站在夫子身邊,聽著夫子和老板交涉,只覺得受益匪淺。 只是最后一句……他會跳墻,但他不是小狗。 祝青臣攏著手,坐在位置上,隔著賭桌,笑吟吟地看著老板。 “不如好人做到底,您也賺個好名聲,大家和氣生財,嗯?” 不知過了多久,老板皮笑rou不笑,扯了扯嘴角:“好,祝夫子句句為我著想,我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老板轉過頭,朝伙計擺了擺手:“去把林老三簽過的契約都找出來?!?/br> “是?!?/br> 不多時,伙計便從柜臺底下取出了一個小匣子。 匣子上的封口,貼的是林老三的名字。 老板將匣子丟給祝青臣:“林老三的全部欠條都在這里,我等會兒派兩個伙計幫你們送尸體,祝夫子心里應該清楚,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br> “知道?!弊G喑冀舆^匣子,“老板宅心仁厚、洪福齊天、生意興隆?!?/br> 祝青臣的成語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他打開匣子,把里面滿滿當當?shù)那窏l拿出來看了一眼。 林老三不會寫字,都是按指印,而契約上,簽的也不是林老三自己的名字,而是—— 林驚蟄的名字。 這一看就是賭場伙計幫忙簽的。 紅彤彤一大片,借的錢從一兩到十兩不等,要是再拖幾年,那就是幾千兩的天價。 林驚蟄大概看得懂數(shù)字,也看得懂自己的名字,看著心驚膽戰(zhàn)。 要是夫子沒有幫他把契約拿過來,萬一以后賭場要他還錢,那他把自己賣了都還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