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宴辰叫醒的時候顧瑾萱迷迷糊糊以為在做夢。

    “瑾萱，起床了，睡太久影響晚上休息?！?/br>
    顧瑾萱沒反應過來：真的假的我前男友怎么在我家。

    “寶寶，起床了?！?/br>
    顧瑾萱感覺自己好像臉紅了。

    宴辰有把很適合網(wǎng)戀的嗓子，每次哄人都跟什么似的，很會蠱惑人心。

    “我燉了酸蘿卜鴨湯，你不起來我就倒了?！?/br>
    顧瑾萱噌一下睜眼，不去看宴辰的似笑非笑的眸子，嘟囔道：“起了起了，你出去，我換衣服?！?/br>
    等她換好家居服出來，客廳里已經(jīng)被香氣包裹了。

    宴辰身高腿長，穿著粉粉的圍裙，整個人顯得有些滑稽。

    顧瑾萱洗了臉，接過宴辰遞過來的一碗湯。

    “我買的老鴨子，還得燉一個小時，先喝點湯?！?/br>
    顧瑾萱喝得整個人暖呼呼的，突然覺得自己心很靜。兩個多月過去了，曾如鯁在喉的羞恥，委屈，自厭，愧疚，好像淡淡化在胃里。

    “我們聊聊吧宴辰?！?/br>
    宴辰在她旁邊坐下。

    顧瑾萱：“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心理咨詢室，又怎么知道是哪個咨詢師？”

    宴辰：“那天我來找你，敲了很久門都沒有人應，我以為你不想見我，心情不好就在樓道抽煙。等了可能十多分鐘就看見你回來了，你沒往這邊走，所以沒看見我。我怕我身上有煙味，你會生氣，就去樓下買了漱口水和香水。”

    “但是敲門你還是不開，打電話也不接，我很傷心?！?/br>
    顧瑾萱一愣：“你幾點出的門？”

    宴辰回憶了一下：“七點半左右。”

    顧瑾萱伸手：“我要看你的手機?！?/br>
    宴辰也沒問她要做什么，遞給她。顧瑾萱輸入自己的生日，成功解鎖，然后打開他的支付寶。

    宴辰：“支付密碼是我們的紀念日?！?/br>
    顧瑾萱手一頓，打開賬單記錄，翻到那一天的記錄，又打開自己的賬單，拼湊了一個大概的時間線。

    宴辰七點半出門，在樓下超市買了給顧瑾萱的衛(wèi)生巾暖寶寶，然后開車到顧瑾萱家。而顧瑾萱接近八點到宴辰的公寓，剛好錯過。同樣的距離，宴辰開車要四十分鐘，顧瑾萱坐地鐵二十分鐘。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一直在你公寓對面的咖啡店辦公?！?/br>
    那家咖啡店旁邊就是地鐵口，他看到顧瑾萱出門，就跟了上去。

    “你跟蹤我？”

    “對不起，是我有問題”  宴辰很誠懇，“trol  issue.”

    顧瑾萱沉默了一會兒，倒也沒覺得多生氣。

    “那你都知道什么，關于……我的問題?！?/br>
    宴辰：“不是你的問題，是我不知道你對性有抵觸還對你索取給你壓力。”

    顧瑾萱搖頭：“我應該沒有和你提過，我媽前夫有個兒子，叫莊楠?！?/br>
    顧瑾萱剛出生沒多久，顧母和她生父離了婚，顧瑾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來也沒問過顧母，總之對這位生父沒有任何記憶。她在老家生活了幾年，六歲該上小學的年紀才被接到京市讀書。

    顧母怕她知道真相無法融入新家，于是讓她認莊父當父親，莊楠當親哥。她好奇過自己怎么和哥哥姓氏不一樣，顧母就說國家政策不讓生二胎，所以隨母姓登記的，她從沒起過疑。

    莊楠比顧瑾萱大五歲，從小在城市長大，算是見多識廣，他知道自己和這個meimei沒有血緣關系，但對她很照顧，從不和她爭搶零食玩具，有什么新奇的好玩兒的都帶她試了個遍。顧瑾萱也一直很喜歡這個哥哥，很聽話也很信賴他。

    直到她八歲某天，顧母莊父要去外地出差幾天。他們倆要上學，莊楠打小獨立會做飯，于是干脆把兩小孩留在家里了。

    那天晚上顧瑾萱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感覺有人把自己壓住又親又摸。“萱萱別動好不好？我們來玩游戲?！鳖欒婵词歉绺?，隱隱覺得有些奇怪，但聽話的沒有反對，最后莊楠射在她肚子上，對她說這個游戲不能告訴爸爸mama。

    那時候互聯(lián)網(wǎng)不發(fā)達，她記得自己在學校圖書館的公共電腦搜索過哥哥親自己的meimei是為什么，得出的結(jié)果是因為哥哥很愛自己的meimei。

    第二次是莊楠生日，顧瑾萱還沒睡醒，莊楠到她床上來，要和她玩游戲。她依舊沒有抗拒，只是在莊楠想脫她內(nèi)褲的時候說不想，看著莊楠脫了衣服在她身上蹭。

    之后這樣的事情有多少次，顧瑾萱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

    即使那時候完全懵懂，也隱隱有某種不安和恐懼。她開始抵觸在沒有大人和長輩的地方和莊楠單獨相處，不愿和陌生人有肢體接觸。

    莊楠沒有做到底，或許是擔心事情暴露，怕受到父母的懲罰。

    直到后來莊楠讀了寄宿學校，他們倆就很少見面了。

    顧瑾萱讀初中那一年，莊父出軌，小三挺著肚子上門，顧母和他吵了幾個月，最終離婚收場，顧瑾萱才知道莊楠不是自己親哥。

    再后來她大一點了才明白當初那些“游戲”是什么，她困惑過，羞恥過。

    但顧母又再婚，忙著經(jīng)營新家和新的人際關系，顧瑾萱猶豫過幾次，最終沒有告訴任何人。

    顧瑾萱懂事早，獨立又自覺，初中開始就一直住校，不用顧母怎么cao心，考了重點高中又考上重點大學，再沒有和莊家的人聯(lián)系過。

    久而久之大概是生理的保護機制起作用，她幾乎忘記了那段經(jīng)歷。

    但只是幾乎。

    記憶或許會模糊，生理反應不會被蒙蔽。

    彭涵給她講述過不少研究，告訴她身體應激是不受理性控制的。

    被信任的人背叛欺騙，一度讓她很難再建立與人的親密關系。但很幸運的是，她在成長過程中遇到了很多很好的朋友，教會她自愛自尊，自我認同。

    她一遍一遍剝開自己，把美化的記憶還原，把陳年的傷疤劃開，逼出膿液，然后用旁觀者的目光審視。

    不是小孩子不懂事的游戲也不是邊緣性行為，是兒童性侵害，是猥褻。

    她把內(nèi)在的自責羞恥轉(zhuǎn)化為外在的厭惡和憤怒，錯的不是她，施暴者尚不會反省內(nèi)疚，憑什么她要用別人的錯誤貶低和折磨自己。

    兩個多月的心理咨詢和自我體悟，她逐漸學會即使在接觸痛苦的回憶時，也能平靜呼吸，身體放松。

    彭涵問過她，如果莊楠向她道歉，她會不會感覺更好。

    顧瑾萱否認了：“我不會接受道歉，也不會接受任何借口，年齡小、一時糊涂或是任何原因?！?/br>
    “我不會忘記創(chuàng)傷，但也不會讓它影響我的未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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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未成年人遭受性侵害的損害賠償請求權的訴訟時效期，是從年滿18周歲之日起算，一般是3年訴訟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