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BOSS的職業(yè)素養(yǎng) 第39節(jié)
江辭月:“呃……” 一會兒,師兄弟兩個肩并著肩,在小院中洗漱過后,又吐納一個小周天,算是完成了早課。 昨夜默默失蹤的小狐貍,直到此時才重新出現(xiàn),小心翼翼地張望著兩人神色,好像在判斷江辭月還有沒有生氣。 但江辭月為人寬宏,從來不記仇,點(diǎn)了點(diǎn)狐貍的腦袋道:“下不為例。” 沒有吹枕頭風(fēng)就好!狐貍喜笑顏開,又望向魔尊大人。 段折鋒看了它一眼,微微點(diǎn)頭。 狐貍福至心靈:尊上這是在肯定我!果然我狐妖一族才是最懂的! 今日是這一旬的休假時間,沒有大課要上。 江辭月整理衣裝,和段折鋒一起踏入玉闕宮。 一方面,是他已經(jīng)晉升金丹真人,還需要正式向師尊玄微真君報喜,然后錄入靈犀宗玉冊中,地位和待遇也將隨之升格; 另一方面,是江辭月憋紅了臉,想跟師尊坦白了。 ——對不起了,玄微真君,您老人家平生唯二的兩位弟子,他們打算談戀愛了,而且是以雙修道侶為目的的那種…… 雖說修道中人講究清靜無為,不會為難弟子之間你情我愿的關(guān)系,但畢竟是師兄弟兩個內(nèi)部消化,師尊的首肯當(dāng)然極為關(guān)鍵。 江辭月已經(jīng)在心里打了一萬句腹稿,臉上更是沉穩(wěn)到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級別,只有心跳砰砰個不停。 他上前一步,就打算開口從他們相識開始說起…… 但他并不知道,此時玄微真君的目光,已經(jīng)落在了他耳畔。 江辭月的后耳根處,有一枚不大不小的紅痕。 是早上段折鋒那一迷糊給留下的。 小師兄雖然看了不少避火圖,卻依然不知道這種痕跡會很顯眼,而且在白皙的肌膚上會留得更久…… 段折鋒看見了,并沒有提醒他。 此刻,玄微真君也看見了:“……” 玉闕大殿中,一時間陷入沉默。 江辭月手心生出一層薄汗,是緊張出來的。因?yàn)樗麆偺ь^想說話,就發(fā)現(xiàn)師尊抬手制止了自己。 玄微真君道:“有什么事,現(xiàn)在先不必說了,為師另有安排給你們?!?/br> 江辭月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回過頭看向段折鋒。 段折鋒神色慵懶,只是靜靜等著,像一個早已知道答案的人。 “你們身為師兄弟,以后在大道上理應(yīng)互相扶持,為師也不會阻止你們彼此親近。只是……”玄微真君話鋒一轉(zhuǎn)道,“雙生神劍畢竟非同凡響,身為劍主之后,彼此關(guān)系就不可等閑視之?!?/br> 江辭月茫然地問:“這與劍有什么關(guān)系?” “雙劍相生相克,互為制約。若你們二人之間全無關(guān)系,反倒相安無事;但若是你們交從甚密,就注定命數(shù)交織、休戚與共,恐怕在世間引起巨大禍端……”玄微真君睜開蒼茫雙眼道,“你真的做好準(zhǔn)備了么?” 江辭月肅然行禮,以為玄微真君會給他們布置又一考驗(yàn)。 但實(shí)際并沒有。 玄微真君提出的唯一要求是:師兄弟二人之間進(jìn)行一場切磋較量,然后在他的見證之下,締結(jié)一份契約。 “為什么?”江辭月問。 玄微真君答道:“生殺二劍,皆有自己必須背負(fù)的天命。切磋過后,由為師作為見證,雙劍自然會為劍主形成龍印——此印代表著你們締結(jié)盟誓,今后就算反目成仇,也不可傷害彼此?!?/br> 也許是“盟誓”二字打動了江辭月。 他并未反抗,很認(rèn)真地說:“是,弟子愿意接受龍印,也一定認(rèn)真與師弟切磋?!?/br> 回頭看去,段折鋒卻很久沒有說話。 前世,他們師兄弟之間的切磋,總是難分勝負(fù)——無論是靈犀山上,還是數(shù)千年后的仙魔之爭。 可是段折鋒對這一場雙生神劍之間的切磋記憶猶新,他甚至記得江辭月拔劍時溫和的眼神,交錯而過時下意識收回的劍刃,還有拂過臉頰的青絲。 前世今生,恍若在這一刻交疊。 而段折鋒就如記憶中的那樣,趁著江辭月心軟了的這一個瞬間,忽然旋身出劍—— 無赦劍鋒刺入素白腰封,隨后堪堪停住。 江辭月愕然回眸的神色也好像停住。 他本能地予以回?fù)舻膭θ?,卻是停在了段折鋒的左肩上,還余一寸遠(yuǎn),就已經(jīng)及時收手。 可是,因?yàn)槎握垆h收勢未及的這一劍,卻將他自己的肩膀送到了無欺劍上,同樣刺入衣物兩分,鋒銳的劍刃留下一道細(xì)小的傷。 雙生之神劍,就這樣在彼此劍主的身上,留下了第一道傷痕,也嘗到了第一滴血。 江辭月率先回過神來,連忙將無欺劍收回,上前關(guān)心地問:“你沒事吧?” 段折鋒伸手輕輕撫過肩上這道傷,仿佛能觸碰到前世那枚鮮紅似血的龍印,那是他曾經(jīng)在江辭月這里得到過的痛與明悟。 而此時,他們都聽見玄微真君低沉回蕩的聲音:“天命昭昭,賜汝龍印。死生契闊,從此相依。從即日起,你們即為生殺二劍的天命劍主,也是彼此盟誓之人——切記,終你一生不可違背此誓,否則將受萬劍攢心、烈火焚身之苦!” 話音剛落,支撐玄微真君這具傀儡的法力已經(jīng)散去,他就在他們面前支離破碎,化為漫天星火,飄散向玉闕宮中。 “師尊!”江辭月吃了一驚,從未見過這一幕的他十分不解,上前一步,就想追過去。 但就在此時,后腰上那道輕傷突然傳來了烈火灼燒般的疼痛。 “唔——??!” 江辭月悶哼一聲,眉頭緊緊蹙起,額上冷汗淋漓,瞳仁不受控制地放大又收縮—— 他看不到,但段折鋒知道,江辭月后腰上的那枚龍印已經(jīng)成型。 就像段折鋒肩上這枚龍印,它象征著他所承擔(dān)的盟誓—— 終其一生,不能傷害江辭月。 段折鋒回想起前世,他們同樣是執(zhí)掌了生殺兩柄神劍,然后為彼此刺下這枚龍印。 他本以為締結(jié)盟誓之后,他們可以更近一步。 那個時候,他們之間的感情那么懵懂,好像只是兄弟間的親密,只是比一般的兄弟更好幾分。也許前世的江辭月真的沒有對他產(chǎn)生感情,只是出于對師弟的照顧吧……直至今日,段折鋒依然分辨不清。 那段歲月青澀而久遠(yuǎn),像兒時舍不得放進(jìn)嘴里的飴糖,幻想中是那么的甜蜜、那么的柔軟,幾乎令人忘記——自己從未真正地品嘗過它。 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 依稀記得,龍印刺下后,江辭月卻突然態(tài)度大變,再也未有親近過段折鋒,甚至不肯再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年少時的段折鋒既固執(zhí)又不服輸,他曾經(jīng)親自找到清凈小院門外,扣門大聲地質(zhì)問:“師兄!如果我做錯了什么,你可以與我明說,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避我如蛇蝎!” 門內(nèi)寂然無聲,江辭月始終沒有露面。 那時段折鋒無論如何都不明白為什么,他在清凈小院外執(zhí)拗地打坐等待,一等就是整整七天,一直等到衣襟沾滿了露水,眉眼落滿了秋霜,始終不能等來一個解釋。 再后來…… 靈犀山在那場大火中熊熊燃燒。 段折鋒提劍踉蹌地走下鑒心橋,在那里終于等來了江辭月。他們從未設(shè)想過再見彼此,竟然是在那樣的情景中。 ——為什么江辭月的眼神那么痛苦?又那么悲憫? 他不明白…… 前世種種過往,在段折鋒眼前一掠而過。 ——在此后的數(shù)千年里,他曾經(jīng)違背過盟誓,不止一次。 那種烈火焚身的苦楚就像深深鑿刻在他的靈魂上,時刻提醒著他,自己曾經(jīng)怎樣傷害過江辭月。 但今世,一切未然,一切都還來得及。他的小師兄現(xiàn)在還近在咫尺…… 如果江辭月愿意,他們這一次不必再走向那樣的結(jié)局。 段折鋒閉了閉眼,他選擇驅(qū)散自己漫長的回憶,回歸到現(xiàn)實(shí)中,看向江辭月道:“師兄,我們回去吧,關(guān)于龍印盟誓,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 但當(dāng)他睜開眼睛時,卻看見江辭月滿是汗水的愕然的臉。 段折鋒伸出手,江辭月卻恐懼而惶惑地后退一步,眼眶倏然變得通紅,似有千言萬語哽咽在喉頭不能訴說。 ——那一種段折鋒熟悉的,前世江辭月的表情。既痛苦,又迷惘;既悲傷,又隱忍。 段折鋒向他走近了一步,江辭月卻連退三步。 他們在沉默中對視了短短片刻,連一個字都未能說出口。 江辭月顫抖著嘴唇,忽然伸手艱難地掐出劍訣,化為一道流光,倉皇地逃離了段折鋒的視界。 “師兄……” 段折鋒就站在原地,深邃目光跟隨著江辭月的蹤跡,最后淡淡落在天際云霞之中。 前世面對這樣的江辭月時,他憤怒,他不甘,他滿腔困惑與無助,卻不知道能向誰訴說。 而現(xiàn)在,他早已不是曾經(jīng)那個段折鋒了。 “江辭月,你始終欠我一個解釋。你以為自己能逃到哪里去?” 哪怕逃到天涯海角…… 遠(yuǎn)如天涯海角,也依然在無赦魔尊的股掌之中。 第37章 燃犀照(2) 當(dāng)江辭月想躲著其他人的時候,會選擇藏在桃源繪卷中的清凈小院; 可當(dāng)他想要躲著段折鋒的時候,他顯得無處可去,因此在玉闕宮中打坐半晌之后,又忽然離開了靈犀峰,據(jù)說向著崇山峻嶺之間去了,沒有帶任何東西,也沒有告知任何人。 要尋找一個金丹期真人的蹤跡,就變得不那么容易了。 更何況段折鋒自那時起,就不耐煩學(xué)習(xí)卜卦之術(shù)。 所以他的選擇很簡單,先回去拎起狐貍,問他:“你會追蹤氣味?” 容雩非常羞愧,兩只前爪蓋住了眼睛:“我、我不會,那是犬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