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濟州頓住步子,偏頭睨過來的視線涼颼颼的:“你什么時候干起拉皮條的活了?” 鐘泊南一愣,回過神來,對方已大步走遠。 李濟州冷著張棺材臉穿過一群衣香鬢影,那些原本想上前敬酒寒暄的人們紛紛望而卻步,不敢觸他李公子的霉頭。 賓客的車子全都停在前院,他卻鬼使神差地從主屋后門出去繞了一段,裝成路過的樣子橫穿小花園,沒成想,竟撲了個空。 一盞孤燈照著方才那倆人站立的地方,風吹過,徒留一地凋零的不知名花瓣,倒是應景。 女伴打電話過來詢問他的去向,李濟州疲于應付,許諾了一款對方心動許久的絕版古董包賠罪,女伴心滿意足,電話掛斷之前還祝他有個愉快的夜晚。 愉快個屁。 李濟州叼著煙單手插兜踱到座駕旁,心里盤算著換個地方消遣,長夜寂寞,他又是個從不會委屈自己的人,什么白樺黃樺,先統(tǒng)統(tǒng)拋之腦后。 “喵嗚……” 一聲細弱的貓叫猝不及防鉆進耳中,李濟州一頓,憑感覺往聲源處走了兩步,皮鞋踩在松軟草坪上被隱去聲音,不久前還在心里惦記的人此刻正背對他蹲在地上,專注地喂著貓,對身后動靜無知無覺。 貓卻比人機敏得多,豎起飛機耳警惕地看過來,意識到有陌生人靠近,立刻塌下身子發(fā)出呼嚕呼嚕的威脅聲。 白樺轉(zhuǎn)過頭,夜色中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逆著光籠下,壓迫感十足,垂在身側(cè)的一只手夾著煙,火星在指間明滅,他拿起放在嘴邊抽完最后一口,掐滅后抬腳走了過來。 “又見面了?!崩顫菰诎讟迕媲巴W。ぶザ紫拢捓镉性挼貑枺骸斑€是那只貓嗎?” 這只流浪貓本不怕人,許是李濟州周身的氣勢太盛,不露聲色的表情下隱著勢在必得的侵略性,讓動物感到一種本能的威脅,叼起rou哧溜鉆進了車底。 白樺看他一眼,輕輕點了下頭。 李濟州目光垂下,看清他手里的白瓷碟盛了從宴席上拿出的生魚片,鐘泊南極其重視這場宴會,菜品的規(guī)格很高,用的是上乘的藍鰭金槍魚,他不由失笑:“你喂它吃這么好的東西,知道什么叫由奢入儉難嗎?” 白樺站起身,李濟州跟著站起,倆人個頭不相上下,視線平行對上,然后聽他說:“貓哪里分得出好賴,能填飽肚子就夠了?!?/br> “貓分不出,人呢?” 白樺沒接腔,那只躲進車底的貓吃完了rou食髓知味,又鉆出來蹭著他的褲管喵喵叫。 他復又蹲下,將碟子擱在地上,繼續(x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狼吞虎咽的貓。 李濟州立在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段精致修長的脖頸曲線被削薄白皙的肌理包裹著,順著襯衫領(lǐng)口延伸到引人遐思的地方,極佳的身段與絕好的相貌,偏偏落到了陸家明那小子手里,簡直不亞于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秀色可餐呈于眼前,被人截胡的不爽在此刻達到頂峰。 “你喜歡這只貓?” 白樺沒想到李濟州冷不丁會拋出這個問題,仰頭看著他,臉上終于露出了先前那種極其公式化的敷衍微笑之外的表情,訝異中帶著靦腆:“嗯?!?/br> “既然是流浪貓,你可以帶回去養(yǎng)?!?/br> “我跟別人合租,可能不太方便?!?/br> “你室友不喜歡貓?” 三言兩句,白樺似乎打開了心扉,直起身跟他攀談起來:“我沒問,太麻煩了。” 李濟州突而嘆口氣,盯著地上吃飽喝足后正舔爪洗臉的貓,幽幽道:“好吧,那它估計活不長了?!?/br> “為什么?” “這里物業(yè)管很嚴的,”李濟州信口胡謅:“這種滿世界亂跑很可能攜帶病菌的流浪貓要是被他們逮到,只有安樂死的下場。” 白樺皺眉:“都這么有錢了,連只貓都容不下嗎?” 李濟州振振有詞道:“有錢人都這樣,自私自利、冷酷無情。” 白樺偏頭看他,眼眸清澈:“你也是?”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李濟州以手抵唇輕咳兩下,轉(zhuǎn)臉對上青年的眼,鄭重道:“我不一樣,倒是可以替你養(yǎng)這只貓?!?/br> 夜色濃郁,超跑一路風馳電掣,副駕座位上,白樺懷里抱著一件質(zhì)地精良的西裝外套,外套里裹著安然酣睡的貓。 李濟州掌著方向盤,襯衫袖子挽起,露出肌rou緊實線條流暢的小臂,邊開車邊不忘提醒身旁的人:“小心點,別讓它抓著你。” 白樺沖他彎起眉眼,眼底蕩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喜,全然沒了剛見面時的疏離:“沒事,睡著了。” 李濟州也跟著笑了:“它倒是懂得享福?!?/br> 跑了大半個市區(qū),才找到了一家24小時營業(yè)的寵物醫(yī)院,給貓咪做了一套身體檢查,除了有些營養(yǎng)不良外,沒什么別的大毛病。 李濟州握了握貓咪的前爪,似笑非笑地對它道:“你還挺爭氣。” 從醫(yī)院出來已接近后半夜,連市中心路面上的車流量都不再稠密,李少這一晚過得可謂是別開生面,可一看到近在咫尺仿佛唾手可得的白樺,他又覺得怎么樣都值了。 將貓包拎到副駕放好,白樺帶上門,站在外面朝車內(nèi)的人揮手道別:“今晚麻煩你太多,我就不上車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