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這才把花生酥喂她嘴里。

    “好香啊。”謝寧慢慢品嘗著，幸福地瞇起眼，“聽說這糖很貴，要邊城的大的糕點鋪子才買得到?！?/br>
    江婷一邊把鍋架在火上，一邊隨口道：“我們這兒是不是離邊城不遠(yuǎn)了？”

    “咋了，想去邊城？”周東聞言笑道，“你們幾個沒去過邊城吧？”

    秦玦道：“我有個jiejie嫁到了邊城的?！?/br>
    謝寧道：“想啊，聽說邊城可大可熱鬧了，是北邊最大的城池?！?/br>
    周東道：“對，從這兒往東北方向走五十里地就到了?！?/br>
    謝寧眼熱道：“我們能去嗎？”

    入營兩年的將士有探親假，三年的將士可以成親，成親后每個月有兩天假，也可以把假攢著，幾個月再回一次。

    普通的火頭軍沒有這個機會，當(dāng)然了，周東這種關(guān)系戶除外。

    周東的家就在邊城，他已經(jīng)成親幾年，女兒都幾歲了，往常是三個月回一趟，這次正好也快滿三個月了，他想著不如就趁此機會回去看看。

    周東道：“能啊，只要指揮使大人同意了將士們探親，我就能帶你們出去幾天?！?/br>
    怎么說江婷也算是火頭營的一個人物了，就算是其他火頭軍知道她擅自跑了出去，也沒誰閑的沒事干去檢舉她。

    謝寧高興地尖叫一聲，“謝謝東哥！”

    江婷和秦玦也很驚喜，但也不敢太明顯歡呼，假裝淡定地開始做飯。

    江婷將鍋燒熱，下入涼油，將魚放進(jìn)去小火煎。

    他們出來的時候是帶了一些油和調(diào)料的，這都是給武將們吃的，趁著煎魚的時候，江婷摸了一坨老姜出來洗了洗，切成片備著。

    這兩條魚很大，幸好鍋也大，將魚煎至兩面金黃有微微的焦褐色時，倒水進(jìn)去，放點鹽巴，姜片，一把打成結(jié)的野蔥，便開始大火熬煮。

    謝寧道：“這兩條魚都是給指揮使準(zhǔn)備的嗎？”

    江婷蹲在地上看著火，“是啊?！?/br>
    謝寧試探著小聲道：“那我們能喝點湯嗎？”

    江婷道：“這有什么不能的，你再去給我洗一把粉條和野菜，等會煮里面。”

    謝寧眼睛一亮，麻溜地干活去了。

    大火熬煮了十來分鐘，魚湯終于出現(xiàn)奶白色了，將老姜和野蔥撈出來，嘗了嘗味后放點胡椒粉就完畢。

    新鮮的魚，雖然有一點點去腥不到位，但也架不住食材本身的鮮美，魚rou看著很嫩，卻沒被煮松散開來，這個時候若是放點豆腐進(jìn)去簡直完美。

    江婷找了個干凈的盆子，將魚rou倒進(jìn)去，倒一半湯，撒上一把蔥花就讓周東給肖丞送去。

    剩下小半鍋魚湯一半拿來煮粉條野菜，一半拿來泡粟米飯，味道真是不賴，再配上秦玦的烤兔，幾個人圍在一起吃了滿足的一餐。

    天逐漸黑下來，篝火照亮了夜空，賀云琛披著外衣，慢慢地把碗里最后一口魚湯泡飯吃下去，這才把筷子放下，洗手漱口。

    魚rou鮮嫩，魚湯很鮮，能在夜晚的草原上喝上這樣一碗湯，整個人都感到慰貼了起來。

    江廷這個人，他一時間無法評判到底是廚藝更好還是身手更好了。

    肖丞在旁邊踱步著，欲言又止。

    賀云琛用帕子拭嘴，斜了他一眼，“何事？”

    肖丞自然不會說我覺得大人你吃得有點多了，小心積食。

    他笑了笑，討好道:“就是底下將士們想讓我來幫他們討個恩典，這不是離邊城近嘛……”

    賀云琛聞言思索了一下，“探親？”

    肖丞道:“對對對，畢竟好些人有媳婦有孩子的，這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老婆孩子熱炕頭云云……”

    賀云琛目前還理解不了成親了的男人怎么就這么惦記著回家，但既然都離邊城這么近了，又打了勝仗，北戎人短時間不敢再有動作，那放個探親假也沒什么。

    “好，家在邊城和鎮(zhèn)上的將士準(zhǔn)五天假。”

    賀云琛金口一開，整個營地的將士都沸騰了起來，可以回家的將士高興得像過年一樣，還沒成親的羨慕嫉妒恨，巴不得原地獲得一個媳婦兒。

    周東高興地走過來道:“成了，指揮使大人已經(jīng)準(zhǔn)了探親假了?！?/br>
    “啊啊啊太好了！我們可以去邊城了！”謝寧低聲吼道。

    江婷卻是潑了瓢冷水，“但我們好像沒有帶錢誒。”

    謝寧:“……”

    秦玦:“呃。”

    三個人齊刷刷看向周東，周東感覺菊花一緊，“甭這樣看我啊，我也沒帶錢。”

    他火速爬起來，“我去找肖丞幫忙借點。”

    過了會兒周東回來了，給他們帶了五兩銀子，“他同意借你們錢，但是要江廷幫忙給他家做頓飯。”

    江婷:“做頓飯？”

    “對，他爹還有半個月生辰，他準(zhǔn)備提前到這幾天過，讓你幫忙做幾個拿手菜，還有，你們可以住他家?！?/br>
    江婷笑道:“包吃包住，還借錢，做頓飯罷了，好說。”

    事情敲定后，將士們懷著激動的心情過了一夜，次日天亮后，吃罷早食，將領(lǐng)們便把統(tǒng)計的探親的人數(shù)報了上去。

    一共有一百五十幾個人，集合在一起，點了人頭之后，由賀云琛親自帶隊去邊城，其他將士則回賀家軍營。

    江婷幾個人都懵了，怎么帶隊的成了賀云琛？

    他們?nèi)齻€走后門的關(guān)系戶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會不會當(dāng)場被打軍棍啊。

    賀云琛可是喜歡動不動就幾十軍棍。

    肖丞道:“大人要去邊城向神威大將軍匯報軍情，是以就同我們一起了?！?/br>
    三個人露出苦瓜笑，低聲道:“那他若是知道我們……”

    肖丞安慰道:“沒事，大人很寬宏大量的，沒有傳聞中那么可怕?！?/br>
    三人點頭，祈禱賀云琛走在最前面，別回頭注意他們?nèi)齻€小嘍啰。

    但這時親兵們拽著一架牛車過來了，道:“火頭營的牛還挺認(rèn)主，我們?nèi)ダ?，它不肯走，非要火頭軍拉才行?！?/br>
    謝寧聲音顫抖地問:“你們把牛車?yán)^來做什么？”

    親兵道:“大人身上有傷不能騎馬，當(dāng)然是坐牛車啊，來，你們幾個是火頭營的吧，你們來趕車?！?/br>
    江婷:“……”

    昨天她還說要遠(yuǎn)離這個奇奇怪怪的指揮使，今天自己撞上來了！？

    周東決定坦白從寬，免得被事后揪出來，“那個，他們?nèi)齻€是我?guī)ミ叧遣少I點東西的，不是去探親……”

    親兵點頭，“大人知道啊，趕快來牽牛車?！?/br>
    江婷幾人頓時松了口氣，狗腿地上前，把牛車收拾了一下，并用濕帕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擦拭干凈，務(wù)必使指揮使大人坐得滿意。

    很快將士們就開拔回大營了，探親的隊伍也帶著自己的行囊準(zhǔn)備出發(fā)。

    賀云琛身著銀色輕甲，臉上戴著面具，腰挎長劍，領(lǐng)著一群親兵走了過來。

    江婷三人低眉順眼地垂著頭站立在周東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待賀云琛在牛車上坐定，親兵宣布出發(fā)后，江婷才走過去拉牛車。

    賀云琛大刀金馬地坐著，兩條長腿屈起，手肘撐在腿上，另一只手不動聲色地摸了一把牛車，看了看，好干凈，一點灰塵沒有。

    難怪他方才覺得好似不認(rèn)識這曾經(jīng)躺過的牛車了，明明前天這牛車上還好大一股亂七八糟的味道。

    江婷牽著牛繩子走在前面，背影清瘦高挺，賀云琛不禁回想起上次交手的情況，他捏了捏拳頭，對江婷師承何處的探尋之心更濃了。

    一行人走得很快，從天亮走到午時就到了邊城外。

    江婷抬頭遠(yuǎn)眺，遠(yuǎn)遠(yuǎn)的見城樓高高聳立，城門大開，像一只張開大口的巨獸，兩邊的城墻左右延伸，完全望不到盡頭。

    人站在城墻下，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螞蟻。

    這就是北方第一城邊城了，它易守難攻，就算是十萬將士同時攻城，只要保證城中糧草充足，守個十天半個月沒問題。

    但在原著中，由于朝廷調(diào)兵不力，也由于一些賀家的仇家從中作梗，賀云琛領(lǐng)著賀家軍苦守邊城二十天，打退了敵人幾十次攻城，最后彈盡糧絕，將士們生生被餓死，被拖死，被絕望害死。

    城破之前，賀云琛拒不投降，孤身出城迎敵，以一挑十，最后力竭倒地，用已經(jīng)劍刃翻卷豁口的鈍劍了結(jié)了自己的性命。

    那一年他才二十四歲。

    他死后頭顱還被掛在城樓上，直到被飛鳥啄食得只剩顱骨。

    她也不知道為何，明明自己腦子里關(guān)于原著的情節(jié)只有大綱，但對于賀云琛是怎么死的，描述卻很詳細(xì)。

    想到這里，江婷悠悠嘆了口氣，不禁掃了賀云琛一眼。

    賀云琛似有所覺，側(cè)頭，一雙冷淡的眸子與她對視。

    這時親兵道:“邊城到了！都排成一列入城！”

    因為是賀家軍，又是賀云琛親自帶來的，守城的人完全不敢得罪，簡單檢查一下就放行了。

    進(jìn)城后，親兵宣布各自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娘，五天后開城門時再來這里集合。

    賀云琛領(lǐng)著人往刺史府去了，很快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江婷幾人這才渾身松懈下來，往牛車上這么一躺就不想動彈了。

    周東道:“都起來，別在這兒給我丟人，先去吃點東西，還是先去肖丞家??？我把你們送他家里去，我還得急著回去看我媳婦孩子呢。”

    謝寧道:“肯定是先吃東西呀，這都過了飯點兒了?！?/br>
    周東道:“行吧行吧，先領(lǐng)你們幾個崽子逛一下吧。”

    他把牛車先寄存在一個茶水鋪上，領(lǐng)著三人往城里走。

    邊城很大，非常大，甚至不比京城小，若是坐馬車的話，從城南到城北，至少要走兩個時辰，若是用腿走的話，一天都走不完。

    城里很繁華，建筑很有塞北的風(fēng)格，窗戶小，墻體厚，樓層不高，因為雖然夏天的時候外面是草原，到了冬秋就成了一片戈壁，春天風(fēng)沙大，冬天風(fēng)雪大。

    街道兩邊擺著很多的小攤，各種東西應(yīng)有盡有，來往的行人有京城打扮的中原人，有穿著本地服飾的邊關(guān)百姓，還有長著大胡子的胡商。

    江婷和謝寧眼睛都看花了，像兩個第一次進(jìn)城的山里人，秦玦雖然來過一兩次邊城，但也是許久之前了，他看著周圍的眼神也充滿了好奇。

    周東忍不住道:“成了，先去吃飯，要逛的話后面你們自己出來逛?！?/br>
    江婷幾人這才收起視線，找個了面館坐下，點了幾碗打鹵面。

    這打鹵面比江婷第一次去鎮(zhèn)上采買時吃的那家面好吃多了，雖然不算多么美味，但很有本地特色，量也大，一碗面吃完肚子已經(jīng)填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