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小食堂 第39節(jié)
…… 賀云琛扮作小兵跟在兩個指揮僉事旁邊行軍,最初他是坐在馬上的,后面因為他傷得實在太重,上了藥止血住的地方在馬背上一顛簸,很快就裂開了。 付僉事?lián)鷳n道:“大人,你這樣不行啊,還是快下馬吧。” 賀云琛有些猶豫,下馬之后他走路也沒力氣,這可怎么是好,總不能讓人背著他,抬著他吧。 何僉事道:“大人,不如你去躺在牛車上吧。” 付僉事看向他:“……?” 何僉事道:“反正你平日也并未露臉,如今又是小兵打扮,一會兒兩軍交戰(zhàn),你的情況也不能再上戰(zhàn)場了,我瞧著那牛車挺好的,寬敞。” 付僉事想了想,道:“妙啊,我覺得也行,大人,等會兒你就和火頭軍們待在后方吧?!?/br> 看著他們兩個人誠摯的眼神,賀云琛感覺自己拒絕不了,況且他是真的沒力氣了。 他點點頭:“好,那就麻煩你們安排一下了。” 且說江婷正躺在牛車上睡覺呢,突然車停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還以為遇上北戎人了,下意識去摸短刀,才想起來她的短刀被賀云琛那廝給震碎了。 秦玦已經(jīng)從牛車上跳下去了,謝寧也坐了起來,火頭軍們都好奇地看著幾個小兵攙扶著一個小兵過來了。 “這是……” “瞧,他好像受傷了。” 秦玦打著火把,道:“怎么了各位兄弟?” 小兵道:“他是一個斥候,報信的路上遇上北戎人了,冒死殺出重圍的。” 兩位僉事給賀云琛編了個十分牛掰的經(jīng)歷,火頭軍們聽了不由得肅然起敬。 “天啊,這么年輕就是斥候了?!?/br> “遇上北戎人還能逃出來,好厲害!” 小兵道:“是啊,就是因為太年輕了,經(jīng)驗不夠,第一次執(zhí)行任務就成這樣了?!?/br> 第一次…… 那可真夠倒霉的。 江婷坐在牛車上,突然咦了一下,這人好眼熟,她仔細一看,那張雖然蒼白卻仍然俊美無比的臉,不就是那天被肖丞請吃韭菜盒子的小兵么。 想不到這小兵還是個斥候呢。 軍中要培養(yǎng)一個斥候不容易,可謂是千里挑一,斥候就類似于現(xiàn)代的特種兵,單兵作戰(zhàn)能力很強,各項技能都要掌握,綜合能力相當于騎兵、弓箭手、步兵的綜合,還具有更強的偵查能力,洞悉力,反應力,甚至是偽裝能力。 一般來說,斥候是從騎兵步兵弓箭手里的精英中挑選出來再培養(yǎng)的,他們都是從軍多年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兵了。 難得見如此年輕的斥候,雖然他只是斥候中的小兵。 “就放這架牛車上吧,人少,東西也少?!?/br> 周東趕緊過來安排道。 他說的牛車正是被江婷幾人霸占的那一架。 江婷等人把牛車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讓這受傷的斥候躺得更舒服一點,幾個人扶著他躺在了牛車上,謝寧還好心地把自己的包袱給他當枕頭。 秦玦則準備把自己的厚衣服給他蓋上。 江婷攔住他道:“秦玦哥,用我的衣服吧,我不冷,你的衣服先穿上?!?/br> 秦玦皺了皺眉,“還是用我的,我比你們年長,兄長照顧弟弟是應該的。” 江婷道:“我真不冷啊,不信你摸摸。” 她伸出手握住秦玦的手,秦玦感覺她的手暖烘烘的,這才相信,“好吧。” 賀云琛躺在車上,微睜著眼,看了看江婷又看了看秦玦。 秦玦把自己的衣服套上,江婷則把自己的厚衣服給賀云琛搭上。 她把衣服抖開,走到牛車前,見眼前的年輕男人眉眼間滿是疲倦,微微睜著眼看著她,嘴唇發(fā)白,頭發(fā)也有些凌亂地鋪在腦袋下面。 怎么看怎么好欺負的樣子。 江婷腦子里突然蹦出來三個字:病美人。 她嚇了一跳,手一抖,衣服就搭在了賀云琛的臉上。 賀云琛:“……” “sao瑞?!苯脤擂蔚眠B洋文都蹦出來了,“抱歉抱歉?!?/br> 她把衣服往下扯扯,蓋住賀云琛的胸口和肚子。 “睡吧,好好歇歇?!?/br> 賀云琛輕輕嗯了聲,感覺她把衣服扯太下面了,又低下頭用下巴和鎖骨夾住衣服往上拽了拽。 江婷看得心一軟,拍拍他的肩膀。 賀云琛輕輕閉上眼睛。 他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有休息過了。 因為賀云琛一個人霸占的位置太多了,江婷和謝寧等人都下來走路了。 大家悶不做聲地行進著,走了一個多時辰后,突然聽聞前方有動靜傳來。 隊伍最前方的指揮僉事示意大家停下來,他一個手勢,隊伍迅速變換位置,火頭軍們和軍醫(yī)們被放在了大后方,其他將士們擋在前面。 江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這還是她穿越之后第一次面臨真正的戰(zhàn)場,與前世的熱·兵器時代不同,眼前的戰(zhàn)場是真正的冷兵器為主,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也不搞什么陰謀詭計,見面就是干。 她也有點驚訝于賀家軍的訓練有素,在面對敵人時,將士們沒有一絲慌亂,甚至比平時更沉著冷靜,就像是歷練了千百遍。 賀云琛也睜開了眼睛,正想坐起身來,謝寧一把按住他道:“我們遇上北戎軍了,但你和我們火頭軍都不用迎敵,你還是躺著吧。” 賀云琛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傷口,最終還是躺了回去。 秦玦道:“大家別放松警惕,把能拿的武器都拿上,小心有人從后方偷襲。” “還有,小心對方用箭!” 火頭軍們紛紛把鐵鍋從牛車上搬下來,賀云琛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們。 謝寧把鐵鍋頂在頭上,用手撐著,道:“這個斥候怎么辦???” 江婷短刀沒了,只能掏出一把菜刀來,拿在手里寒芒閃閃,她一手拿著菜刀,一手輕松舉著一口鐵鍋過來,“他用我的鍋,我不需要躲藏?!?/br> 說罷把鐵鍋蓋在賀云琛的上半身上,把他的頭和胸口罩住。 賀云琛:“……?” 他用了極大的意志力才制止住自己把鍋掀翻的沖動。 “別動,等會敵人射箭過來了,你就死不了了?!苯门牧伺腻?,回聲震得賀云琛腦子嗡嗡的。 很快,對方也發(fā)現(xiàn)了賀家軍,雙方都知道,今晚要有一場硬仗了。 北戎人還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早就被察覺了,他們的目標就是賀家軍,管他是不是在睡覺,偷襲不成那就直接干。 賀家軍的將士們只有一個念頭:撤退?逃?狗娘養(yǎng)的才逃,不把對方腦袋擰下來,他們就不配稱為賀家軍! 將士們熱血沸騰,殺意澎湃。 領頭的將領大喊一聲:“殺——!” 下一瞬,鋪天蓋地的喊殺聲響起。 先上場的是弓箭手,在盾牌手豎起的層層圍墻里,弓箭手從縫隙中彎弓搭箭,漫天箭雨向敵軍飛馳而去。 北戎的軍隊拿著大刀揮舞著抵擋,但也死了不少人。 敵方很快發(fā)起反擊,數(shù)不清的長箭飛射而來,大多數(shù)都被盾牌擋下來了。 雙方你來我往試探一番后,待弓箭被射空,便是步兵登場,何僉事騎在馬上,旗幟手立于旁邊,盡管是在晚上,賀家軍的軍旗也被奮力舞動起來。 “將士們!隨我沖鋒!”何僉事一夾馬腹,當先向前沖殺而去。 不愧是當過新兵總教頭,靠軍功爬到正四品指揮僉事的人,他所過之處,遇見的北戎人皆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將士們跟在他身后,奮勇沖鋒,雙方戰(zhàn)在一起,廝殺聲震天,大家都殺紅了眼。 初始時候,北戎軍是占上風的,他們足有一萬人,饒是賀家軍再驍勇善戰(zhàn),也不是個個都能以一敵二。 這時,一只隊伍從遠處奔襲而來,這支隊伍有五百人,乃賀云琛親自訓練出來的騎兵營里的精銳。 他們馬不停蹄,不過片刻就到了眼前,加入戰(zhàn)局,五百人殺出了五千人的氣勢,個個都像殺人兵器一般。 馬蹄踐踏被血染紅的泥土,騎兵們手握長刀,肆意收割著敵人的頭顱。 戰(zhàn)場逐漸被拉扯得離火頭營遠了,火頭軍們察覺到?jīng)]人能威脅到他們,這才把鐵鍋放下來。 謝寧抱著頭,有些害怕地捂著耳朵。 秦玦摟著他安慰著,“別怕別怕,第一次上戰(zhàn)場都這樣,你要想將士們殺的都是北戎人,殺了他們才能守住我們的家園?!?/br> 謝寧喃喃道:“是,北戎人都該死?!?/br> 令秦玦奇怪的是,江婷也是第一次上戰(zhàn)場,卻一點也不害怕,反而站在牛車上,奮力地眺望著前方,就好像是要看清楚戰(zhàn)場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一樣。 賀云琛縮著身子,聲音有些沙啞地問:“現(xiàn)在戰(zhàn)況如何了?” 江婷道:“僵持,你覺得該怎么辦?” 賀云琛早有所料,道:“只能等?!?/br> 江婷點點頭,“我覺得也是。” 未等多久,天開始亮了,天空吐出魚肚白。 兩隊人馬從兩個不同方向沖殺而來,一隊是終于趕到的邊城的駐軍,一隊是掉頭回來包圍北戎軍的賀家軍騎兵營和巡防軍。 再連同賀家軍的步兵,三方呈合圍之式,像一個口袋被慢慢扎緊,最終將負隅頑抗的北戎軍盡數(shù)殲滅。 待天徹底亮起來,太陽高掛后,這場戰(zhàn)爭終于結束了。 那原本是一片綠草如茵的大平坡,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踐踏得一片狼藉,鮮血染紅了土地,殘肢斷臂隨處可見,有的尸體還大大地睜著眼睛,似乎對于頃刻之間來臨的死亡未曾反應過來。 膽子小的見了這場景定會是一輩子的噩夢,是以秦玦一直不讓謝寧看見,把他的頭死死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