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133節(jié)
盧詩寧皺眉:“我怎么不?記得?,他沒有這么白?的?!?/br> “你比你哥哥小,自?然不?知道他白?。你沒見他剛出生那會兒?,通體白?凈,過?來看?他的人都說他隨我,皮膚好,不?像你爹,黑黢黢的?!笔捠咸岬酵?,面上帶笑,仿佛回到當(dāng)?年剛生下盧辰釗的時候,嘆了聲?,又道,“那會兒?你外祖父外祖母看?了你哥哥,便說他是我們蕭家最俊俏的孩子,你再看?他,跟你哥哥不?是一模一樣?” 盧詩寧:..... 進來換溫水的嬤嬤瞟了眼,笑著道:“就?是,小世子同三哥兒?大臉把小臉。” 蕭氏更高興了。 出門那嬤嬤小聲?與盧詩寧解釋:“夫人是太高興了,你便順著她說,沒必要告知實情。少夫人白?凈,小世子自?然是隨她的,還有那眼睛,睜開時可不?跟少夫人一個樣兒??但夫人是愛之深,盼之切,昨兒?還掰著小世子的腳趾說,跟她長得?很像呢,都是二拇指長,大拇指短?!?/br> 盧詩寧哭笑不?得?,但轉(zhuǎn)念想著自?家婆母的架勢,便又理解起母親如今的姿態(tài)。 血脈傳承,或許在長輩看?來,是比生命,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自?然而然,孫子也就?處處都是自?己的影子,巴不?得?越像越好。 “我嫂嫂呢?” “回京去了,還是世子爺親自?陪著一塊兒?回的,據(jù)說是太后娘娘惦記她,接到宮里小住一月?!?/br> 盧詩寧驚訝,低了聲?音問:“沒說要把孩子帶過?去?” 嬤嬤謹慎:“當(dāng)?時可把夫人嚇壞了,若太后娘 娘要孩子,她怕是要大哭一場,然后跟著小世子去太后跟前侍奉。幸好,太后娘娘只讓少夫人去了,并沒有勉強小世子同去。” 盧詩寧詫異太后對李幼白?的態(tài)度,當(dāng)?初封她為公主時,盧詩寧只以為是恩撫,可接下來的一系列動作?,卻讓她很是意外,皇家對這位李大人,仿佛極其信任寵幸。 不?像是義女,倒更像是親生女兒?。 后來盧詩寧問過?盧辰釗,但盧辰釗只是說他娘子招人疼愛,誰見了都喜歡。言外之意,皇室對李幼白?好,是因為李幼白?值得?他們對她好,跟名分沒有任何關(guān)系。 瞧著哥哥那引以為傲的模樣,盧詩寧也不?好再問別的。 她是知道自?己的嫂嫂很好,卻也不?用?在哥哥這兒?每每被炫耀,同為女子,看?到嫂嫂的處境,誰能不?道一聲?羨慕? .... 入夜后,倒春寒的涼意更甚。 殿內(nèi)卻是溫暖異常,薄薄的紗幔被風(fēng)拂動,擦過?臉頰,帶來一陣陣酥麻。 李幼白?窩在崔慕珠身邊,額頭貼著她光潔的肩頭,雙手挽住她的手臂,像一只貓兒?,蹭了蹭抬起臉來。 “母親,我覺得?像是在夢里?!?/br> 崔慕珠撫摸她的臉,笑:“美夢嗎?” “我幼時常做的夢,夢見母親攬著我,把我當(dāng)?成珍寶一樣對待。就?像現(xiàn)在,我們能并肩躺在一起,我幻想過?好多次,其實我不?是跟著養(yǎng)母長大的,我院子里有一個老嬤嬤,自?小到大是她護著我長起來的,用?羊乳,牛乳,她脾氣很好,但我很貪心,總想讓母親也這般對我。 我去母親院里,看?著她把meimei抱在懷里,我很羨慕,不?甘心,便事事做到最好,我覺得?或許我做更好些,她便會對我更好。 但無濟于事,后來老嬤嬤去世,我也就?放棄了執(zhí)念,讀書成了我唯一的好習(xí)慣。哥哥很好,是李家哥哥李溫書,他帶我跟先生讀書,讓我遇到我第一個啟蒙恩師沈老先生,他讓我知道自?己天賦異稟,讓我知道讀書能實現(xiàn)自?我價值,于是我在這條對我而言算得?上輕松的路上一往無前。我因努力獲得?的東西沒有人能拿走,我相信且喜歡這種?感覺,不?依靠任何人。” 她的語氣慢慢變得?低沉,似在猶豫。 崔慕珠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李幼白?松開手,平躺起來,柔順的烏發(fā)?散在身側(cè),她雙手扯起被沿遮住了下頜,像是要把自?己整個兒?藏進去。 她扭頭,小聲?道:“我覺得?我有點冷血?!?/br> 崔慕珠一愣,忽而噗嗤笑起來:“怎么說?” “我看?到孩子的剎那,是一種?解脫,像是如釋重?負,終于完成了使?命。我盡量讓自?己去感動,去想象身為母親的快樂,但我沒有,看?著小小的他,我也高興,卻沒有盧開霽和婆母那樣高興。 月子里,婆母和他待我都很好,為了不?叫我勞累,甚至將孩子抱到隔壁暖閣中?由他們來看?護。怕我想念孩子,每日都要抱到我跟前叫我親一親,我望著他的時候,感覺很陌生,那種?滋味說不?出來。 我不?習(xí)慣跟任何人親昵,我所有的親近也都有附加條件。比如我和盧開霽在一起,是因為他對我太好了,我覺得?合適,沒有比他更適合我的人。我生下這個孩子,是因為他允我承諾,答應(yīng)在孩子之后生活如舊。甚至我對您....” 她頓了頓,閉上眼睛繼續(xù)說道:“與您躺的這般近,我心里卻還是設(shè)防,為自?己留有余地。我在想,我是不?是太過?冷血,冷的沒有人情味了?!?/br> 崔慕珠握著她的手,并沒有驚訝,反而很是平靜地笑了笑,“這有何不?對的?不?是很正常嗎?” 李幼白?睜開眼,明凈的眼神清澈透亮,灼灼看?著她。 崔慕珠不?以為意:“你是我女兒?,性情品行樣樣像我,雖沒有在我跟前長大,但母女天性,你這般脾氣,可不?就?是我當(dāng)?年的肆意?從沒有規(guī)矩說每個人都要一樣,千人前面,你跟別人不?同,那是因為你是李幼白?,不?是他們。 誰都可以有自?己喜歡的性格,又如何?敬值得?尊敬的人,愛值得?愛的人,不?偏不?倚的給?與和獲得?,勢均力敵的愛,從不?是居高臨下單方面的索取,你有別人沒有的,你能給?對方別人給?不?了。你不?是不?愛盧開霽,而是愛的更有分量,你希望能在得?到他的喜歡之后,回饋給?他同樣的東西。 你不?吝嗇,因為每一次汲取都伴隨更多的付出,當(dāng)?你無法確定自?己能否給?對方帶來回應(yīng)時,你不?會輕易點頭。你對他的好,從來就?不?亞于他對你的心思。 你冷靜,不?代表你不?熱烈。你從容,也不?意味著你冷血無情。你克制收斂,是因為你強大的內(nèi)心,有著自?我認可和對別人的極度負責(zé)。你的愛確定而又堅決,不?是三言兩語便能摧毀和否定的。 要愛人,必先愛己。你做的很對,一個連自?己都不?珍重?的人,又如何被人所珍重?? 不?必因為個孩子陷入自?我懷疑,說到底,你生了他,他該感激你才是。何必為了對他沒有多少情誼而覺得?內(nèi)疚,我問你,你可會嫌惡,排斥,虐待與他?” 李幼白?立時搖頭:“怎么可能,我抱過?他,親過?他,只是沒有婆母和盧開霽那般熾熱而已?!?/br> “那便是了,還要怎樣?你賦予他生命,是帶他來感知這世界的人,你們互不?虧欠,若說欠也是他欠你的。你之所以覺得?平靜,是你沒有想好該用?怎樣的方式去接納他,對待他,因為你不?確定他會回饋給?你何物?” “我沒同這么小的孩子計較過?,一時間有些迷惘?!?/br> “隨心所欲吧?!贝弈街樾Φ?,伸手覆在她臉上說著,“做不?到毫無保留,那便隨著內(nèi)心去給?予,他是一顆小小的種?子,日后要長成什么樹,還是看?他自?己造化。你盡管澆水,施肥,不?用?懊惱和后怕,你給?他的,是一個母親最無私的愛了?!?/br> 李幼白?默默點了點頭,忽而抬起眼睫:“母親會怪我嗎?” “我愛你是我心甘情愿,你可以同樣的信任和愛我,也可以帶著你的防備和堅持,那又怎樣,我不?會減少對你的愛意,怪你作?甚?” “母親,我只是不?知該如何表達才是,請原諒我的冷情?!彼焓止孔〈弈街榈难?,腦袋貼上去,喃喃道,“您的懷抱像我夢里一樣,溫暖舒適,叫人想一直靠下去。” 沒多會兒?,李幼白?在她的拍打下睡著,崔慕珠卻是絲毫睡意也無,睜著一雙柔媚的眼眸盯向帳頂。 有道遙遠的聲?音像是隔著山海,呼嘯奔騰而至。 “不?是有話要同我說嗎,怎喝了那么多酒,一句話都憋不?出來了?” 言文宣的眼尾發(fā)?紅,眸光漣漣,聞言又端起一盞,一飲而盡。對面的崔慕珠撫弄手指,不?時抬起眼皮掃向他,他從開始便沉默著,進門時像是滿腹的話,然酒都快喝光,崔慕珠也等的煩了,他還是沒有開口。 她拂開袖子,站起身來睨向他:“你自?己喝吧,我可沒興致陪你?!?/br> “等等。” 言文宣伸手,手指幾乎要落在她腕上,卻只虛虛停在半空,沒有再靠前一寸。 “這會兒?要說了?”崔慕珠笑了笑,轉(zhuǎn)過?身面朝他看?著。 言文宣緩緩抬起頭,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帶著平步青云的矚望,看?過?來時,眸中?宛若有驚鴻,遠山重?云,裊裊漫漫,他真是生了張令人沉迷的面孔,以至于連崔慕珠都忍不?住心動。 “說吧,我向來沒甚耐心?!?/br> 雖這般說著,心里卻很是渴望聽到他的回答。 “進宮后,還會再見嗎?” 像是琉璃碎了滿地,崔慕珠愣了瞬,旋即莞爾一笑:“想我進宮嗎?” 言文宣低著頭,不?叫她看?清自?己眸中?的熱切,她也佯裝毫無察覺。 “我想你快活,高興便好?!?/br> “我很高興?!彼氐臎Q絕。 言文宣半晌沒說話,崔慕珠至今都記得?那刻的轉(zhuǎn)身,他清癯的背影像是枯槁的樹干,一步步挪 出月洞門,他沒有回頭。 后來,崔慕珠無數(shù)次后悔,后悔自?己沒能喊住他,明知道他內(nèi)斂敏感,卻還是想最先聽到對方的回應(yīng),再做出判斷。明知道他不?可能挽留,還是高傲的等著他先開口。 自?負傲慢,彼此各有心意,卻背道而馳。 否則何至于錯過?多年,最后也只換來短暫的相守。 女兒?跟她太像了。 但女兒?又比她幸運許多,遇到一個不?是言文宣的男人,他能站在太陽底下光明正大說喜歡,也敢把她捧在手心堂而皇之地呵護,他可以叫天下人看?到他的真心,他不?畏懼不?緊張,因為他有極好的身世,這身世給?與他與生俱來的自?信篤定。 言文宣沒有,寄人籬下的他怎么可能因為喜歡,而攔住崔慕珠進宮的腳步。他是狀元郎,但在喜歡的女子面前,尤其自?卑敏感。 崔慕珠年輕時不?懂,或者說根本不?想懂,被愛者有恃無恐,也鮮少能設(shè)身處地去考慮他人的處境。 女兒?呢,她又是不?同的。 幼時的遭遇讓她比常人更加堅韌獨立,這很好。對盧開霽而言,他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沒甚不?公平。 只是若要徹底走進幼白?的內(nèi)心,恐非一日之功,勢必要長久真誠。崔慕珠覺得?,遲早會有那么一日,只要對方足夠耐心。 在仙居殿的日子很是恣意,除了看?案錄,便是吃喝玩樂。 是以待了整月后,李幼白?的小臉有點圓潤,瞧著多了幾分俏麗甜美,不?似先前那般清瘦,崔慕珠便著人量體裁衣,新制了一批時興衣裳,恰逢花朝節(jié),帶她與宮中?貴人們?nèi)チ藦R里燒香。 護衛(wèi)開道,一路上仍舊人山人海。 劉長湛崩逝后,后宮那些女眷尤其安樂,聚在一塊兒?偶爾打打葉子牌,出去品茶賞花,制香談?wù)摼┲?秘聞,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花朝節(jié)上,李幼白?謄抄了一卷經(jīng)書,甫一將抄本遞給?身旁人,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抬頭,卻看?到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驚訝:“你怎么來了?” “這么久,見面第一句話,你便是這么嫌棄你的夫郎?”盧辰釗故意不?悅,接過?經(jīng)書轉(zhuǎn)交到僧人手中?。 李幼白?借著他的手臂站起來,面上滿是歡喜:“我只是覺得?奇怪,先前說是小馮將軍護衛(wèi),道你去了京郊巡護,沒成想會碰到你?!?/br> “我就?是想你了?!?/br> 李幼白?起初是相信的,但在大殿看?到講經(jīng)的閔裕文,才后知后覺,恍然明白?盧辰釗的突然出現(xiàn),約莫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策劃。 她被他悄悄捏住手指,她低頭,他也跟著低下去。 “你是不?放心他,還是不?放心我?” “說實話嗎?” “自?然要說實話的?!?/br> “我都不?放心?!?/br> 話音剛落,盧辰釗手指一疼,卻是李幼白?狠狠掐了一下。 “你讓我說實話的,說了還要打我,真不?講理?!?/br> 李幼白?瞪他:“誰叫你胡說的,便該打?!?/br> 盧辰釗不?怒反笑,湊過?去趁著旁人沒注意,趕忙親了一口,耳畔濡濕,李幼白?咬著唇哼了聲?,手指又牽住他的小指。 “你不?知道,自?打知道娘娘要帶來你這兒?,我是夜不?能寢,食不?能安,但凡閔裕文出現(xiàn)的地方,我都覺得?不?安全。他太好了,我怕你后悔,不?要我了,那我和孩子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