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117節(jié)
他們立時確定云莘莘的所在,弓箭手到位,瞄準了聲音出處,屏住呼吸。 她不在隱瞞,因他她發(fā)現(xiàn)旁人的眼神?都變得懷疑抵觸,在看?向她時,像看?著騙子一般。 她們無情無義,她不能?,她要做完最后一件事,死也要為長公主報仇。 “三哥哥,你知?道我手中握著什么嗎?只要我將明火扔進石脂水中,這里,整個棣州都會變成一片廢墟,你們,尤其是?你和李幼白,害死殿下的人,都要給她去陪葬?!?/br> 李幼白打斷她的話,問?:“我很想知?道,一個被刑部和大理?寺判定有罪的人,何至于在你嘴中成了救世恩主?” “你不要污蔑詆毀殿下!”云莘莘義憤填膺道,“她做了什么,她為我們做了太?多事,她....” “是?嗎,巧了,她的案子我經(jīng)手過,對于她的罪名?,我可以在此清楚明確地一一告知?各位?!?/br> 李幼白快速在腦中捋了一遍,端聲說道:“往近了說,萬年?縣圈地案,她為一己私欲不惜謀財害命,侵占良田數(shù)千畝,害死臨近百姓二十余條性命。之?后又用所得放印子錢,設地下賭場,變本加厲地謀奪錢財,擴張權力。還不上賬者,賣房賣妻賣兒賣女,更?有甚者闔家被逼死,因地位貧賤,又被其草草處置,對她沒有半分影響。 你說她用錢銀支持你們,她的錢,你敢用嗎?! 往遠處說,前些年?黃河決堤,洪水泛濫,你口中的這位殿下不僅挪用賑災款項,更?在此時將存放的糧草加價販賣,謀奪利益時眼睛都不眨。災情如火,她可視百姓生命為魚rou,不管不顧,她是?何明主,值得你死心塌地去追隨?!” “你胡說,你是?惡意中傷!” “我也沒有惡意中傷,你出來一查案底便知?,所有案錄登記造冊,線索證人證物無一缺漏!” “你是?在騙我上去,對不對?” “我騙你?你固執(zhí)己見,自以為是?,害死諸多無辜性命卻不知?悔改,寧可繼續(xù)錯下去,也不肯睜開眼看?看?自己造了何等?罪孽。你這是?逃避,是?任由錯誤蔓延卻閉眼裝作不知?,你這般認黑為白,又有何臉面頤指氣使,拉著所有女郎陪葬? 你無能?無為,不肯居于忍下,便要用此等?決絕的方式證明自己的不凡嗎?! 你不肯認命,不肯睜眼,因為你只是?個庸碌無能?的女子,就算給你權力,給你機會,你也注定一事無成!” “你胡說!”云莘莘眼圈紅了,臉漲得繃緊,“我不比你差,我只是?沒有機會!你什么都有了,你是?狀元郎,如今又是?大理?寺正,你只是?運氣比我好一點?,恰好進了殿試,得到陛下賞識! 我...” “試問?給你這個機會,你便能?考到京城嗎?進了殿試,你有真才?實?學被這般好運成全嗎?!” 李幼白不給她發(fā)泄的機會,同時暗示盧辰釗準備往下前進。 弓箭手和侍衛(wèi)挪到密道處,掀開了縫隙,機關被破壞,此時他們躡手躡腳往下挪動,而云莘莘因為怒火并未注意到洞口的動靜。 她還在試圖挽回顏面,找所有說辭為自己辯解。 然?而,女娘中有人站起來。 “云娘子,我覺得她說的對,我想回去,我想回家。” 陸娘子附和:“仔細想想,我們的確被沖昏了頭腦,不過是?為了意氣,連家人生死都不顧了,我..我不想連累他們?!?/br> “而且,殿下做的事,委實?辜負我們的信任和崇拜,她害死那么多人,她...” “這都是?李幼白故意誤導我們的。” 李幼白添了把火:“是?不是?誤導,我說出來諸位可自行判斷。揚州鹽稅案,也是?她來主導販賣鹽引,鹽商們每年?都會上貢大筆錢銀,感激她的賢明。黃河修筑堤壩,她伙同工部官員昧下多少銀子,說出來恐怕會嚇壞你們,給百姓的補給,她也不放過,指頭縫里漏出來的渣渣拿給各州縣百姓。 你們之?前被蒙蔽,情有可原,如今呢?還有知?法犯法,知?錯犯錯嗎!” 云莘莘瘋了,兩腿在發(fā)軟卻還苦苦撐著,因為她沒了退路,就算她此刻認 輸,也不可能?活命了。 與其如此,不如轟轟烈烈去死。 但她的注意力都在與李幼白對抗上,根本沒注意那聲音比先前清亮。 盧辰釗等?人隔著一段距離發(fā)現(xiàn)眾人時,幾個女娘正與云莘莘拉扯,爭奪她手里的明火,而周圍,全是?石脂水,一旦火星子澎濺出去,便全完了。 云莘莘忽然?扭頭,在看?到盧辰釗的剎那,手兀的松開。 電光火石間?,盧辰釗猛地沖了上去,用早已準備好的濕棉將那即將掉落在石脂水中的明火裹住,火苗被包裹的瞬間?,他整個人重重跌進了石脂水里。 咚的一聲巨響,所有人都面帶驚恐地看?了過去。 第103章 李幼白也聽到了那聲巨響, 手被別人拉著往外跑的時候,一把掙開,她心跳像是停止, 手腳發(fā)?麻,也不知是怎么跑到密道口的。 她踉蹌著下去時,摔倒了,目光倏地投向里面。 沒有看到盧辰釗,所有人都圍在石脂水旁, 然?后耳畔轟隆一聲,便什?么都聽不到了。 面前出現(xiàn)混亂, 侍衛(wèi)陸續(xù)將藏匿的女郎圍攻, 抓捕,首當其沖的便是云莘莘,此時她頭發(fā)?凌亂,面容瘋狂, 不像第一次見到時那般恬靜柔美,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石脂水, 嘴中念念有詞, 像是在詛咒,在叱罵。 李幼白耳朵恢復聽覺時, 便聽到云莘莘尖銳的喊叫。 她站起身來, 眼睛盯著石脂水, 走到云莘莘面前, 她還在叫囂, 張狂。 “三哥哥, 你不得好死?,你害死?了殿下, 你害的我們有才華卻不能施展。是你毀了我們的前程,我們本可以更好,跟隨殿下有著無比光明不可限量的前程,都怪你! 殿下!殿下,我無愧于你的囑托,我無愧于你的恩情,我....” “啪”的一聲,李幼白狠狠抽她耳光。 云莘莘被打懵了,侍衛(wèi)架起她來往外挪動,她還扭頭回看,似乎要看石脂水里那人。 石脂水深,深不見底。 李幼白蹲下身,看不到盧辰釗的身影,黑漆漆的水面像是深淵,她的淚倏然?掉落。 “盧開霽...” 水紋波動,她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忽見面前紋路越來越密,一道人影快速浮了上?來,像一條裹滿黑油的魚,艱難地抓住邊緣石頭。 李幼白立時趴下,扯了腰帶想要在他手腕纏繞打結,試了好幾次都因太?光滑而失敗,直到侍衛(wèi)趕來,眾人合伙將他從石脂水里拖上?來。 盧辰釗剛一上?岸,便吐了口石脂水,他雙臂撐著地,像是快要窒息一般,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響聲。 黏在鼻腔嘴中的石脂水令他無法?喘氣,他胡亂拂了把臉,油脂滴滴答答往下掉。 李幼白跪立過去,用袖子給他擦拭,很快兩條手臂都變得黑漆漆,他抓住她的手,扭頭沖她擠出個笑來。 李幼白沒忍住,眼眶又?酸又?脹,淚珠撲簌簌滾下來。 “李幼白,我好好的呢,別哭?!?/br> 他總這樣,便是再難受的事兒,也不肯在李幼白面前示弱,怕她擔心,怕她哭。 可聽到他的話,李幼白哭的更厲害了。 整個人撲在他身上?,沾了石脂水,也仿若覺察不到,只是抓著他的衣裳慶幸這劫后余生,感激他能在最危急的時刻回到岸上?。 盧辰釗拍拍她的后背,轉(zhuǎn)過身來與她面對面跪立,他弓著腰,低頭從下往下拂去她臉頰的淚珠,但手指全是石脂水,以至于她雪白的小臉呈現(xiàn)出一道道的烏黑。 但他卻覺得,此時此刻的李幼白,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 他動了動唇,什?么都沒再說,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棣州百姓在一日內(nèi)如驚弓之鳥,先是被勸說離開住處,接著又?在逃亡路上?被召回,糊里糊涂坐在家中時,猶如做夢一般。 善后的事交由閔裕文等人,當?shù)乜h令配合他有條不紊地處置打理,以盡可能小的動靜將棣州徹底翻查一遍,確認各地石脂水皆由官府調(diào)控后,這才松了口氣。 天色已黑,他拖著滿身疲憊去往官府安置的客舍,一進院子,便看到盧辰釗靠在廊柱上?,聽到腳步聲,扭過頭來,拎了拎唇角,跟著站直身子。 “回來了?” 閔裕文上?前:“等我?” “是?!?/br> “有話說?” “喝杯酒?” “好?!?/br> 兩壺秋露白,一張桐木案,對坐兩個各懷心事的男人。 盧辰釗先飲了一杯,將空酒盞往閔裕文面前一擺,閔裕文輕笑,旋即跟了一盞,同樣就空杯拿給他看。 像是無聲的對抗,在靜謐的空氣中,那壓抑的氣氛愈發(fā)?令人悶滯。 “你是準備同我喝一夜的酒?”閔裕文抬眸,淡聲問道。 盧辰釗笑:“我在想該如何跟你開口,才不至于讓自己顯得過分卑鄙?!?/br> 閔裕文哦了聲,曲指點著小案,盧辰釗深吸一口氣,繼而又?倒了盞酒,雙手托杯與閔裕文頷首示意,接著便在他的注視下仰頭飲凈。 “萬年縣的事兒,是你出手幫李幼白了?!?/br> 雖是疑問,語氣卻是篤定的。 李幼白雖聰明能干,但到底在朝中無甚根基,要想讓地方?官員配合,不拖沓,定然?要有一番打點。盧辰釗聽說,李幼白在萬年縣時,處事查案很是順利,想也能猜到是誰在暗中幫忙。 萬年縣如今的長官,跟閔家有交情,對閔裕文而言,此事不難。 難的是,他做了許多,卻對李幼白只字未提。 “所以呢,你會告訴幼白嗎?” “我不會?!?/br> “你的坦誠令我毫不意外?!遍h裕文抬首,兩人對飲一杯。 “既如此,我好像也不必說什?么冠冕堂皇的客套話,橫豎在你心中我已經(jīng)是這副形象了?!?/br> 盧辰釗斂起笑,又?飲了一杯,隨即看向閔裕文,問:“你怎么想的?” “哪方?面?!?/br> “對李幼白。” “我怎么想很重?要嗎?” “不重?要,但我想聽一下。” “我不想說。” “閔大人,你知道我和李幼白是互相喜歡的,我們兩個人遲早是要在一起的,既在一起便打定主意這輩子都不分開,你懂嗎?” 閔裕文不接話,連眼皮都沒抬。 盧辰釗嘆:“世?上?女子千千萬,你又?何必守著她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