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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89節(jié)

    “閔大人說您哪都不能去,將養(yǎng)身體?最重要,他很快便能回來,娘子便是再著急,也不差這一時半刻?!?/br>
    李幼白搖頭,戰(zhàn)場上時機(jī)轉(zhuǎn)瞬即逝,何況她們從京城趕到?淮西本就耽擱了數(shù)日,距離盧辰釗被俘更?是不知多?少?日子。她能等?,他等?不了。

    婢女左右為?難,不敢硬攔著李幼白,但又不想違背閔裕文的吩咐,站在門口?虛虛遮擋時,閔裕文從游廊處走來,看到?這一幕,立時加快了腳步。

    “幼白,你醒了。”

    李幼白看見他,點了點頭,問:“你可有時間與我私底下聊幾句?”

    閔裕文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道:“好?!彼坪醪碌?李幼白要問什么,故而合門的空隙便開?始想對策,轉(zhuǎn)過頭來,那眼睛雖通紅卻很明凈清澈。

    “長公?主逃離淮西時,盧開?霽為?何會?率兵五百前去追擊?”

    “事發(fā)?突然,來不及細(xì)細(xì)謀劃,大軍彼時將將經(jīng)歷完一場苦戰(zhàn),正?準(zhǔn)備扎營,而長公?主從斜后方穿過去,令死士突破口?子后疾奔逃走。只有距離她最近的盧世子發(fā)?現(xiàn),故而才臨時召集五百兵勇趕去追擊?!?/br>
    “據(jù)我所知,五百兵勇回來四?百多?,照理來說盧開?霽也能回來的?!?/br>
    “刀劍無情?,回來的兵勇道盧世子被冷箭所傷,才會?被擒獲?!?/br>
    不疾不徐的回答,聽起來毫無破綻,但李幼白覺得不對勁兒。

    “他不是那么不謹(jǐn)慎的人?!?/br>
    “乘勝追擊,往往容易受到?蒙蔽?!?/br>
    “所以長公?主那邊,自始至終沒有過來談判?”

    “既已逃走,何來談判?”

    “那么盧開?霽死了?”

    “我不知道。”

    “不談判,留其性命有何用?”李幼白步步緊逼,閔裕文從容應(yīng)對,“還是說,其實這只是你們的謀劃,為?了讓其打入長公?主內(nèi)部,在兩軍再度交戰(zhàn)時,與燕王殿下呼應(yīng),使殿下能贏的篤定?漂亮,使軍民擁護(hù),使他的名聲?在短時間內(nèi)得到?傳播,使他能在歸京時理所當(dāng)然被封為?太...”

    “幼白,你該知道適可而止?!遍h裕文的聲?音變得幽沉,往門口?掃了眼,拉住她的手臂將其推到?床沿?!坝行┰挷皇悄隳苷f的?!?/br>
    “那你來說,我方才所言對否?”

    李幼白目光灼灼望向他,閔裕文蹙眉,很快給?她回答:“不對,你想多?了?!?/br>
    李幼白閉了閉眼,只覺面前一陣暈眩,閔裕文扶著她坐下,她手臂似乎在發(fā)?抖,但面色仍保持鎮(zhèn)定?,少?頃低下頭平復(fù)情?緒。

    “我不信?!彼鹧劢?,眼眶里浮上濕潤,看的閔裕文心頭一跳,“閔大人,你可以相信我,我不會?透露你們的計劃,我只想知道真相,知道他是否安然無恙?!?/br>
    她的語氣有懇求,閔裕文不敢再看。

    “我還有公?務(wù)要處理,待會?兒你換完藥,睡一覺。”

    他要走,李幼白揪住他的衣袖。

    “最近派遣去追擊的兵馬何時動身?”

    “你想作甚?”

    “我想同行?!?/br>
    “胡鬧,你受了重傷,不可長途跋涉?!?/br>
    “那你告訴我真相?!?/br>
    閔裕文怔住,許久背過身去嘆道:“幼白,你可曾想過你是在難為?我。且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逼迫你的未婚夫婿,你可知我心里作何滋味?!?/br>
    李幼白咬著唇,不松口?。

    “真相便是如此,不管你信不信,盧世子就是被長公?主俘虜了。”

    門合上,輕輕地沒有一絲脾氣,是他與生俱來的良好修養(yǎng)。

    但他離開?時的背影足以說明他動了怒,否則不至于連頭都不回。

    李幼白撫著肩膀,此刻的腫痛牽扯著神經(jīng),從胸口?蔓延到?耳根,帶著耳朵牙齒都跟著疼起來。她方才用盡全力,傷口?早就掙開?,血透過衣裳,一點點地滲出痕跡。

    婢女見狀,忙為?她解了衣裳,重新涂抹傷藥后纏裹紗布,又往外瞥了眼勸道:“李娘子,閔大人脾氣很好了,昨夜守著你喂藥,忙到?深夜殿下召喚才離開?,一整宿的議事。聽書房那邊說,他連眼都沒合,殿下要睡半個時辰,他抽空過來瞧你,你..你不該同他吵架的?!?/br>
    婢女不知兩人因何翻臉,只以為?是未婚夫妻間說不合適,鬧了別扭,故而想要調(diào)解。

    李幼白沒說話,盡管閔裕文說盧辰釗被俘,但她根本不想相信。

    既然跟著燕王來到?淮西,她得想方設(shè)法去查真相,去找人,她不管他是不是被俘,她只要他活著。

    兩日后,李幼白能坐在桌前握筆,她寫了幾行字,因疼痛字體?變得很是扭曲,寫完便在腦中分析利弊,隨之將其中一張揉成紙團(tuán),又一團(tuán),直到?只剩下一張。

    引蛇出洞,以己為?誘餌,讓長公?主自投羅網(wǎng)。此計難在布局,還有自身的安全上,長公?主狡猾,此時定?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但她是個偏執(zhí)的瘋子,一個瘋子出牌定?也不會?遵循常理。她在宮中嫉妒貴妃,且險些查到?李幼白的真實身份,若她知道了呢,會?輕易放過貴妃的孩子?

    李幼白知道這一計危險重重,故而先行擱置旁邊。

    她需要盡快調(diào)理好傷口?,至少?能做到?行動如常,晚膳她吃了很多?,而閔裕文仿佛故意避著她,想來是那日的話令他生氣。

    李幼白知道對不住他,但若重來一回,她還是會?那么問的。

    閔裕文站在廊廡下許久,劉識瞥了眼,笑著拍他肩膀:“既然關(guān)心,還不快去看看,干等?在原地有什么用,她又不知道?!?/br>
    閔裕文回頭,劉識朝他往前指了指:“還有一日太平日子,等?后日行軍推進(jìn),怕是你想跟她說話都抽不出時間。明旭,到?底是為?了你來為?了你受傷的,一個小娘子孤身在外,最是需要陪伴,你好生待她?!?/br>
    過了少?頃又補了句:“我瞧著母妃待她,比待我還要上心,臨行前又多?加囑咐,送了幾件尚衣局新做的好衣裳。兩件狐裘白氅,我才得了一件玄色而已?!?/br>
    聞言,閔裕文愣了瞬。

    他想起父親說過的話,少?在燕王跟前提李幼白。

    起初他以為?父親提醒他以公?事為?主,不要耽于私情?,可方才燕王無意的幾句話,卻讓他陷入懷疑之中。

    言文宣是她的生父,那么她的母親呢,會?是李沛在大理寺認(rèn)下的那具尸體?嗎?

    還是僅僅做局,只為?逼得劉瑞君狗急跳墻。

    閔裕文不動聲?色地想著,眼睛落在燕王面龐,細(xì)細(xì)看來,燕王和李幼白仿佛真有些相像,他吃了一驚,立時回憶李幼白出生時辰,再與貴妃失憶流落道觀的時間比對,發(fā)?現(xiàn)她出生正?是貴妃消失那段時間。

    而貴妃在他們二人婚事公?開?后,對李幼白的態(tài)度好像變得過快,雖說時常召見兩人進(jìn)宮,但他好像是幌子,而貴妃想見的人,或許只是李幼白。

    李幼白難道會?是貴妃的孩子?

    他不敢再往下想,如若真是這樣,燕王該當(dāng)如何?

    父親的話言猶在耳:“明旭,不管何時何地,不要做傷害幼白的事。”

    “我自然不會?的?!?/br>
    “我要你保證。”

    彼時他詫異父親的鄭重,只以為?他擔(dān)心自己會?在大是大非面前,顧及言文宣的罪臣身份而放棄李幼白,他不曾想過會?是這樣曲折復(fù)雜的真相。

    所有一切都有跡可循,用膳時貴妃望向李幼白的眼神,她反復(fù)囑托自己要善待李幼白,最關(guān)鍵的是兩人如此相像的外貌。

    原來如此!

    竟是如此!

    父親不告訴他真相,是因為?他和燕王交往過密,瞞著他也就是瞞著燕王。

    兩人都是貴妃的孩子,卻都有各自的生父,他們的生父又是對立的。

    若李幼白只是言文宣的女兒,此事尚且還有轉(zhuǎn)機(jī),憑著燕王的肚量不會?為?著前輩的恩怨?fàn)窟B李幼白。但倘若她還是貴妃的女兒,那么一切便都未嘗可知了。

    燕王愛護(hù)貴妃,卻也是敬重陛下的。焉知他不會?為?了保全陛下的名譽鏟除李幼白,

    既有這個可能,那么燕王便決計不可過早得知她的真實身份。

    屋外,婢女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往遠(yuǎn)處看了眼,見閔裕文過來忙站直身體?。

    “她睡了嗎?”

    “李娘子還在看書,之前寫了會?兒字,也不叫我們伺候?!?/br>
    “下去吧?!遍h裕文擺手,兩人福了福身,而后去往旁邊耳房休息。

    閔裕文輕輕叩門,李幼白停了手中筆,順勢將紙用書本蓋住。

    他進(jìn)來,抬眸掃去,兩人對上視線。

    屋內(nèi)的燈燭搖曳,此時已經(jīng)入冬,空氣里很是濕冷,墻根處的炭盆火苗已經(jīng)熄滅,李幼白披著件外裳,靜靜坐在案前。

    閔裕文未曾想過成婚后的模樣,一來是覺得遙遠(yuǎn),二來是沒尋到?可以相伴之人。但此時看著她坐在燈下,面孔柔柔弱弱,眼睛漆黑充滿韌勁兒,桌上的書像是一直擺在原處的。

    他生出一種錯覺,就像妻子等?待歸來的夫郎,心中立時蕩漾了暖意。

    “還疼嗎?”

    他指她的肩傷,走到?近前拖來圓凳坐下,面對面看著彼此,燭光給?兩人渡上一層薄薄的朦朧。

    李幼白道:“沒那么疼了?!?/br>
    “那日你救我,我還沒有謝你?!?/br>
    李幼白哦了聲?,復(fù)又解釋道:“當(dāng)時沒想那么多?,只是覺得你不能有事,便沖了過去。其實換做旁人都會?為?你擋箭的,你站在殿中,不是閔大人,更?像是點撥百姓的佛?!?/br>
    “但我只是個人?!遍h裕文笑起來,眼神愈發(fā)?暗淡。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李幼白端茶,閔裕文想幫她,她下意識想躲,他不讓,茶水便灑在桌上。閔裕文起身收拾,李幼白惦記寫的紙,剛想去拿,閔裕文比她更?快一步,看到?了紙上寫的東西。

    粗粗掃了眼,眉心緊皺:“這是什么?”

    “我亂寫的?!?/br>
    “幼白,有必要嗎?”手中的紙攥出褶皺,他難以置信地問她。

    李幼白別開?視線,態(tài)度卻很堅決:“我力量微薄,能想到?的法子也終究有限,但你知道我是個倔脾氣,想做的事便一定?要做成。閔大人,我不想牽連你,但你也不要阻止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管結(jié)果如何,成也好,敗也好,我不會?有遺憾?!?/br>
    “你是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長公?主現(xiàn)在是窮途末路,一旦拿捏著把柄豈會?輕易動殺機(jī),何況我..她不會?殺我。”

    “為?何不會?殺你?”閔裕文眼神冷淡,“因為?你是崔貴妃和言狀元的女兒?”

    李幼白一愣,圓圓的眼睛滿是驚訝,隨著時間的流失轉(zhuǎn)而變得平復(fù)下來,她沒有立時回話,坐在圈椅上垂下眼睫,似乎不想將心事透露給?閔裕文。

    “這計劃不成,非但不會?引她過來,還會?讓你陷入危險,她的爪牙太多?,分布在淮西各地,想要動你輕而易舉?!?/br>
    “我沒有更?好的法子?!?/br>
    “你便那般擔(dān)心他,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閔裕文壓抑著內(nèi)心的激蕩,面如尋常地盯著她的臉,她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我說過,長公?主不會?殺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