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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表姑娘她不想高攀在線閱讀 - 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64節(jié)

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64節(jié)

    劉長湛問:“阿姊想要誰?”

    劉瑞君笑道:“新科狀元大理寺代文書李幼白,李娘子?!?/br>
    此言一出,滿殿寂靜。

    李幼白的手抖了下,盧辰釗緊緊攥住,絲毫不松。

    “曹陸雖是武將,但也是守城都?尉,官居正五品。他?性情?豪爽灑脫不羈,各種?緣由將婚事耽擱下來。如今年二十有五,許是緣分天定,那日曹陸見了咱們新科狀元一眼,自此念念不忘,又怕唐突佳人,私下底便?托到我這里,我見他?一派赤誠,對李娘子是真心喜愛,故而想著借陛下恩賞,為兩人牽線保媒。

    愿陛下成全,端陽將不甚感恩?!?/br>
    她說完,曹陸便?匆忙從座上起身,跟著走到劉瑞君身邊,徑直行跪拜大禮,聲?音宏亮通透。

    “臣曹陸懇求陛下,為曹陸和?李娘子賜婚,曹陸無以?為報(bào),愿舍生赴死,保衛(wèi)陛下疆土。”

    撲通磕了個頭,隨即直起身子,目光熱烈的望向劉長湛。

    閔裕文動了下,閔弘致一把箍住他?的手,將其摁在膝上,閔裕文側(cè)過臉去,見他?朝自己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那手掌沉重如山,是提醒更是警告,父親不允他?為李幼白出頭,在他?眼里,全局為大,而李幼白只是洪流中?的一粒石子,遠(yuǎn)達(dá)不到讓他?舍棄原則的分量。

    閔裕文閉了閉眼,深感挫敗絕望。是對自己窩囊無能的憤慨,又有對全局不得不為之的考量。

    父親沒有錯,他?縱然再喜歡李幼白,也不可?能為了她對抗長公主,時?機(jī)未到,他?不能出頭。

    他?覺得自己在這一瞬,根本?就不配談喜歡,喜歡一個人,卻要處處經(jīng)營算計(jì),衡量輕重。這樣的喜歡,委實(shí)卑鄙可?笑。

    李幼白感受到盧辰釗手指的力度,也幾乎能猜出他?要做什么,所以?在盧辰釗出聲?前?,她掙開他?的桎梏,倏地?站了起來。

    她從桌案前?踱步到殿中?,行走時?,那枚玉佩隨天青色衣袍微微劃開弧度。

    閔弘致的眼睛,驟然發(fā)亮。

    他?盯著那枚玉佩,一瞬不瞬地?打量,像是無數(shù)回憶涌入腦海,鋪天蓋地?地?沖撞著他?的思維,讓他?渾身僵硬,怔坐在原地?。

    “弘致,我末路將近,無力回天。惟得你為知己不憾此生,你不必為我惋惜,也無需因我之死郁郁寡歡,生亦是死,死亦是生,與我而言,這輩子已經(jīng)走完。

    我有一女,終是放心不下,故將其托付于你,盼你能善待于她。我見你家小郎君玲瓏俊俏,文質(zhì)彬彬,小小年紀(jì)便?有你的風(fēng)采華貌。故有一不情?之請,還望弘致成全?!?/br>
    “此玉佩乃祖上所傳,合之則為滿月,分之則為彎月。此為其中?半塊,望你珍重保管,待終有一日,我那乖女自會?攜帶另一半玉佩前?來京城,屆時?文宣早已不在人世,無法看其成人模樣。還請弘致不要嫌棄,讓我那乖女與你家小郎君結(jié)成夫妻,讓我能在死之前?知道她日后一定很好。她所嫁之人,不管是公婆還是夫郎,都?是我為她親手挑的,依著弘致為人,定也不會?苛待我乖女。

    此事強(qiáng)人所難,但望弘致應(yīng)允?!?/br>
    “好,我答應(yīng),我必待她如親生父親。你放心,裕文也會?珍她愛她,只要有我在,她便?是我閔家媳婦。”

    “如此,文宣深謝弘致大恩大義?!?/br>
    心潮狂涌,封存的記憶猶如洪水泛濫淘淘蕩蕩,傾瀉而至。

    閔弘致從未想過,他?會?在此等情?境下與文宣的女兒相?認(rèn)。

    李幼白站定,面色如常,眼神堅(jiān)毅:“微臣不愿在此時?嫁人,還望陛下體諒,望長公主收回成命?!?/br>
    劉瑞君莞爾輕笑:“女郎遲早都?要嫁人,何況你要嫁的,不是凡人,是五品守城都?尉曹陸。曹陸這人平素里粗獷些,但知道疼惜人,你若嫁給?他?,只會?感激我?!?/br>
    曹陸緊張地?舔了舔舌頭,歪頭沖她小聲?道:“李娘子,我真的喜歡你,你被點(diǎn)為狀元那日,我就喜歡上你了。你別?怕,我知道女娘都?喜歡斯文儒雅的,但我..我也可?以?,我能為你去改。”

    李幼白根本?不敢看他?,攥緊拳頭別?開眼,道:“陛下,微臣不喜歡曹大人,不想嫁給?他?,望陛下不要強(qiáng)人所難。”

    劉瑞君的眼神冷了,當(dāng)即朝劉長湛行禮,聲?音淡淡:“陛下,方才是你讓端陽提要求的,端陽提了,這李娘子倒是不通人情?,當(dāng)眾打我的臉呢。”

    劉長湛支著下頜,打量著李幼白的反應(yīng),那小臉煞白,腰背繃的很緊,看起來著實(shí)不愿。但他?是天子,天子發(fā)了話,焉有收回的道理,遂往后一靠,清了清嗓音。

    “朕...”

    盧辰釗剛要起身,便?聽有人比他?更快一步,蒼勁雄厚的嗓音猶如晨鐘,緩緩在殿內(nèi)傳開。

    “陛下,老臣有異議?!?/br>
    閔弘致在閔裕文詫異的眼神中?,起身,往殿中?走去。

    他?邊走邊看向李幼白,面不改色地?站到她身旁,朝劉長湛行禮:“臣不答應(yīng),不能答應(yīng)?!?/br>
    劉瑞君的臉色倏地?冷鷙下來,幽然一笑冷聲?道:“閔尚書這是何意,難不成也是故意掃本?宮顏面,本?宮不過是為著一對佳人求姻緣,怎的,讓閔尚書不快?”

    她卻是沒想到站出來的人會?是閔弘致,她一直在用余光瞥向盧辰釗的方向,她看著他?神色郁沉,面容冷凝,看著他?快要忍不住,看他?動了下,幾乎就要起身駁斥時?,閔弘致竟然來了。

    他?這是要作甚?!公然表示對她的不敬還是旁的什么?!

    劉瑞君愈發(fā)不悅,將廣袖一甩,沖著劉長湛道:“陛下,端陽今日只有這一個請求,望陛下務(wù)必成全?!?/br>
    曹陸訕訕地?跟著跪下,又瞟了眼李幼白,這次卻是什么都?沒說。

    他?是個粗人,憑著一身腱子rou換來如今的職位,也沒攀附過誰,眼見著好日來了,又因?yàn)榻o?雙親侍疾守孝,憑白耽擱三年議親時?間,像他?這把年紀(jì)還沒成婚的,鮮少。那日他?在殿中?遠(yuǎn)遠(yuǎn)看到狀元郎,她秀氣俊美,通身上下都?有股尋常女子沒有的清雅端莊。曹陸一下便?動心了,回去后中?琢磨著娶她,跟人喝醉酒便?說了實(shí)話,誰知竟傳到長公主耳中?。

    干爹賈源說,這事只要長公主搭手,便?一定成。

    曹陸很是感激,當(dāng)即表明,若長公主能助他?娶到李幼白,日后定會?站在長公主一方,效犬馬之勞。

    可?今日,李幼白連正眼都?不肯看他?,他?心里又堵又悶,全無起初的興奮。

    劉長湛蹙眉,看了眼劉瑞君,又看向閔弘致,肅聲?問道:“閔尚書的不答

    應(yīng),是何意思?”

    閔弘致道:“臣的意思,是說長公主的請求不可??!?/br>
    “為何不可??”劉瑞君怒。

    閔弘致不疾不徐道:“因?yàn)槔钣装滓呀?jīng)定了親,她是我閔家未過門的兒媳婦?!?/br>
    “所以?,不論是誰,都?不能再去議論李幼白的親事?!?/br>
    他?說完,與劉長湛行了一禮,道:“望陛下明鑒?!?/br>
    閔裕文的手霎時?攥緊衣袖,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他?回不過神,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一抹竊喜隨之趕到,他?像是一個賊,忽然偷到心愛的東西,不敢聲?張不敢表露,壓抑著狂喜讓臉上盡量平靜如常。

    可?那竊喜一點(diǎn)點(diǎn)地?泛開漣漪,在他?心頭如同?灑下春雨,他?的心,一下輕快起來。

    與之相?反的,則是一臉震驚的盧辰釗,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腦中?嗡亂聒噪,什么都?聽不見,只有那聲?“我閔家未過門的兒媳婦”像是敲鐘一般,不斷回響,震動。

    他?茫然地?看著閔弘致,又看向李幼白。

    李幼白背對著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他?不知她是提前?知曉還是如自己一般,剛剛得知,這令人驚駭無比的消息。

    著實(shí),意外到令他?憤慨。

    李幼白,怎么就成他?閔家兒媳了?!

    “哦?怎么沒聽你說過,何時?定的親?”劉長湛開口,聽不出情?緒。

    劉瑞君跟著反問:“是了,你說定親便?是定親,可?有憑證,莫不是針對本?宮,臨時?想出來的借口說辭?”

    她瞥了眼閔裕文,冷聲?諷刺:“還是閔大人也喜歡,只晚了一步,便?要閔尚書特意出來同?本?宮爭搶?也是,李娘子這樣的人物,風(fēng)華絕代,京城少有,你喜歡便?喜歡,何故扯謊騙人?”

    閔弘致沉聲?回道:“陛下,長公主殿下,老臣并非信口雌黃,而是在十幾年前?,便?同?李家定了這門親事,有信物作證?!?/br>
    李幼白還沉浸在巨大的茫然當(dāng)中?,尤其是閔弘致說出那番驚天動地?的話后,她像是被推進(jìn)綿軟的云層里,虛幻到像在做夢,他?為何要這么說?是因?yàn)殚h裕文求他?幫忙?那何必等到今日,早先的請求他?都?能置之不理,何況今日是當(dāng)著諸位官員,徑直與長公主作對。

    一旦出面,便?意味著閔家跟長公主徹底站在對立面上。

    閔弘致此舉,莫不是沖動?

    就在她思緒狂亂之際,閔弘致看向她腰間玉佩,目光落在云紋月牙佩上,像是在回憶中?開口:“當(dāng)年我與她父親定下婚約,以?此彎月玉佩為信物,兩家各持一枚,待雙方長大成人,便?再行商議婚期。

    陛下盡可?將兩枚玉佩拿到跟前?細(xì)細(xì)觀摩,玉佩合起來如同?滿月,意味千里共嬋娟?!?/br>
    話到此時?,李幼白只覺轟隆一聲?,所有不解頃刻間明晰。

    原來,父親讓她進(jìn)京見面的人,不是別?人,而是閔弘致。

    第58章

    李幼白在閔弘致的?示意下, 將自己?的?玉佩解開,便見他從胸口處摸出白絹包裹的?物件,仔細(xì)打開來, 正是?另一枚彎月形云紋玉佩。

    李幼白怔愣間,閔弘致已經(jīng)?取過她?的?,將兩枚玉佩放到一起,交由顧樂成呈到劉長湛面前。

    劉瑞君的眼神陰冷至極,閔弘致狀若未聞, 只躬身朝向劉長湛,半分眼神也?不給她?。

    兩枚玉佩年歲久遠(yuǎn), 質(zhì)地?溫和柔潤, 不論是物料還是刀工云紋,顯然是?出自同一師父之手,也?就?是?說,這兩塊玉佩的確如閔弘致所言, 是?滿月佩, 是?婚約信物。

    殿中便有人開始議論。

    “對了?, 我早就?聽過傳言, 說是?媒人登閔尚書家門為小郎君求親,他們打發(fā)媒人出來時, 說的?便是?閔小郎君早有親事。彼時還當(dāng)是?推拒的?說辭, 不成想竟是?真的??!?/br>
    “我也?聽過, 實(shí)不相瞞, 當(dāng)初為我家女郎也?曾登門拜訪, 可惜, 嘖嘖...”

    劉瑞君只覺腦中抽疼,抬手摁在太陽xue處, 賈源擔(dān)憂地?看去,那曹陸是?個遲鈍的?,見狀也?不知?攙扶,反而一臉納悶地?張望,時而看李幼白,時而看閔弘致,倒是?置身事外了?。

    賈源暗道不好。

    下一瞬,劉瑞君的?眼神便如刀子般朝他瞥來,他不敢避開,也?不敢迎上,對上去時,也?不知?用的?何等決心。

    “既如此,朕不便勉強(qiáng)為之,阿姊所求之事,再另選吧。”

    劉長湛擺擺手,顧樂成又把?玉佩奉還給兩人。

    李幼白的?手抖了?下,閔弘致低聲道:“小心,那是?你父親留給你的?東西??!敝欢四苈牭降?聲音,說完,李幼白握住那玉佩,心情復(fù)雜地?將其收進(jìn)荷包里,卻沒再系上腰間。

    盧辰釗不知?自己?是?怎么喝下那杯酒的?,酒水入喉,辛辣刺激,毫無提防下嗆得他咳嗽起來。

    李幼白在他身邊坐下,手還攥著那荷包,情緒尚且沉浸在那意外之中,自然也?沒注意到盧辰釗的?反常,待聽見咳嗽聲,她?抬起頭?,對上盧辰釗微紅的?眼眸。

    她?的?心倏然一顫。

    他卻飛快低下頭?去,手摸到酒盞,仰脖又是?飲盡,他眼眶里浮起水汽,很淡,可李幼白看的?清楚,水汽中的?瞳仁烏黑明亮,閃著點(diǎn)點(diǎn)光暈,他抬手不經(jīng)?意抹了?把?,無人察覺。

    只李幼白看到了?,便也?跟著不自在起來。

    見他又要飲酒,她?忍不住將酒盞拿開,趁別人都在寒暄,沖他擠出一個笑,小聲道:“別喝了?,省的?喝醉沒法?回去。”

    盧辰釗望著她?,好看的?眼眸如同下過雨后的?山影,看的?李幼白想伸手為他擦去繚繞云霧。

    短短片刻,大理寺的?同僚便紛紛與她?敬酒,她?以茶代替,一一回敬。

    大理寺卿崔鈞抬起眼皮,沉聲道:“卻不知?你與閔家郎君定了?親事?!?/br>
    李幼白心道:我也?不知?。

    “閔家郎君著實(shí)不錯,自打十四五歲后,京里的?女娘便都肖想他做自己?夫郎,他是?個有定力的?,名聲也?好,沒有什么不該有的?傳言。李幼白,你能嫁給他,不失為一樁幸事。”

    崔鈞抬手舉酒,李幼白跟著舉起茶盞,喝下時余光掃到盧辰釗,他又接連飲了?兩盞酒,隨后起身,與眾人道要去外醒醒酒,便轉(zhuǎn)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