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57節(jié)
“原來你喜歡這樣兒?,我都依你,隨你怎么?想,都成?!?/br> 李幼白覺得盧辰釗瘋了,動情的男人太?可怕,既黏人又不講理。 勤政殿內,吏部官員正在?與陛下呈稟官員考核一事,眼見著到?了半年小考,京中?名錄業(yè)已整理完畢,只?地方上的還有些因驛站緣故,耽擱下來的,但統(tǒng)共也沒幾個?沒到?的了。 李幼白和翰林院其他官員站在?旁側等候,待聽到?濟州時,便豎起耳朵,沒多時就聽到?父親“李沛”的名字,又聽見吏部潦草幾句省略,說?的無功無過,陛下連眼皮都沒抬。但凡朝中?沒有官員幫腔,地方上做的再好京里也不知?道,因為功勞都會被?上峰占去,父親在?濟州多年,為百姓做了不好實事,但他上峰換了好幾個?,個?個?都升遷了,只?他還在?濟州不上不下。 或許父親便是這樣的性子,他明知?道緣由,卻又不爭不搶,兄長也隨了他的脾氣,兩?人如今都被?調到?濟州臨縣,活多辛苦,不討好。 陛下朱筆一提,勾出幾個?今年升遷的官員,吏部得了旨意,很快躬身退下。 翰林院是來為陛下講書和起筆草擬的,李幼白是新人,故而跟在?兩?位侍講身后,令起了一條小案備用記錄。 陛下勤勉,不過半個?時辰便理清了吏部幾件棘手的大事,侍講飛快記錄,李幼白也跟著草擬。接下來便又輪到?兵部,北邊和西?邊屢有匪患,鎮(zhèn)守的將軍回報,要糧草和軍餉,但數(shù)目與往年比翻了一番。陛下將那名錄往旁邊一擲,顧樂成忙撿起來遞給執(zhí)筆的侍講。 “替朕看一下數(shù)額,還有吃空餉問題?!?/br> 侍講掃了眼,對有些數(shù)目不大確定,便扭頭與李幼白說?了幾句,知?她腦筋反應快,便交給她去快速瀏覽。 李幼白不敢耽擱,將那名錄與去年和前年的分別對比過,找出缺漏用筆小心?勾出,又快速在?紙上計算出三年來的差值,統(tǒng)共一看,果然不少名堂。 吃空餉是必然的,只?是吃的有點太?狠。 陛下看到?賬簿上的數(shù)額,面色倒是如常,只?靜默了少頃,叫人去東宮找來太?子。 這是李幼白第二次見到?儲君,上一次是殿試之時。他與陛下很像,濃眉大眼,但身形瘦削,有些威嚴不足,顯得很是文弱,或許是因為年紀不到?,歷練不足,總之站在?陛下身邊,卻是少了些許儲君的霸氣。 陛下與太?子說?起西?北兩?地軍情,言語間提到?姜家這個?外戚,說?來也巧,西?邊將軍是太?子劉懷的舅舅,北邊是劉懷的叔叔,兩?個?將軍一起發(fā)力,共同寄回索要軍餉和物資的奏疏,若說?沒有貓膩,任誰都不肯信。 這奏疏是在?將作大監(jiān)崔泰復任前到?的京城,也就是說?,當他們往回寄信時,姜家因為姜 皇后的事正站在?上峰,那一群老臣也都偏幫姜家,出于對自身盲目的自信,他們才敢趁機提要求,覺得陛下會因崔家傷害姜皇后而偏袒姜家,給與補償。 但他們猜錯了。 劉長湛能牢牢握住兵權毫不松懈,是因為他有底氣,有底氣的前提是早有布防。故而姜家那兩?位的動向早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奏疏抵達京城時,還有一封密報也跟著到?來。 李幼白聽出圣意,又見太?子劉懷跪下,便知?陛下此番勢必要懲處姜家了。 劉懷咳了幾聲,背影略顯佝僂,劉廠長不忍心?,叫顧樂成給他披了件薄斗篷,劉懷回頭,拱手行君臣禮。 劉長湛看過劉懷的長子,襁褓里的嬰孩白白嫩嫩,眉眼間依稀有自己的影子。他賞了長命鎖,又令宣徽院打了一套純金首飾,擱在?那孩子的小床下。 劉懷和劉頡都是姜皇后的兒?子,也是他劉長湛的兒?子,在?劉識出生?時,他便立了劉懷為太?子,這么?多年,這位太?子當?shù)弥鴮嵡诿阒斏?,也著實庸庸碌碌?/br> 劉長湛嘆了聲,擺手:“都退下吧?!?/br> 幾人便要走,劉長湛忽然抬頭,沖著李幼白道:“李卿,你留一下。” 待人都走后,李幼白躬身站在?殿中?,顧樂成示意眾人,都退到?門外,而后他走向屏風,守在?那兒?候著。 “方才可聽到?你父親的名字?”劉長湛的聲音顯得很是疲憊。 李幼白道:“是,微臣聽到?了?!?/br> 劉長湛抬起眼皮,看著她恭敬站著,便又道:“你把頭抬起來?!?/br> 李幼白便往上略微抬了點,劉長湛皺眉:“抬起來,看著朕。” 第52章 勤政殿明光如晝, 早在傍晚落日時,顧樂成便?吩咐宮人陸續(xù)點燈。此處為陛下與眾官員議事處理朝政的地方?,不管何?時, 陛下都喜歡殿內亮堂。 顧樂成聽到陛下那聲命令,跟著抬眼朝殿中望去。 那位翰林編纂身形纖細,穿著得體的官袍站在那兒,在陛下發(fā)話?后,將頭抬了起來。顧樂成是陛下身邊的老人, 從他尚且是皇子時便侍奉左右,如今雖位居內監(jiān)之首, 但還是如履薄冰, 生怕哪日做錯事觸怒圣顏。高處不勝寒,身在其中才?知危險。 比如現(xiàn)在,他自是知道陛下看著這位翰林編纂,心里在想什么。 陛下和?長公主的那段日子, 他不是不知道, 但又只能裝著不知道。宮闈秘事, 不是能拿到明面上講的, 退一萬步,現(xiàn)下仙居殿受寵的貴妃娘娘, 不也是按著長公主的模樣找來的嗎?但難得的是, 崔貴妃是個極有個性的女郎, 她明媚端麗, 像是枝頭最美的花苞, 便?連陛下都忍不住想要采擷。 若說起初是為著那張臉, 后來陛下便?是深陷于她的才?情,哪怕之后又有好些個頂著相似臉的美人進宮, 也再沒有人能像貴妃一樣,牢牢籠住陛下的心。 貴妃那位外甥女便?是例子,年歲不大,仗著跟貴妃三分?像的樣貌,進宮幾日,眼下拾翠殿都要變成冷宮了?。 顧樂成瞄了?眼殿中,沒注意身邊站著個人,一扭頭,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那人朝他使了?眼色,示意他噤聲。 顧樂成后脊全是汗,心里罵著外頭那些小?黃門不長眼不張嘴,長公主來了?也不知通稟,可面上只能堆笑。 劉瑞君便?站在屏風外與他一起往殿中看去。 李幼白屏住呼吸,雖抬起頭,卻不敢如劉長湛所言看著他,便?垂著眼睫,躬身站在原地。 劉長湛起身,走?下圈椅,來到殿中。 帝王的氣?息撲面而?來,李幼白捏緊了?拳頭,幾乎讓自己繃成一條線。 她能感受到劉長湛的逡巡打量,從她的發(fā)絲到眼睛,再到鼻子嘴巴,他與自己的距離太近,以至于那龍涎香的氣?味悉數(shù)涌入李幼白鼻間,她被那氣?息沖的無?法呼吸。 劉長湛抬眸,凜聲道:“你跟你爹并不像。” 李幼白拱手,趁機往后退了?步,道:“微臣長相偏似母親?!?/br> “哦?”劉長湛笑,“朕是沒見?過,不過,應當有機會的。”他話?鋒一轉,負手走?了?幾步說道,“李沛做了?不少?為民請命的事,朕非昏庸,只是很?多時候迫不得已,只能裝作看不見?。今年他帶人修筑的堤壩很?是牢靠,朕決定?提拔他,到工部任侍郎一職。” 李幼白心中甚是緊張,為著他方?才?那句“應當有機會的”,果然,劉長湛坐回圈椅時再度開口,“等你爹娘都入了?京,宮宴上,朕便?能見?見?他們,也看一下你與你母親究竟有多像。” 李幼白:.... 劉瑞君掩唇進來,顧樂成跟在后頭,余光瞥見?劉長湛朝他一記冷眼,當即頭低的更厲害,知道陛下責怪他辦事不理。 “陛下,這位李大人可是女中豪杰,當初在國子監(jiān)讀書?,便?總在各種考試中拔得頭籌,出盡風頭。我有幸領教過她的才?學,深感敬佩,此等人才?能為陛下效力,著實幸運?!?/br> 她明褒暗諷,李幼白卻是聽得明白。 劉長湛抿唇,淡聲道:“阿姊有事?” 劉瑞君:“有事才?能來找陛下?” 李幼白聽出一絲不對勁兒,這語氣?,還有反問的姿態(tài),像是指責,更像是嬌嗔的怪罪。 少?頃,劉瑞君給自己解圍,“李大人在這兒,卻是正好不過的了?。起居郎告了?病假,要休沐一月,此間缺人來侍奉,我想著不若就由李大人暫且過來頂替,補補起居郎的職缺,橫豎李大人是翰林院新人,手頭也沒甚重要事情,權當為陛下分?憂了??!?/br> 原是如此,李幼白抬了?抬眼睫,看到她篤定?傲慢的眼睛。 今日即便?她不在勤政殿,劉瑞君還是會向陛下請旨,令她做起居郎。因她上回使劉瑞君計劃落空,沒能如愿與陛下在一塊兒,便?叫劉瑞君記了?仇,處心積慮地報復。 通過近期發(fā)生的一些事,李幼白對這位長公主有了?更深的忌憚。 她像個偏執(zhí)到極端的人,手段狠辣,思維怪異,往往能用常人意想不到的方?法去處置事情,比如現(xiàn)下,她想到讓自己做起居郎。 何?謂陛下的起居郎? 是要記錄陛下一言一行,從他起床后,到入睡前,事無?巨細。不僅僅是朝廷大事,還有陛下與后宮妃嬪的舉止,皆要一五一十記錄下來,最終編纂成冊子交由顧樂成封裝,成籠。 劉瑞君是要她留在陛下身邊,通過不斷地接觸,繼而?創(chuàng)造各種可能。 她委實處心積慮了?。 李幼白想回絕,只說了?幾個字,劉瑞君便?打斷,“你不必謙虛,本宮已經(jīng)與翰林院打過招呼,說是借調你到陛下身邊來,他們也同同意了?。今夜你回去便?要開始熟悉了?解,看看陛下的起居郎要負責哪些事宜,后日便?來上值吧。” 自始至終,劉長湛都冷眼旁觀。 劉瑞君吩咐完,便?讓李幼白退下,殿中只剩下他們姐弟二?人。 “陛下高興嗎?”劉瑞君莞爾,肩上的披帛滑落在肘間,露出一截頸子。 劉長湛瞥了?眼,看到雪白頸上各種淡色印記,當即凜了?眸子,抬眼看向她的臉。今日她故意穿了?件及胸襦裙,這是她素日里最不喜歡的裝束,又將那印子露給自己看,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但,劉長湛確定?,他很?不喜她如此自以為是。 “阿姊不適合這衣裳?!眲㈤L湛沒有答她,反而?不冷不淡說起來,“阿姊還是穿回高領窄袖裝吧,那才?是阿姊該有的樣子?!?/br> 劉瑞君冷眼:“怎么,只貴妃穿得,我便?穿不得?” 酸味溢出來,劉瑞君頓了?頓,沒再說話?。 “隨你?!眲㈤L湛不愿與她爭執(zhí),俯身拿起奏疏繼續(xù)批閱。 被忽視的感覺很?不好,劉瑞君坐在他對面,為他研墨,時不時抬頭看一眼,他卻不 肯回望自己,眉宇間緊緊皺著,顯然是厭煩透頂。 “陛下怎么想起來處置姜家,皇后娘娘著人過來多次,就差親自帶病起來了?,陛下不肯見?她?” “阿姊不覺得管的太多?”劉長湛微微一笑,“那是朕的后宮家事,似乎跟阿姊沒甚關系,還望阿姊不要越界?!?/br> 出了?勤政殿,劉瑞君面色如常,招招手,宮人彎腰過來。 “去,叫人好生料理陛下的食膳,切莫用錯了?分?量?!?/br> 夜里,崔慕珠覺得劉長湛有些力不從心,才?起了?兩回便?伏在枕上連連喘氣?,不僅冷汗直流,那面色也有些不大對勁兒。 她起身,喚了?幾聲,劉長湛便?抱著她,用力箍在懷里。 “貴妃,叫你失望了??!?/br> 崔慕珠沒有回頭,眼神淡淡的,嘴上卻說:“陛下是被朝務累的,不過是疲乏,歇兩日便?好,妾也終于得空,能跟著休息幾日。” 她軟軟的說著,倒叫劉長湛很?是受用。 待身后人發(fā)出輕微鼾聲,崔慕珠的臉徹底涼下來,她倒不是怕劉長湛死,她是怕他死在自己床上。 她有兒子有女兒,可不想為著一個渣男葬送一輩子。他死便?死了?,但不該是這么個死法。 崔慕珠意識到,劉瑞君最近下了?狠手,雖說之前她便?一直偷偷給劉長湛用藥,但還是有所顧忌,藥量極輕,最近不知怎的,猛然提了?藥量,崔慕珠不介意,但怕劉瑞君cao之過急,叫劉長湛察覺出來。 劉瑞君還不是劉長湛的對手,兩人做不到勢均力敵,若被劉長湛早早覺出不對,用不了?多少?手段便?能很?快控制住劉瑞君,如此也不能鷸蚌相爭了?。 狗咬狗,自然要是兩條身形體力差不多的狗才?好。 崔慕珠瞥了?眼劉長湛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腹內一陣惡心。 天不亮,盧辰釗便?去李幼白住處等她。先是牽著馬站在海棠樹下,后來實在等的沒了?耐心,前去叩門,半青打開門露出個腦袋來。 “世子爺,我們姑娘說,手里活計不少?,便?不跟你出去了??!?/br> “是嗎,那我進去幫她,幸好我那廂全都忙完?!北R辰釗牽著馬,把韁繩遞到半青手里,理所當然道,“喂上好的草料,別叫它吃壞肚子。” 說罷,徑直推門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