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50節(jié)
“憑表妹的?才學(xué),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差池?!蓖蹒浪?能力,負(fù)手感嘆,“二表妹在濟州等許玉成,想來他?考完便也要回去準(zhǔn)備成親了?!?/br> 許玉成是?織造署許家小郎君,從考完到現(xiàn)在,她卻是?還沒見著人。 “meimei成婚我可能趕不回,若無法,便得勞煩表哥幫我將賀禮帶給meimei?!?/br> 王琰道好,兩?人走了會兒,李幼白怕累著王琰,遂走到亭下坐著休息。 遠(yuǎn)處行障傳來嘈雜的?響聲,他?們順勢看去,幾人皆背對?而站,最當(dāng)中那個忽然轉(zhuǎn)過身來,李幼白認(rèn)出,正是?崔貴妃之子,燕王劉識。 他?神色緊張,聽完屬下稟報便疾步往河對?面的?馬廄走去。 后?李幼白回到國子監(jiān),經(jīng)過書堂時看到閔裕文同幾位先生正在說?話,便稍微頓住腳步,他?看到自己,快速交代了幾句急忙出來。 “閔大人,我下午看到了燕王殿下,仿佛出了事,他?走的?很是?匆忙?!遍h裕文瞥了眼四周,壓低嗓音與她說?道:“貴妃病了,如今剛醒,殿下是?要過去侍疾。” 燕王是?崔貴妃獨子,前?去侍奉理所當(dāng)然,但早先有旨,明日起燕王需得與禮部官員監(jiān)審閱卷,如若他?去侍疾,也就?意?味著陛下得另派人選。 閔裕文說?完,忽然瞥了她一眼,問:“你這幾日可有旁的?事?” 李幼白:“應(yīng)當(dāng)無事?!?/br> 她立時反應(yīng)過來,于是?問道:“我可以去看看貴妃娘娘嗎?” 這也正是?閔裕文的?意?思,貴妃每年都會病幾次,大夫也查不出根源,只說?她受驚夢魘,但每回生病都要虛虛臥床半月,雖無大礙,但身邊總要有人侍奉。往常都是?燕王在側(cè),但今年情形不同,燕王有更重要的?事去處理。 何況閔裕文私下覺得,此事頗為蹊蹺,但懷疑終究是?懷疑,在沒有找出證據(jù)前?,他?一個字都不能吐露。 “你若方便,我可以同殿下請旨,讓你去幫忙照顧貴妃?!?/br> 他?這么說?,李幼白細(xì)細(xì)思量,便知他?應(yīng)有內(nèi)情沒有點破,遂知道其?中厲害干系。又因貴妃對?自己有救命恩情,便也沒有猶豫,應(yīng)了下來。 仙居殿中,梅香和梅梧在內(nèi)殿收拾,外頭則是?普通宮婢。 燕王面色沉肅,見完貴妃出來,看到李幼白跟閔裕文站在一起,便明白閔裕文是?何打算。 “這幾日有勞李娘子了?!?/br> “殿下客氣?!?/br> 兩?人很快離開,去往禮部與諸官員對?接。 傍晚梅香端來湯羹,李幼白以湯熱為由放在小案上等涼,待梅香出去,她拔下發(fā)間的?銀簪擦拭后?,插入羹內(nèi),少頃,確認(rèn)無毒,這才松了口氣。 朝中局勢不明朗,她雖然不在局中,但也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 尤其?宣徽院的?變動,長公主提拔賈源之后?,引起不少人議論,國子監(jiān)師生便經(jīng)常說?起賈源為人,說?他?身為閹人,卻很會討巧奉承,若不然也不會在短短幾年內(nèi)取代聞人望,成為宣徽院正使。 要知道宣徽院在本朝地位很是?重要,總領(lǐng)宮廷諸司及一應(yīng)內(nèi)侍籍契,主管各種朝會宮宴祭祀等供帳之禮儀。且官員以及朝貢之物的?檢視,也是?由宣徽院來執(zhí)行,也就?是?說?,呈送御前?和后?宮的?所有物件,首先都要由宣徽院經(jīng)手。 從前?是?聞人望,現(xiàn)在是?賈源。 還有一種傳聞,道賈源不是?單純的?閹人,他?和長公主之間有著某種親密關(guān)系,是?長公主的?帳中人。 國子監(jiān)那些紈绔甚至給賈源起了個外號,叫做“仙人指”。 個中意?味很是?分?明。 他?們都說?,賈源伺候長公主得力,所以才會搶了聞人望的?正使之職。 真假虛實,李幼白也只能分?辨著來聽。 若長公主因為上次貴妃娘娘幫了自己而生氣,遷怒貴妃娘娘,那么她會不會指使賈源來給娘娘下/毒?畢竟陛下對?娘娘的?賞賜源源不絕,所有珍寶也都從宣徽院經(jīng)手,加之娘娘每年都會受驚夢魘,即便真的?被人下/毒也會被掩蓋過去。 思及此處,李幼白更是?坐立難安,恐仙居殿有眼線,她明面上不動聲色,實則稍微得空便起身檢查殿內(nèi)物件,從靠近床榻開始,依次直到門口。 入夜,崔慕珠睜開眼來,李幼白忙躬身上前?。 “娘娘?” 崔慕珠雖看著她,但眼神茫然渙散,像是?在做夢一般,看了半晌又緩緩合上眼皮,躺在枕上昏睡過去。 不多時,李幼白被她的?低呼聲驚醒。 抬頭,便見崔慕珠雙手伸到半空,額間青筋隱隱暴露,她像是?夢到可怕的?事,滿臉都是?汗,渾身顫抖不行,李幼白有些怔住。 恍惚間,梅香過來,摁住崔慕珠的?手將人死死固定住,崔慕珠的?表情很是?痛苦,難受,但又掙脫不開。 “娘娘會疼?!崩钣装卓此贿t的?手腕,開口。 梅香也沒有法子,“這是?娘娘吩咐的?,叫我們在她夢魘時固定她的?手腳?!闭f?著,梅梧將干凈的?帕子塞到崔慕珠嘴中。 崔慕珠一直在反抗,嘴里慢慢發(fā)出含糊的?聲音,但因塞著帕子,她們聽不清。 如此約莫一刻鐘,她渾身濕透,梅香和梅梧才將桎梏的?東西拿走。 李幼白呆呆站在床前?,看那雍容美貌的?人被折磨到渾無人性,震驚之余更是?心疼,她俯身下去,擰干濕帕為她擦拭臉頰,她身上有股幽香,聞起來很是?令人心靜。 李幼白低頭給她擦手時,忽然被她握住,柔軟的?手指攥著她的?,李幼白沒有抽出來,靜靜跪伏在床前?,她看到崔慕珠想說?話,但仿佛又在竭力克制自己,舌尖被咬破了,一點點猩紅漫出來。 “娘娘,娘娘...”她湊上前?去。 崔慕珠的?睫毛翕動,但仿佛累極了,到底沒有睜開,這一夜過的?難熬,李幼白便是?靠著床沿半睡半醒度過的?。 梅香和梅梧趴在旁邊的?桌案上,本以為還會有幾次驚厥,但一直到天?明,貴妃竟然安穩(wěn)睡了整夜。 白日里有宮婢前?來送上陛下的?賞賜,說?是?為了讓貴妃減少夢魘,特意?將康國進貢的?安神香分?了兩?袋過來,香料已經(jīng)由宣徽院查驗,故而宮婢放下后?,梅香便把東西收好,拉開墻邊的?小柜放了進去。 “陛下這些日子都會宿在孫美人處?!?/br> 梅梧開口,知道李幼白在想什?么,便又說?道,“貴妃發(fā)病時,陛下從不過來?!?/br> 陛下寵愛貴妃,但他?更是?個男人,且是?個至高?無上的?男人,他?有需求,便不會自找麻煩。每日的?朝事已經(jīng)叫他?繁忙,斷也沒有心思來關(guān)心后?妃身子。 在他?看來,能日日賞賜便是?對?貴妃得恩寵了。 李幼白沒說?話,之后?也是?入口之物仔細(xì)查驗,才給貴妃服下。 連日來憑她的?觀察和直覺,貴妃的?病應(yīng)不是?自己得的?,而更像是?人為。 因為梅香和梅梧告訴她,自從她來侍疾后?,貴妃娘娘幾乎沒再夢魘,若是?按照往年來看,至少還有半個月折騰。但此番很奇怪,娘娘只是?昏迷,再沒驚厥了。 事情轉(zhuǎn)好沒兩?日,有宮人便在距離仙居殿不遠(yuǎn)處的?花園井里發(fā)現(xiàn)一具尸體,據(jù)說?先看到的?人嚇得當(dāng)場暈過去,醒來后?人就?瘋了。 那是?一具被做成人彘的?尸體,沒有手沒有腳,只剩下個頭顱和身體。 單是?聽人講,便覺得汗毛聳立。 而后?大理寺官員得到陛下許可,進宮查辦案情,李幼白見到了身穿官服的?盧辰釗。 他?站在井邊,臉色煞白,顯然,也被那尸體震驚到了。 第46章 雖在大理寺歷練了一段時日, 也見過不少尸首,但這般猙獰可怖的還是頭一遭遇見。 盧辰釗覺得?隔夜飯都要嘔出來,他壓下惡心, 強忍著不適與大理寺少卿蹲在那井邊,看著尸首被翻動,仔細(xì)檢查,臭味直撲鼻間,他終于沒忍住, 轉(zhuǎn)頭疾步走向樹叢,彎腰嘔了起?來。 因在仙居殿斜對面, 故而叫李幼白看個正著。 她想, 那尸體?一定慘不忍睹,遂折返回去阻了梅香和梅梧前去?看熱鬧的心思。 傍晚,梅香拍著胸脯從外頭回來,驚魂未定:“太可怕了, 你猜那人是?怎么死的?” “我可不敢, ”梅香喝了口水, 接著說道, “人彘,是?被斷掉手腳的人彘, 聽說眼?睛都挖掉了。阿滿和阿月去?打水, 阿滿把水提上來時, 那人就在她桶里?, 她當(dāng)場嚇?biāo)懒? 醒來后人就瘋了。阿月雖沒瘋, 但也嚇得?不輕,時不時叫喚一聲, 怕是?也不成了?!?/br> 梅梧驚得?眼?珠滾圓,聞言倒了吸口氣,仿佛眼?前就是?那人彘。 李幼白聽她們說完,亦是?驚駭無比。 從前即便是?在酷吏案錄里?也鮮少看到人彘的案例,且不說此手段狠辣殘忍,單是?制作便需要控制力道和刀法。在宮里?,誰會用狠戾到此等地步,誰又?有如此便利條件去?做人彘。 皇室中人以及后宮嬪妃,再沒別的可能?。 李幼白下意識懷疑起?長公主來,不是?胡亂猜測,而是?只有她最有嫌疑。拋尸地故意選在仙居殿附近,若非情?急那便是?刻意針對,眼?下看來,刻意針對的可能?性更大,而長公主又?與崔貴妃素來不和,若說后宮妃嬪,怕是?沒有這個膽量做出此等驚悚之事。而長公主不同,李幼白被她害過,自然知道她心性冷酷變/態(tài),不然也不會給自己下藥討好陛下。 按照長公主的行?為推算,她極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目的是?什么,恐嚇還是?別有所圖。 李幼白覺得?她很可怕,像是?一條陰詭冰涼的蛇,在某個不知名的黑暗角落里?,吐著信子,陰森森地等待時機咬人。 崔貴妃睡得?很多,途中醒來時候也只用幾口飯,但很快疲倦。 有時握著李幼白的手呆呆看著,卻是?什么都不說,但又?有千言萬語的樣子,李幼白便也握著她的,她生的極美,柔柔嫵媚的臉染上笑意,將李幼白的手拉到懷里?,很是?安然地昏睡過去?。 李幼白總覺得?她有很多話要告訴自己,可她連做夢都不肯說夢話。 這夜李幼白問梅梧,要不要去?請賈念之過來看看,雖說貴妃沒再驚厥,但她懷疑幾個小物件有問題,她不懂醫(yī),需得?找個值得?信賴的人來。闔宮當(dāng)中,除了賈念之,即便是?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她也不敢相信。 梅梧很是?淡定的搖頭:“這幾日女醫(yī)都不在宮中,她到外面找藥去?了?!?/br> 李幼白疑惑:“為何要去?宮外找藥?” 梅梧解釋:“她走之前來過,說是?恩師讓她幫一個人,原先那味藥太醫(yī)院是?有的,但不知為何她去?拿的時候沒了。但她既答應(yīng)了恩師,便得?將忙幫到底,這才同娘娘辭別,去?外面搜尋,說是?一時半會回不來。” 李幼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但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為何所有事串聯(lián)起?來這般湊巧,女醫(yī)離宮,貴妃夢魘,之后便是?井中人彘,仿佛有股無形的線在牽引一切的發(fā)生。 “去?年貴妃夢魘時,女醫(yī)在不在?”李幼白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后怕,為了證實,她問梅香和梅梧。 兩人互相看了眼?,而后搖頭:“好像不在?!?/br> 梅香篤定:“對,那時女醫(yī)家?里?有人生病,她雖出家?,但畢竟為人子女,故而回去?侍奉了整月,回來時還給貴妃帶了一對泥人?!?/br> “前年呢,大前年呢,貴妃發(fā)病時,她是?否在宮中?” 兩人忽地沉默,緊接著神?情?愈發(fā)緊張,梅梧舔了舔唇,嗓音有些?干?。骸胺路鹨膊辉?。” 所以,每次貴妃受驚夢魘,賈念之都不在宮中。若是?真的有人對貴妃用藥,因著夢魘的緣故,也能?順利遮掩過去?,怕被發(fā)現(xiàn),故而提前將賈念之調(diào)離宮中。 賈念之難道毫不知情?? 李幼白越想越驚愕,腦中倏地浮出另外一個人,宣徽院賈源。 賈源,賈念之,兩人都姓賈,所以他們是?何干系? 她問完,梅香遲疑了少頃,還是?回答她。 “他們是?兄妹?!?/br> 李幼白的猜測成真,對賈念之的懷疑也慢慢浮蕩起?來,她與貴妃交好,幾分真,幾分假,她又?是?否知道貴妃夢魘究竟為何,難道這么多年,她便沒有任何懷疑,沒有想過為貴妃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