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讓看她的?動作?，掩住唇邊的?輕笑, 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柔聲道：“宴會剛到一半，我又不能現(xiàn)在接你回去，你安心先去吃飯，至少也要?再去露個面, 否則，對你的?名聲不好, 等兩刻鐘之后，我就把你接出來?！?/br>
    他?知道姜毓寧有些沒有安全?感，保證道：“馬車就停在申國公府外面，我回馬車上等你?！?/br>
    他?的?話，姜毓寧從來都相信的?，她點點頭?，一點點松開了?手指。

    沈讓卻沒走，他?轉(zhuǎn)身看著姜毓寧披散的?長發(fā)?，說：“等你梳妝完，我看著你過去，然后我再走?！?/br>
    姜毓寧有點高興還有點不好意思，低頭?笑了?一下，跑到梳妝臺前坐好，喚竹葉進來梳妝。

    因為方才耽擱了?一會兒，竹葉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很快就給她重新梳好了?頭?，簪上了?簪子。

    重新回到水榭，宴會上的?人已?經(jīng)散了?大半，卓氏一見她就皺眉，有些不悅地斥道：“只是去換個衣裳，怎么去了?這么久?！?/br>
    不知是不是因為聽姜賀今提起?了?卓氏的?目的?，所以姜毓寧感覺卓氏今天和她說話語氣都很奇怪，完全?不像往日那般溫和關(guān)切了?。

    她疑心是自己?多疑，卻又克制不住，只能沉默不語。

    卓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見她低著頭?，一副乖順的?模樣，心里那點子不快稍稍消散了?些。

    她拉過姜毓寧的?手，說：“走吧，你卓家的?姨母想要?見你。”

    姜毓寧一愣，想說些什么，卻已?經(jīng)被卓氏生生拉出去了?。

    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她沒有掙扎的?太厲害，走出了?水榭，她卻直接伸手拂開了?卓氏的?手。

    “伯母，你拽疼我了??！苯箤幍?皮膚一向嬌嫩，稍用些力，就能在白嫩的?皮膚上留下一道紅痕，更何況是卓氏這么大的?動作?。

    卓氏見姜毓寧撩開袖口，露出手腕上被她按出來的?一圈紅痕，當(dāng)即便皺了?眉，不過一個二房庶出的?丫頭?，身子養(yǎng)得比公主還金貴，碰不得摸不得，有時候她真要?懷疑，她當(dāng)年到是不是被自己?送到了?莊子上，否則，怎么會養(yǎng)得這么好。

    不過都說賢妻美妾，看她這樣的?品格，這樣的?出身，果然天生就是給人做妾的?命，像她這樣嬌嫩的?花，養(yǎng)得嬌氣些也無?妨。

    越是嬌貴，越是柔弱，越能博得男人的?喜歡，日后進了?卓霖房中，借著寵愛生個一兒半女，那也和侯府，也能算是正經(jīng)的?聯(lián)姻了?。

    她心里這般想著，便也不計較姜毓寧那語氣的?不禮貌，道：“你卓家姨母和你卓表哥在后面的?花廳等著要?見你呢。”

    姜毓寧其實不想去，又覺得應(yīng)該要?把話問清，她看著卓氏，想了?想，直接問道：“伯母，你是不是要?將?我嫁到申國公府？要?嫁給卓表哥？”

    卓氏一愣，沒想到這小傻子也能看出其中的?門?道，不過，這事本來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雖然是做妾室，可是這卓霖的?妾室，對于姜毓寧來說，都算是高攀了?，她這般說和搭話，也算給她抬了?身份。

    于是，她點頭?道：“你瞧出來了?？你卓家表哥一表人才，又年輕有為，才二十出頭?已?經(jīng)有了?功名，日后中了?進士，前途無?量，伯母不會害你的??！?/br>
    “可是，我不想嫁給他??！苯箤帍膩聿恢劳褶D(zhuǎn)何意，想說什么，就直接說了?。

    卓氏叫她這話嚇了?一跳，蹙眉道：“不想嫁給他?，那你想嫁給誰？難不成你還有了?心上人不成？”

    “我……”姜毓寧自然說不出來。

    卓氏教訓(xùn)道：“你是姑娘，是大家閨秀，是名門?出身！就算是庶女，也是景安侯府的?女兒，怎么能將?嫁不嫁的?這種話隨意拿出來說?！?/br>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不在，我和你伯父自然要?嫁個好人家，難不成我們還會害你嗎？”

    姜毓寧只是搖頭?，“我不喜歡卓表哥……”

    “住口！”卓氏語氣驟然嚴(yán)厲起?來，“你是侯府姑娘，怎么能把喜歡不喜歡這種話放在嘴邊，好，你不喜歡卓霖，你又喜歡誰？難道你還想嫁給皇子王孫？”

    姜毓寧被她斥得一愣，想要?反駁卻又被卓氏打斷，“毓寧，你該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卓霖肯要?你，已?經(jīng)是看在我們兩家姻親的?面子上，否則，你以為這樣好的?親事能輪到你？”

    姜毓寧聽著她的?話，不住地皺眉，她能感覺她這話說得并不對，可是又不知如何反駁。

    她的?身份……

    這些年，她其實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身份是高貴還是低賤。

    小時候，她是不懂這些，后來到了?沈讓身邊，哥哥也從來不提這些。

    可是回到景安侯府之后，好像總有人在身邊，提起?她的?身份。

    她是二房的?女兒，又是庶出，的?確算不上高貴，可就因為她這樣的?身份，就要?一再貶低她這個人嗎？

    若要?論起?來，哥哥說淮王，身份更高，可是從來都不提這樣的?話。

    姜毓寧很不高興，她覺得自己?和卓氏話不投機半句多，根本不想再說下去，然而遠處忽然出現(xiàn)一個身影，看起?來，是朝她們的?方向走過來的?。

    卓氏眼睛瞇了?瞇，立刻認出他?是誰，使勁掐了?一下姜毓寧的?手腕，警告道：“是你卓家表哥，一會兒見了?他?就乖乖見禮，不許再胡說八道?！?/br>
    姜毓寧還想說什么，卓霖卻已?經(jīng)走過來了?，她到底沒有在卓霖面前說什么，福了?福身，態(tài)度卻也不熱絡(luò)。

    卓霖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先對著卓氏拱了?拱手，然后笑著看向姜毓寧，“表妹怎么今天不高興。聽母親說，有笨手笨腳的?婢女打翻了?盤子，弄臟了?你的?裙子，可別因為這件事敗了?興致?！?/br>
    姜毓寧不喜歡卓霖，卻也不會把對卓氏的?不悅遷怒到他?的?身上，她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沒事，多謝表哥關(guān)懷?！?/br>
    聽見姜毓寧軟了?語氣，卓氏也算松了?口氣，畢竟卓霖也是個一表人才的?長相，一看就是翩翩貴公子，怎么會有女子不動心？

    她聽著兩人一來一回地聊了?幾句，便主動道：“你們表兄妹關(guān)系好，你們聊，我去找你母親說話。”

    說完就要?轉(zhuǎn)身離開，卻被卓霖抬手?jǐn)r住了?，“姑母?！?/br>
    卓霖拱了?拱手，說：“侄兒過來其實是來傳話的?。”

    他?看向姜毓寧，說：“清河長公主府的?馬車來接寧表妹，說是郡主想念她，清河長公主特意命人來傳表妹過去?！?/br>
    一聽到清河長公主，卓氏的?臉色便不大好看，沒想到這一去公主府十天，她還真借著機會攀上了?高枝兒。

    她只怕姜毓寧飛得太高，日后再不好掌控。

    與她不同的?是，卓霖對此卻很高興，原本以為姜毓寧只是一個有些美貌的?小小庶女，日后只能藏在閨房里玩樂，卻不想她還有公主府這層關(guān)系，這對他?豈不是大大的?襄助。

    他?給卓氏打了?個眼色，卓氏到底沒再說什么，對著姜毓寧說：“既如此，帶著你的?婢女，去見郡主吧。”

    卓霖主動道：“表妹，我送你?！?/br>
    姜毓寧有些不情?愿，畢竟男女有別，伯母又有讓二人結(jié)親的?心思，她不情?愿，還是應(yīng)該主動避嫌。

    然而不等她開口拒絕，卓霖已?經(jīng)先她一步往外走了?，她來不及拒絕，只能跟上去。

    -

    說是兩刻鐘，實際上早在沈讓來之前，就已?經(jīng)管清河公主借了?人，隨時都能進去傳話。

    隨雖然他?不喜宣叢夢和寧寧走得太近，卻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名頭?確實好用。

    如今形勢尚未定?，太多人知道寧寧和淮王府的?關(guān)系，不是什么好事，也會擾亂她原本的?安穩(wěn)生活。

    若是可以瞞下，他?還不想太早讓人知道，就算只是有人好奇去探查，也讓人厭煩。

    傳話的?人進去有一刻鐘了?，沈讓算著時間，差不多也該出來了?，于是便撩起?車窗的?簾子，往大門?口的?方向看。

    果然，沒一會兒就有人走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姜毓寧。

    雖然因為距離遠，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但是沈讓仿佛能想象到她的?表情?似的?。

    一定?是高興而又期待的?。

    他?輕勾了?下唇角，正要?抬手和姜毓寧打招呼，卻忽然看見她身邊除了?那個傳話的?公主府婢女，還跟了?個人。

    男人。

    是卓霖。

    這一路走過來，他?幾乎都是全?程側(cè)著身子，眼睛黏在姜毓寧的?白膩的?脖頸，沒有離開過。

    他?的?覬覦是如此的?不遮不掩。

    沈讓撩著車簾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幾乎要?把骨節(jié)捏斷。

    等他?們走過來，他?落下簾子，沒讓人看見。

    但是卓霖的?聲音卻十分清晰地傳進馬車?yán)?，“毓寧表妹，回去路上注意安?，今日表哥招待不周，下次，表哥帶你出去玩?！?/br>
    姜毓寧自看見這馬車起?，就知道哥哥一定?坐在里面等著她，她滿心歡喜，哪里還有心思聽卓霖在說什么，嗯嗯啊啊胡亂答應(yīng)完，扶著竹葉的?手上了?馬車。

    車門?飛快打開，又飛快合上。

    外頭?的?卓霖什么都沒看見，還想再說什么，但見姜毓寧已?經(jīng)坐上了?馬車，便也只好作?罷。

    姜毓寧鉆進馬車，卻感覺車廂里氣氛不對，沈讓端坐在車窗邊上，竟然沒有看她，反而沉沉地盯著窗外。

    她有些奇怪，又怕說話聲會叫外面的?卓霖聽到，強忍著什么也沒說。

    直到車輪滾動，馬車走出申國公府的?巷子后，姜毓寧才有些奇怪地問：“哥哥。你怎么了?？”

    怎么看起?來有些生氣的?模樣。

    沈讓抬眼，視線落到姜毓寧的?領(lǐng)口，她今日穿得是一件齊胸襦裙，鎖骨處露著一大片白皙的?肌膚，如一整塊白玉一般，細膩惹眼。

    想到剛才卓霖就是盯著她這里看，沈讓幾乎壓抑不住心頭?橫沖直撞的?怒意，但他?不會對姜毓寧發(fā)?脾氣。

    這不是她的?錯。

    他?無?聲地抒了?口氣，然后朝姜毓寧伸手，“哥哥沒事，過來?！?/br>
    他?說沒事，姜毓寧就真的?相信沒事，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姜毓寧直接抬手放了?上去。

    沈讓卻倏地神色一頓，盯著姜毓寧的?手腕，一動不動。

    姜毓寧奇怪地低頭?，“怎么了?？”

    沈讓輕輕撥開姜毓寧的?寬袖，露出一小節(jié)白皙的?手臂，上面有兩道紅痕異常明顯，一看就知道是被握住手臂留下的?。

    這紅痕像是毒針般刺得他?眼睛生疼，沈讓一想到有旁人碰了?姜毓寧，就再壓制不住心底的?怒火，沉聲問道：“是卓霖？他?竟敢碰你。”

    第43章 耳朵

    43.

    “是卓霖？他竟敢碰你?！?/br>
    沈讓只覺得自己心口壓抑的情緒眼看就要沖出來了, 他?不由得想到，剛才他?親眼看到的，卓霖看向姜毓寧的視線。

    不論這痕跡是不是卓霖碰的, 也掩蓋不了他?覬覦的心, 他?該死。

    沈讓緊緊攥了一下拳頭，將青筋暴起的手背藏進袖中。

    但在姜毓寧跟前, 他?到底是克制的，他?不愿讓姜毓寧見到他?殘忍的一面, 也怕會?嚇到她。

    姜毓寧的確被他?的語氣嚇得一怔，卻不是害怕，只是有?些奇怪他?為何突然生氣。

    沈讓見此?, 忙斂起情緒，又問了一遍。

    姜毓寧這才低頭去看自己手腕上的痕跡，想了想才反應(yīng)過來, 搖頭道：“不是他?, 是伯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