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笨蛋美人 第12節(jié)
莊河不動聲色地擋在他的跟前,恭敬伏首,“臣接旨。” 沈讓斂起眸中情緒,“兒臣領(lǐng)旨?!?/br> 等傳旨的大太監(jiān)退出去后,沈讓站起身,看向莊河,淡淡道:“將軍好像并不意外,你早知道這兵出不成?” 莊河將圣旨隨意扔到桌上,反問:“燕馳山雖說易守難攻,可北燕兵馬少之又少,你以為為何這十幾年都收不回來?” 沈讓沒有答。 莊河自顧自回答,“因為北燕一滅,下一個就輪到烏骨烈,所以,每當(dāng)我們要進一步出兵的時候,烏骨烈都會向大鄴交一大筆歲幣。如今大鄴正是缺錢的時候,你覺得朝廷會怎么選?” 沈讓靜默良久,倏地拔出腰間佩劍,劍尖抵到身后懸掛的輿圖上。 沒有劍鞘遮擋的劍刃鋒芒畢露,銳不可當(dāng),正如這個逐漸長成的少年。 沈讓語氣平靜,卻十分堅決,“十年內(nèi),我會統(tǒng)一北境,無論是北燕,還是烏骨烈?!?/br> 五天后,大軍返程。 等走回上京時,已經(jīng)過了四月,沈讓騎在馬上,同莊河一起進宮述職,路上聽到京中百姓討論的,還是剛過去沒幾天的萬壽節(jié)。 今年是建昭帝的整壽,聽說專門在東郊新建了一個龍云觀,耗費了大量財力人力,專門用來給他煉制靈丹妙藥,祈求長生。 沈讓聽著行人議論紛紛,半垂著眼,眸底有嘲諷一閃而過。 進宮見過建昭帝后,他沒在上京多留,直接出城回了常青園。 姜毓寧早就得知沈讓今天回來,本想同周夫子請個假,但竹葉說,公子要等日暮時分才能回來。 沒能請假,但一天兩節(jié)課上的心不在焉,已經(jīng)練了許多遍的《千字文》竟然被挑出了好幾處錯。 周夫子是個嚴厲的師父,當(dāng)場罰了五戒尺不說,并讓她將千字文抄上五十遍。 姜毓寧不敢違拗,捂著紅腫的手心,訥訥答應(yīng)。 傍晚,沈讓回到聽風(fēng)小筑的時候,姜毓寧正在書房寫罰抄,他透過半敞的軒窗,看小姑娘伏案寫字,他無聲勾了勾唇,只遠遠地看了會兒,沒叫人打擾。 浴房里,樊肅已經(jīng)叫人燒好了熱水。 沈讓在外近一年,少有能這么舒服的時候,他沒叫人伺候,獨自在浴桶里泡著,竟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敲門聲將他吵醒。 他以為是樊肅叫他用膳,不悅道:“說了不用伺候,下去!” 門外靜了靜,然后傳來小姑娘的聲音,“哥哥,是我……” 不知是不是被他方才的語氣嚇到了,小姑娘聲音怯怯的。 沈讓一愣,急忙起身,一邊穿衣裳一邊安撫道:“寧寧,在門外等哥哥。” 這一年來,兩人雖沒見過,卻傳過幾封信。 姜毓寧認的字不多,基本只有兩三句,還因為自己名字筆畫太多,寫起來太難,因此落款都只有“寧”字。 沈讓一貫順著她,回信里也只有一個寧,漸漸的,這個字就成了姑娘的小字。 在信里,沈讓叫過很多次,當(dāng)面還是第一次,姜毓寧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她其實已經(jīng)長大了,哥哥這么叫,好像她還是小孩子似的。 沈讓穿了衣裳推門出來,看見姜毓寧站在臺階下,正低頭看自己的腳尖。 方才在書房門口,隔著一扇窗,看不太出來,此時兩人面對著面,沈讓切實感覺到,小姑娘著實長高了不少。 “寧寧。”他朝人招手。 到底還是有些生疏了,姜毓寧看著近在咫尺的沈讓,猶豫了一下,小步挪過去。 沈讓看她怕生的模樣,笑了笑,一把將人抱起來,揶揄,“才多久沒見,不認得哥哥了?” 他故意做出一副失落的表情,還輕聲嘆了口氣。 姜毓寧見他如此,立刻信以為真,抱住人的脖子,小聲安慰道:“哥哥別生氣,我,我……” “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她想了想,最后說了一句,“哥哥出門這么久,辛苦啦!” 出征一年,自然是辛苦的。 可這句慰問,連在建昭帝那都沒聽著,反而是在一個小姑娘嘴里聽到了。 小姑娘至今不知他的身份,但沈讓平日行事見人也沒有刻意瞞著,去年離京前,小姑娘知道他要走這么久,還埋在他懷里大哭了一場。 沈讓摸摸她的頭,把人抱到一旁的廊柱邊擱下,“寧寧,站過去,讓哥哥瞧瞧?!?/br> 八角廊柱外刷了一層淡紅色的漆,處處都十分均勻,只在中間有一道石頭劃出來的印子,看上去有些刺眼。 那是去年沈讓臨走前,讓小姑娘站在下面量了量身高。 今年再站過去,果然高出去一大截。 姜毓寧乖乖站著,由人在自己頭頂?shù)母叨然艘粭l線,邀功似的說:“哥哥,我不止長高了,還長胖了些呢!” 確實。 原先姜毓寧又矮又瘦,臉色也總是顯得蒼白,沈讓也是后來才知道,這小姑娘在明雪園住的那幾個月,幾乎頓頓都是清湯面,rou都沒吃過幾回。 后來到了常青園,竹葉和竹苓每日變著花樣的給她準備好吃的,這一年過去,看著健康了不少。 沈讓捏捏她的小臉,嬌嫩的臉頰上立刻留下一道指痕,看上去頗有些可憐。 姜毓寧仰起頭,無辜地眨了眨眼。 和小姑娘待了一會兒,滿身疲憊消去大半,沈讓看著漸沉的天色,吩咐人傳膳。 兩人一道用過晚膳,沈讓想到自己回來時,姜毓寧還在用功,便問:“每日課業(yè)很多嗎?” 姜毓寧愣了愣,誠實搖頭。 “那方才是在寫什么?” 姜毓寧很不好意思說,支吾半天才小聲擠出幾個字,“沒,沒什么……” 一聽就沒說實話,沈讓將人拉到自己跟前站好,懲罰般地敲敲她的腦袋,訓(xùn)道:“不許同哥哥撒謊?!?/br> 姜毓寧捂住被敲疼的地方,眼眶有些紅,“……哥哥別生氣?!?/br> 她軟著聲音,將自己被夫子罰的事一一坦白。 聽她說完,沈讓拉過小姑娘的右手,之前沒有注意,仔細一看,果然有些紅腫。 打的應(yīng)該沒多重,但是小姑娘皮rou嬌嫩,估計還得紅一宿。 沈讓看她淚眼朦朧的可憐樣兒,難免有些心疼,面上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還故意冷了聲音,教育道:“不論因為什么事,讀書的時候都不能不認真?!?/br> 小姑娘咬唇答應(yīng),“嗯?!?/br> 不過五十遍千字文實在太多了,只怕一夜不睡也抄不完。 沈讓想了想,問:“千字文,你現(xiàn)在會背了嗎?” 姜毓寧記性不太好,學(xué)東西的確有些慢,但千字文她從上學(xué)第一天就開始學(xué)了,一年下來。早已背得滾瓜爛熟。 她點頭,“會背的。” 沈讓說:“既然會背,你給哥哥背一遍,只要不出錯,那五十遍罰抄就不用寫了?!?/br> “真的?”姜毓寧先是一喜,又忍不住擔(dān)心道,“周夫子會罵我嗎?” 沈讓保證道:“有哥哥在,不會的?!?/br> 姜毓寧這才放心,一句一句地背了起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br> …… 跟前的小姑娘立得挺直,背書的聲音稚嫩卻清晰,沈讓倚在椅背上,雙眸輕輕闔住。 姜毓寧聽著他平穩(wěn)的呼吸,背書聲音頓時停下,她想了想,走到屏風(fēng)前,把沈讓的外衣拽了下來,想給沈讓蓋上。 可椅子有些高,沈讓又是仰靠的姿態(tài),姜毓寧夠不到,只能悄悄墊腳。 卻不小心被椅子上的橫木絆倒,啪嘰一下,栽進了沈讓的懷里。 沈讓伸手將她扶住,沒睜眼,唇角的笑卻泄露了他在裝睡。 “小傻子?!?/br> 第12章 親哥 12. 大鄴國土廣闊,西北有烏骨烈和北燕,西南還有烏桓和阜渠虎視眈眈,邊境常年不寧。 建昭帝一向重文輕武,只在意眼前上京的繁華,根本不在意那些小小動亂,邊境駐軍多半都拱衛(wèi)在上京附近,至于邊境,則是哪里不平就打哪里。 武將們養(yǎng)尊處優(yōu),為數(shù)不多的幾位還會打仗的將軍則是常年奔波在外,替無能的地方官平事。 五月底,秦州匪亂,建昭帝命莊河帶兵去剿匪。 第二天,沈讓就收到了莊河的信,問他想不想去,沈讓自然不會錯過歷練的機會。 且秦州也在西北,離著烏古烈不遠,上一次沈讓沒能在烏古烈探聽到太多的消息,回京后,他就給藺池傳了信,藺池已經(jīng)提前在烏古烈王城安排了眼線。 這一次,他定不會再空手而返。 出征之日定在六月十四,沈讓在家里休息還不足兩個月。 姜毓寧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很不高興,中午用膳的時候一反常態(tài),不僅坐得離沈讓遠遠的,就連話都沒同他說半句。 從第一次見到小姑娘,還從未見過她耍脾氣的樣子呢,沈讓見她如此,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饒有興致地欣賞她不滿的側(cè)臉。 姜毓寧等了半晌沒等來沈讓的道歉,一扭頭對上人含笑的眼睛,她一下子漲紅了臉,羞惱地哼了一聲,起身就要往外走。 沈讓眼疾手快地將人拉住,“真生哥哥氣了?” 姜毓寧埋著頭,不理他。 沈讓偏了偏頭,看小姑娘眼睛都有些紅了,一時有些心疼,他將人抱到自己膝蓋上,面對著自己,哄道:“乖,別生氣了,哥哥很快就回來了?!?/br> 姜毓寧說:“哥哥騙人,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