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鈺還想繼續(xù)問他的病情，可姥爺卻話?鋒一轉(zhuǎn)，反客為主：“褚鈺呀，你是不是明年要畢業(yè)啦？”

    “是?！瘪意暬?答。

    “我?聽別人說，學(xué)醫(yī)都要讀研讀博的，你只管去考，姥爺繼續(xù)供你讀哈。”姥爺加重了語氣，最后幾個字說得格外清楚。

    褚鈺聽著更難受了，心像梗住了一樣，他應(yīng)道：“姥爺你好好養(yǎng)病，我?的事情我?會做好的?！?/br>
    老人貌似對褚鈺的回?答還算滿意，伴著咳嗽輕笑幾聲，接著問道：“褚鈺呀，你在大學(xué)有交女朋友嗎？要帶回?來給姥爺看?看?啊?！?/br>
    不知怎么的，說到這個話?題，褚鈺感到呼吸一窒：“沒?有?！?/br>
    “哦……也不著急的，有喜歡的人嗎？”姥爺問道。

    褚鈺猶豫再三，反正姥爺也不知道是誰，撒謊沒?有意義，于是說道：“有?！?/br>
    姥爺追問著，語調(diào)滿是驚喜：“怎么樣，你有沒?有去追人家呀，人家答應(yīng)你嗎？”

    “追了，”褚鈺頓了頓，“他……什?么也沒?說。”

    “你倆常聯(lián)系嗎？”姥爺問。

    “不經(jīng)常。”褚鈺回?答。

    “那你追了人家后，她主動?找你次數(shù)多嗎？”姥爺又?問。

    “不多，都是我?找的他。”褚鈺說。

    “哦……她可能沒?看?上咱們家吧，”姥爺嘆了一句，又?接著安慰道，“沒?關(guān)系，咱們可以再找，小?鈺你以后有出息了，多好的人都能找到?！?/br>
    這話?講得動?聽，但褚鈺只覺得喉嚨的酸脹一下蔓延到了眼?眶，他閉了閉眼?，眼?淚不爭氣地滑了出來。

    不會的，我?不會找到比周牧更好的人了……

    姥爺見他沒?有回?復(fù)，一時無?措，只得搪塞兩句安慰話?：“小?鈺啊，你就是倔強(qiáng)，跟你媽一樣，你追著對你沒?心思?的人干嘛?！?/br>
    “嗯……”褚鈺不敢多說話?，他怕被姥爺發(fā)現(xiàn)他哭了。

    姥爺也不傻，自然?能聽出不對勁，他忽然?有些后悔問褚鈺這個問題，這孩子估計是被那小?姑娘吊著太久了，難受得很。

    “沒?關(guān)系的，過段時間就會好了，喜歡上其他姑娘就好了，小?鈺呀，你要專注自己的事情?！崩褷敽鋈?有些心疼。

    他鞭策褚鈺，讓褚鈺爭氣不假，但他也視褚鈺為心肝，恨不得拄著拐杖過來擁抱這個小?孫子。

    “好……”褚鈺小?心地抽泣著，過段時間就好了，他記下了。

    他勉強(qiáng)支撐了一會兒，跟姥爺寒暄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電話?那頭聲音一斷，他再也直立不住身子，猛地蹲下去，隨之而來的便是這些天的委屈、不甘、自責(zé)、內(nèi)疚，隨著淚水傾瀉而下，鼻子酸脹得連呼吸都刺痛。

    他在極度克制與渴望宣泄中徘徊，腦海中浮現(xiàn)出周牧的臉龐。

    有教他cao作的周牧，送他禮物的周牧，溫柔親吻他的周牧，同?時，也有不辭而別的周牧，杳無?音信的周牧，以及溫馥然?口中那個涼薄無?情的周牧。

    喜歡是一層很可怕的濾鏡，在這層濾鏡下，無?論對方做什?么，都深深吸引著他。

    他開始分不清他到底喜歡對方什?么，也開始看?不懂周牧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的殷勤，周牧全都看?在眼?里，他的示好，周牧照單全收了，他耍小?性子，周牧也都一一包容了。

    然?后呢？

    褚鈺之于周牧的感情，好似是給一個很遙遠(yuǎn)的人寄了一封情書，然?而，卻久久沒?有等到對方的回?信。

    或許姥爺說得對，褚鈺應(yīng)該專注自己的事情，他沒?有資本去同?一個家纏萬貫的人玩追逐游戲，因為兩人的差距太懸殊了，他總是不知不覺地被對方牽著鼻子走，注定要輸?shù)靡粩⊥康亍?/br>
    褚鈺在樓道吹了許久的涼風(fēng)才回?宿舍，干涸的淚痕還掛在臉上，他故意避開了舍友，直接爬到架床上睡覺。

    到了第二天早晨，褚鈺頂著雞窩一樣的發(fā)型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洗漱，也不收拾，就一屁股坐在電腦前，開始弄花文梔交給他的論文。

    連續(xù)好幾天都是這樣，褚鈺除了吃飯睡覺，剩下的時間都在搞論文，到了晚上，他索性連筆記本電腦都不關(guān)機(jī)，直接爬上床睡覺，五個小?時候后，又?直接翻開來工作。

    他把自己的時間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精確到每一分鐘，只有這樣，他才可以分不出心思?來想周牧，只有這樣，他才覺得沒?有愧對姥爺。

    就這樣過了兩三天，直到他稀里糊涂地坐在階梯教室，參加實習(xí)生離院歡送會的時候，他才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花文梔在臺上講了開場白，然?后引出后文：“同?學(xué)們，周院長因為一些緣故，無?法來參加大家的歡送會，不過，他承諾大家絕不會缺席，我?們現(xiàn)在馬上用企鵝會議聯(lián)系周院長?！?/br>
    褚鈺即便再魂不守舍，聽到周牧的名字時，還是如夢初醒般地仰起頭，看?向大屏幕。

    屏幕緩緩亮起，隨即，西裝革履，頭發(fā)打理得考究，戴著金色邊框眼?鏡的周牧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這是一個直播現(xiàn)場，周牧似乎已經(jīng)在那邊等許久了。

    周牧還是他原本那個樣子，一點?兒沒?變，無?論是褚鈺第一次在酒會上見到的，還是在手術(shù)室里，還是在對方的家里，都一如既往散發(fā)著清冷金貴氣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