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之?dāng)?第52節(jié)
他凝視面前倒在地上呻吟的間諜,咧開薄薄的嘴唇,露出雪亮的尖牙,他露出毒蛇吐信一般的、令人膽寒的笑容,緊接著,槍響不斷。 砰砰砰砰砰——! 飛灑的血液和斷裂的肢體濺到墻上,猙獰可怖。 打完一匣子彈,再怎么扣動扳機也只能聽到空虛的咔噠聲,面前的rou塊已經(jīng)沒了呼吸,黏膩地堆積在一處,辨不出人形。 這時,子爵才敗興地把手槍一扔,攤開手,臉上露出玩具壞掉般的失望。 “這就是最后一個了嗎?溪崖?!?/br> 聽到他叫名字,一直隱藏在柱子陰影后的另一個人才走出來。 溪崖似乎早已習(xí)慣面前凌.虐泄憤般的屠殺場景,在血泊中行走連眉頭都不皺,仿佛地上的rou糜只是用來屠宰的動物殘骸。 他有著一副男大學(xué)生的青澀面孔,泯然眾人,衣著樸素,氣質(zhì)平和,乍一看普通至極。 但誰都不會忘記這位學(xué)生氣十足的參謀曾面對一千兩百多名異派俘虜時輕飄飄的一句話:“不殺不足以立威,要殺就要趕盡殺絕,如此才能令千萬人臣服。” 而最近,“殉道者”內(nèi)部進行了一輪秘密清洗。起因是南方陣營對子爵的濫殺政策感到不滿,后來在溪崖的推動下發(fā)展為叛徒圍剿,拔出蘿卜帶出泥,一百多名中低層間諜被子爵屠殺,美其名曰“重整”。 中低層干部噤若寒蟬,人人自危,生怕子爵的鍘刀就落在自己頭上,早已根深蒂固的暴行維護著“殉道者”激進的中樞意志。 高層干部手握利益,自然不會成為犧牲品,他們樂于奉承子爵,如同巧言令色的弄臣。 “已經(jīng)是最后一個了,眾人皆知您的怒火,當(dāng)不會再有背叛之心?!毕碌穆曇羟謇?,他謹(jǐn)誠地鞠躬,一派謙遜。 “傅聞安要是知道自己派出的蟲子們都死干凈了,會露出什么表情呢?”子爵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陶醉地瞇起眼睛。 “對方自然想不到您已經(jīng)發(fā)覺,恐怕還在做萬事俱備的美夢?!毕碌馈?/br> “呵,郵差那邊的情況如何?”子爵問道。 “與礦頭山的聯(lián)合計劃進展受到一定阻礙,對方利用自導(dǎo)自演的水雷事故捅出了礦頭山的壟斷交易,還入侵封閉礦區(qū)得到了一部分確鑿證據(jù)。暗殺黑梟的計劃沒能成功,聽說是郵差請求銀的支援,但銀中途改變了計劃,決定刺殺傅聞安,他失敗后,與其協(xié)同作戰(zhàn)的斥候當(dāng)場斃命?!毕禄卮稹?/br> “斥候當(dāng)場斃命?他也算榜上有名的暗殺者,這么輕易地死了……”子爵幽綠色的眼珠一轉(zhuǎn),臉色更加陰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傅聞安應(yīng)該沒有能對抗斥候的戰(zhàn)力,畢竟對方只是執(zhí)政官,與經(jīng)過血腥歷練的暗殺者無法相比。”溪崖絞盡腦汁地認真分析著:“郵差請求銀支援,按照常理判斷,銀的加入可以令刺殺黑梟的計劃萬無一失,但中途變卦有違郵差性格,這點您也知道?!?/br> 子爵默不作聲,但皺起眉來。 “再加上之前的情報交接,銀并未按照約定時間進行,反而擊殺了交接員,使郵差不得不接近他取得情報……”溪崖的話被子爵打斷。 “膽敢懷疑三眾臣之一的銀,你越來越狂妄了?!弊泳舻恼Z氣不善。 溪崖臉色不變,鎮(zhèn)定地說道:“可懷疑向來是忠誠的試金石,我的長官。我自信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能平息您對我無禮僭越之舉的怒火,那絕對會是一個令您能夠安枕的好消息?!?/br> 果然,子爵的臉色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的視線若有實質(zhì),烙在溪崖身上,嚴(yán)肅卻不帶殺意。 溪崖在說這話前便知曉子爵的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摸透了這頭暴躁雄獅的脾性——生性好戰(zhàn)而多疑,允許屬下耍合襯心意的小聰明的同時又會妒忌強者,有著虐殺的惡趣味,殘忍變態(tài)心理扭曲。 但在這樣混亂的戰(zhàn)爭秩序中,往往心狠手辣者能夠脫穎而出。 更何況,溪崖知道子爵在用自己的眼線監(jiān)視著銀的一舉一動,他對同為三眾臣、卻擁有更高暗殺技巧的銀始終抱有戒備的提防態(tài)度。 “說吧,你查出什么了?”子爵道。 “銀或許在十幾年前就曾見過身為貴族的傅聞安,而銀作為臥底的主動請纓也可能與此有關(guān),或許,銀在謀劃一場足以改變自身立場的局,他的種種不配合行徑就是最好的證明。”溪崖低聲回答道。 子爵笑了,像聽了什么有趣的笑話,贊賞般神情下還藏著極深的傲慢與得意,他反駁道:“你的確令我聽到了好東西,但溪崖,有件事你并不清楚?!?/br> 子爵似乎在懷念什么,品味過往一般,語調(diào)里又帶著股卑劣的竊喜: “銀曾經(jīng)是安斯圖爾中一個顯赫貴族的支脈,光榮偉大的血統(tǒng)卻在政治傾軋中崩落。三十多年前的清掃運動中他那錦衣玉食的父母成為了奴隸的附庸,發(fā)配邊境,成為永無歸鄉(xiāng)的流浪民族。而當(dāng)時發(fā)起清掃運動的人,是傅聞安的父親?!?/br> “是你還不了解銀,這世上想殺死傅聞安的人不計其數(shù),銀是最狂熱的那個?!?/br> 子爵勾起唇,他沉迷在自己的思維里:“他就像一枚用華貴寶石打造的璀璨子彈,一生只為了擊穿傅聞安的虛假人生而活。銀是聰明的,而作為聰明人,他只會做最正確的買賣。” “但你的擔(dān)憂不無道理,畢竟他違逆了我的命令。如你所愿,我會給他一點警告,作為對你忠誠之心的獎勵?!?/br> 子爵一腳踩爆尸體rou塊中滾落的眼珠,笑意猙獰。 凌晨,謝敏在家無聊看球時有人敲響了他的門。 他打開門,發(fā)現(xiàn)門口有一個染著血的小紙箱,他臉色很難看,蹲下,打開了蓋子。 里面有兩只暹羅貓幼崽。 一只被開膛破肚,白色的蛆蟲從肚子里爬出,看起來已經(jīng)死了很久,尸體開始腐爛,在蓋子打開的一瞬間發(fā)出撲鼻惡臭。 而另一只還奄奄一息地活著。 沒有寄送人,謝敏卻知道是子爵授意的,因為曾經(jīng),子爵用相同的手法在他面前活生生剖開了一條狗的肚子。 那樣殘忍的手法,不會再有人有興趣嘗試。 謝敏臉色鐵寒,他攥緊拳,過強的殺意令銀桂信息素的味道都清苦起來。 但情緒變化只是一瞬,很快,他退回房間,拿出了一把小花園鏟。 他把死去的那只在樓下花園里埋好,把另一只活著的抱回家,清洗血跡,一氣呵成。 就好像做過千百次那樣。 第48章 謝敏給暹羅貓幼崽取名為“長官”。 謝敏不是招小動物喜歡的人,可能常年浸在生死場中,徹骨的血腥味與淺淡殺氣始終縈繞在他身側(cè),恰巧動物對人類的氣場極其敏感。所以長官在謝敏家借宿的第一個晚上,一人一貓打得天翻地覆。 或許說是……某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特工被貓咪幼崽單方面毆打。 謝敏坐在地毯上,手邊零散擺放著消毒用的碘伏、紗布等藥物,他一邊按住拼死掙扎的長官,一邊用浸過褐色藥液的棉簽,試探性地擦拭長官身上的傷口。 戳到痛處,長官發(fā)出尖銳又輕細的凄慘叫聲,在掙扎中一記貓貓拳,給謝敏手背劃了一道痕。 謝敏輕嘶一聲,動作依舊,不為所動,頗有些惡毒醫(yī)生的架勢。 包扎完后,長官仗著自己身體小,嗖地鉆進沙發(fā)底下,沒得瑟一會就又被謝敏揪了出來。 “知道自己臉黑還上趕著找灰挖煤,別家貓都……嘶,你還咬我?”謝敏瞪大眼睛,長官張著一口沒威懾力的幼齒在他指尖處廝磨,啃得非常賣力,效果趨近于零。 謝敏有點想把這只不知好歹的貓順著窗扔出去,但好在長官還處于小貓的發(fā)育期,又受了傷,吃得多睡得多,沒過多久就窩在冰箱后面睡著了,打擾不到謝敏。 他沒什么事可做,陷入難得的清閑,在房間里轉(zhuǎn)了幾圈,最后打開檢索系統(tǒng),在安斯圖爾內(nèi)部資源庫中瀏覽了幾十篇題為《如何飼養(yǎng)暹羅貓》《讓貓咪愛上你只需要兩步》《你的養(yǎng)貓新手指南》的經(jīng)典巨著。 第二天清早,謝敏是被貓撓門的聲音吵醒的。 柔軟的爪尖還撓不出多刺耳的音色,但謝敏本身淺眠,戒備心強又聽力驚人,在小貓撓第二聲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 他沒第一時間起床,而是賴在床上聽,待到門外出現(xiàn)焦急的喵喵叫聲時才起身。 長官還是先前那副怕人的死樣子,在謝敏開門后立刻往凳子底下躥,藍眼睛直勾勾地瞧著他,似乎只是在確定這個救了他的男人有沒有睡死過去。 正好,謝敏昨晚訂的貓糧和貓砂到了,他拿了門口的快遞袋子進屋,長官就隔著遠遠的距離一直尾隨他,時而遁入陰影,時而藏身角落,打量著那堆丁零當(dāng)啷散落在瓷碗里的食物。 謝敏又用杵子把貓糧搗碎,用貓咪特調(diào)的營養(yǎng)液混上濕糧擱在另一個盤子里,放在四通八達方便貓咪隨時跑路的客廳。做完這一切,他去廚房搗鼓自己的早餐。 等謝敏做完奶漿和清湯面時,長官正蹲在貓糧碗前,舒服地甩著尾巴進餐,吃得像個呼嚕作響的小發(fā)動機。 吃完飯,謝敏又花了幾分鐘時間從櫥柜里逮著長官,摁著它檢查傷勢。 情景再現(xiàn)般的,長官又給了謝敏一爪子。 他覺得自己該收回對長官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判斷,這只貓明顯就是個會裝死的大爺,傷勢不重活蹦亂跳,吃東西還專挑貴的吃。 跟傅聞安一個死德行。 一個上午,特工和他新?lián)旎丶业挠暗圬埾喟矡o事。 傅聞安和郵差都沒有聯(lián)絡(luò)謝敏,但這并不意味著事態(tài)已經(jīng)平息,身為特工,他能嗅到平靜海面下暗流起伏時的肅殺氣味。 謝敏利用暗網(wǎng)渠道購買信息,發(fā)現(xiàn)傅聞安麾下的不少暗衛(wèi)已經(jīng)離開了原先的待命位置,礦頭山的航線運作也與平日有所出入,加上子爵的警告,他察覺自己的推波助瀾還要再激進一些。 手段太溫和,這三方打不起來。 謝敏想看他們爭得魚死網(wǎng)破,還讓他從中得利。 正在他盤算著朝誰下手的時候,門鈴響了。 謝敏從臥室出去,還沒邁步,只見一道黑白相間的影子從餐桌上輕盈落地,盛著奶漿的碗應(yīng)聲掉地,殘留的液體勾著那道影子的尾巴,一氣拖到房間門口。 緊接著,謝敏就看見那只恨不得躲他八百米遠的長官,以一種極其諂媚的姿態(tài),在進門的腳墊上蹲下。幾秒后,鑰匙的開鎖聲過后,一個有硝煙信息素的alpha剛進來,長官就軟軟趴倒在地,露出了自己柔軟的、還綁著繃帶的肚皮。 “貓?” 身著執(zhí)政官裝束的傅聞安臂彎還抱著自己的軍檐帽,長款風(fēng)衣染著外頭的冷氣,顯得整個人如赴萬里歸途。他驚訝地看著長官在他軍靴旁蹭來蹭去,又抬頭看謝敏。 謝敏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不知怎的,傅聞安本能地感到脊背發(fā)涼。 自己的特工看起來像是要刀人。 首先,為什么傅聞安會有他的家門鑰匙呢? 謝敏不理解。 其次,為什么傅聞安更得長官偏愛呢? 謝敏更不理解。 這雙重的不理解導(dǎo)致了謝敏拿著菜刀,手起刀落,剁碎了一整條牛肋骨。 傅聞安正在沙發(fā)上逗貓。 長官的骨氣如同人類的智商,時而有時而沒有,在面對傅聞安的時候沒有的概率更大,因為這只貓正趴在傅聞安腿上,舒服地享受男人的撓后頸服務(wù)。 這看得謝敏牙根癢癢,便又抄起新的牛尾巴,大卸八塊。 誰能懂牛牛的辛酸呢? 沒有人! 身為特工家的貓,長官表現(xiàn)出了不符合身份的諂媚與殷勤,不單讓摸,還學(xué)會撒嬌,茶得簡直不像只小公貓,這讓謝敏開始懷疑是不是信息素帶來的影響。 可能貓這種生物更喜歡聞起來苦了吧唧的那種? 謝敏將所有準(zhǔn)備煲湯的食材攏進篩籠里,過水清洗,一邊洗一邊想著。 “你看起來心不在焉的?!蹦腥说统恋穆曇魪拿媲绊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