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之敵 第45節(jié)
謝敏仿佛從什么夢魘中脫出,他胸膛倏然一震,空氣倒吸入肺,他的目光顫了一下。 可傅聞安卻輕輕抬起手,牽著謝敏的手腕,讓針尖徹底抵在自己的頸側(cè)。 尖銳的針沒入男人平整的皮膚表面,壓下一個凹,謝敏盯著那處,呼吸卻愈發(fā)急促。 有什么隱藏在深層的情緒推動他放手,遠離那根足以穿透血管的針。 “你在恐懼,曾經(jīng)有人這么對你過?”傅聞安的聲音依舊沉穩(wěn),帶著溫柔式的誘導,但他的視線始終凝在謝敏的臉上,不放過特工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他看見謝敏恍惚地飄了一下視線,那被血暈染過的唇微微抿著,抵住難以啟齒的過往。 “謝敏,我們始終絞盡腦汁試探彼此,你難道不希望我自證清白嗎?”傅聞安偏過頭,頸下到喉結(jié)的曲線連綿起伏,他像是個袒露肚皮的rou食動物,眸里閃過的掠奪欲卻直白又無害。 “你是……想以此證明你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對我嗎?” 謝敏舔了一下唇,他的嗓音沙啞干澀,發(fā)疼的眼睛微微瞇起,生理性的淚水在藥物刺激下緩緩溢出,潤濕眼眶,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待宰的羔羊。 他跨坐在傅聞安的腰上,緊繃的肩頸略微放松,他松了手,針劑輕輕滾落在地毯上。 難以嚴明的頹敗和茫然席卷了特工一向筆直的軀體,如冬夜飄落在冰面上的枯葉,從骨骼處透著枯竭之氣。 “我憑什么相信你?”謝敏喃喃著,他扯出一抹諷刺笑意,再不忍去看那足以割傷他軀體的針管。 沉默,仿佛要將靈魂凍結(jié)的沉默在兩人間醞釀,窗外大街上酒鬼的嚎叫甚至不能透過這堵隱形的墻。謝敏沒有等到答案,他力竭般動了動腿,試圖從傅聞安身上翻下去,卻察覺對方的手捏了他的腳踝一下。 很輕的、如同親昵的挽留。 “告訴我,那里面是什么。”謝敏低著頭,別開視線,停下試圖離開的動作。 “alpha腺體修復劑,非處方藥,需要我向你報備醫(yī)療生產(chǎn)許可案號嗎?!备德劙驳?。 不知為何,當聽到這句解釋時,謝敏生出了一種“本該如此”的情緒,他先是卸了一口氣,那種一直掐住他脖頸致使他無法呼吸的恐懼感如潮退去??上乱幻?,他又深深地蹙起眉。 他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那是一種讓他重歸惶恐與不安的情緒。 或許是藥物的影響,但他的確在失控。 謝敏深深地看著傅聞安:“腺體修復劑對我來說沒用,最好的方法我已經(jīng)說過了?!?/br> “的確,你的邀請總是這么直白又別致?!备德劙驳吐曅α艘幌拢麚纹饋?,坐直,與屈膝跪坐在他面前的謝敏變得呼吸可聞。 他能察覺到特工身體因藥物與興奮帶來的戰(zhàn)栗,緊繃的皮rou下蘊含的、超乎常理的爆發(fā)力。他扶住謝敏的腰,偏過頭,低聲說了一句什么。 謝敏沒聽清。 他不總是能聽清傅聞安那些無聊的、調(diào)情的話的。 謝敏很清晰地知曉了傅聞安手指的長度與靈活性,對細枝末節(jié)一向不關(guān)注的特工被迫知道了太多不足為奇的小事,這令他有些許懊惱。 沙發(fā)毯在地面胡亂鋪成一片,頭頂搖晃的燈盞像是有了重影,一抹漆黑色塊始終在謝敏頭頂盤旋。他試圖看清,無意間用手掌撫過,卻總是抓不住晃動的團團光影。 發(fā)紅的眼尾像熱帶魚濺起水花的鰭,緋紅一掃,水霧便漫上眼睛。他察覺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碎發(fā)掃過頸側(cè),以一種強悍蠻橫的姿態(tài)吸引他的注意。 謝敏閉上眼睛,盡力不注意耳邊的聲響,可罪魁禍首總能搞出小動靜來,讓他思維逐漸混亂起來。 “謝敏,我不是醫(yī)生。”對方用一種無奈的規(guī)勸聲道,如果忽略他的動作,實在非常有說服力。 謝敏閉上眼睛,他懶散地撥弄著額前濡濕的碎發(fā),不只是汗水還是別的,讓他渾身粘得難受,但他只忍耐,忍受著所經(jīng)歷的一切。 “是啊,你可以找個正經(jīng)的醫(yī)生來看看我,或許他會做的比你好……啊?!?/br> 對方埋怨似地xiele憤,謝敏猛地彈了一下,又被用力壓下去,他突然笑了一下,調(diào)子揚起,而后被堵住嘴。 只是特工還在不依不饒地制造噪音。 謝敏屢次懷疑自己一個貨真價實的alpha為什么要屈居人下,他有時會沾沾自喜自己清閑,但事實遠不如謝敏想的那般美好,尤其是在對方是傅聞安的時候。 當謝敏被折騰到另一間屋子時,他才意識到傅聞安的占有欲與野性在悄然間覺醒。 …… -------------------- 請明早去wb看后半段 第40章 傅聞安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謝敏正窩在窗邊的沙發(fā)角里抽煙。 先前纏斗惹出的遍地狼藉還沒來得及收拾,不熱愛整潔的男主人形象散漫地窩起來,清透月光從未合緊的窗簾縫隙中泄進來,在斑駁的地板上灑下水波一樣的銀灰色。 纖長的手指間頂著一支剛點燃的薄荷煙,裊裊煙霧如朦朧的紗,飄散在仍殘留銀桂氣味的空氣中。 謝敏光著腳,隨意拽了個小沙發(fā)挪到窗邊,貓一樣慵懶地縮起來、背過身。他只穿著寬松的白色背心和短褲,松垮的布料斜斜掛在他身上,瘦削的脊背線條與嶙峋的骨骼一覽無余。 傅聞安拽過毛巾,胡亂擦著仍瀝水的頭發(fā),挑著可落腳的地方走,走得近了,視線便落在特工頸后那塊殘留著一小排牙印的皮膚上。 謝敏抖了下薄荷煙,燃燒的余燼從火星明滅的地方墜落下去,掉在地毯上,呲一聲,燙了個洞。 他揚起脖頸,下頜到喉結(jié)處的弧線繃緊,喉結(jié)一滑,薄唇便再次貼在了香煙的濾嘴處。 與此同時,謝敏的視線一動,分給了傅聞安一個平淡的眼神。 那仿佛切割了旖旎與所有先前發(fā)生過的熱切交鋒的平淡,對眼前那剛與他體驗過瀕死快感的人沒有表達出任何興趣,他隨意地牽了牽唇角,模糊的月光投入他的眸子,映得那對眼珠如玻璃珠般剔透無情。 傅聞安將毛巾搭在椅背上,一手拄著謝敏盤起來的大腿,微俯下身,偏頭吻了下謝敏的臉頰。 謝敏指尖一動,他不耐煩地別開頭,想擺脫這個纏人的alpha。對方卻不依不饒,上來抽到了他的煙,取而代之的是alpha尚且溫熱的唇。 薄荷煙那令人肺腑發(fā)涼的后勁在燥熱的交纏中暈開,鼻息間沾染著煙草的苦澀與銀桂的甘甜,不一會,硝煙信息素重新席卷,剝奪了謝敏的感官。 謝敏被整個按在沙發(fā)里,男人寬大的手掌抵著他的后頸,壞心眼地在頸后那早被咬到泛紅的腺體上揉弄,謝敏的腰應(yīng)激反射似地一軟,在一切還來得及收拾之前,特工推開了眼前這頭只渴求愛.欲的猛獸。 “發(fā)什么情,沒完沒了?”謝敏狠狠用手背抹了下嘴唇,不悅地道。 “發(fā)情是alpha的天性,我們生來就是野獸的一部分?!备德劙苍缭谠囂街芯妥狭朔鍪郑肭?,浴袍的腰帶散了,露出精壯的胸膛和小腹線。 謝敏一瞟,又正襟危坐起來,只一晃神,腦子里就是不久前男人伏在他身上的畫面。 緊實分明的肌理隨動作收緊又舒張,發(fā)狠時輪廓如刀削般深刻,放松時又能看清清晰線條順著腹部骨骼的走勢隱沒,最后連接到某處。 謝敏咬了下后牙槽,迫使自己走出獸性思維。 “無法控制生理本能的是你不是我,你該擔憂順從天性支配是血統(tǒng)卑劣的訊號,而不是將其作為洋洋得意的談資。”謝敏從手邊的煙盒又抽出一支,作勢要點,只見從旁伸出一只死乞白賴的手。 “勞駕,給我一支。”傅聞安低笑一聲,尾音染上一抹不易察覺的喑啞。 謝敏頓了下,下意識要去拿,快摸到煙盒的時候又停了,轉(zhuǎn)而拿起了打火機。 打火石的磨片發(fā)出噌一聲,焰苗上躥,跳躍后又恢復平穩(wěn),在黑暗中靜靜燃燒。 “指使誰呢……”謝敏嘟噥一句,瀟灑地拋回打火機,瞇起眼吸了口煙。 清涼的煙葉氣味透過呼吸到達神經(jīng),侵略性不強的味道驅(qū)散了謝敏心中的不愉快,他的后頸還殘留著被標記后齒痕刺入的火辣痛感,那感覺并不強烈,卻時刻提醒他先前發(fā)生的一切。 傅聞安沒說話,他長臂一伸,越過謝敏,從煙盒里抽了一根叼在唇邊,犬齒習慣性地咬了下煙蒂。他沒摸打火機,而是手掌拐了個彎,輕輕托在謝敏的后腦,令他轉(zhuǎn)向自己。 未引燃的香煙觸碰到另一支前端的火星,橙色光點在寂靜中逐漸粘連,如呼吸相渡、唇舌依偎,有什么在朦朧月色里寂靜地燃燒。 謝敏垂下眸子,鴉羽般的睫毛一遮,遮去眼底所有可被察覺的情緒。他近乎溫馴地任由對方的手指在他頸側(cè)接近血管的地方停留,感受著堪稱溫馨和平的短暫時光,直到傅聞安松開,學著他的樣子,半倚靠在沙發(fā)背上吐了個漂亮的煙圈。 他們之間似乎少有如此安逸的時刻。 “謝敏,你的腺體穿透傷怎么來的?”不多時,傅聞安突然道。 謝敏不動聲色,唯有視線微微顫動,他摩挲著香煙濾嘴,輕佻地瞇起眼,“怎么,和你做一次就能激發(fā)你的保護欲?” “兩年前我曾調(diào)查過你的傷勢,腺體穿透傷,被銳器強行刺穿后留下的難以愈合的永久性傷疤。你的評級達到了高危,這意味著不是短期造成的傷害,而我相信你的能力。” “更確切地說,我認可你作為特工的能力與手段,我不信有什么可以動搖你的警惕,除非……你默許?!?/br> 傅聞安的聲音逐漸覆上一層寒霜,男人明明只是坐著,壓迫感卻隨著話語擲在謝敏的脊背。特工本能地察覺到先前的溫存已經(jīng)煙消云散,銳利的視線幾乎要穿透他僵硬的骨骼。 “你默許他人傷害你,你默許自己向他人袒露一切?!?/br> 傅聞安的身體壓下來,謝敏的肌rou繃緊,他的視野收窄,身體每一處都進入戰(zhàn)時狀態(tài)。毫無疑問,只要傅聞安再靠近一點,謝敏立刻就會扼住男人的咽喉。 但傅聞安停了。 他很輕地碰了下謝敏的耳尖,壓低嗓音,用一種輕快的、卻又暗藏威脅的語調(diào)道:“可是,謝敏,除了我,你不該向任何人獻上忠心?!?/br> “你的自信實在莫名其妙?!敝x敏拍開他的手,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如果我愿意,我將擁護新王,而等待你的只會是牢籠。” “要不要試試?”傅聞安扯過謝敏的手腕,將人帶到面前,他并未起身,依舊保持著半坐的姿勢,銳利的眼睛卻凝在謝敏臉上。 他仰起頭,精致的面部五官在月光下如刀削般深邃,謝敏也低著頭,兩人唇間的距離不過絲縷。 “你在逼我造反?”謝敏瞇起眼,他的手指擦過傅聞安的臉頰,指尖突然下滑,抵在alpha凸出的喉結(jié)上。 “我在爭取你?!备德劙驳?。 他再勾了一下謝敏,直到兩人間緊密相貼。 “你說的話很難懂?!敝x敏輕咬了下唇,蹙起眉。 “我要你像一只折斷翅膀的鳥一樣,永遠留在我身邊?!备德劙驳脑捳Z中透出一些血腥的殘酷。 謝敏的瞳孔驟縮,但下一秒,他笑了。 “看來在這件事上,我們有共同理想?!?/br> 謝敏舔了下唇,剔透的眼睛里燃起興味高盎的火。 他何嘗不想折碎傅聞安那該死的傲骨和虛偽表象,讓alpha永遠匍匐在他腳下。 謝敏是被陽光叫醒的。 臥室像遭賊洗劫一般,后半夜又經(jīng)受了一輪慘無人道的蹂躪,變成了眼前這副景象。謝敏費力地眨了眨眼睛,后腰的酸疼讓他想起了昨晚的事。 他記得抽了一根煙后,他與傅聞安聊了些不太好的東西,結(jié)果又不知足地消耗了一輪體力。 謝敏捂著額頭,他反手掀開被摁倒在床頭柜的鬧鐘,指針走向十點過三分。鐘下壓著一條龍飛鳳舞的字: 【午飯報銷】 謝敏爬起來,卷著被子爬到床尾,撿起不知何時被踹到地上的通訊器,愉快地點了個五星飯店最貴的套餐。 當點餐訊息發(fā)到傅聞安的通訊器上時,他第一時間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黑梟在他身邊平移視線,將落點落在那個雙字人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