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家新開的西餐廳嘛？”

    “局長之前去的那家？”

    “對，我好不容易定到位子?！?/br>
    “厲害啊，聽說連部隊的幾個營長都去過。排隊要排三天！”

    飄香的鋪面，禾乃把新鮮臘rou往小環(huán)籃子里一放，正好路過的兩個男人閑聊著，她垂下眼睛，心思難得飄了飄。

    一路采買，路上說起這家餐廳的人實在不少。那就是向煒余錢盤下來的酒樓，改了新式的西餐廳，報紙上三天兩頭能看見大人物去吃飯的照片，多半是向煒的手筆。再多的她也不清楚了，那人近日忙得腳不沾地。

    *

    男人從店里出來，抱著一沓賬單回程。

    木雕的大門前是來往的行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最近府前路過的人似乎都多了起來。這樣好的路段，一道道行色匆匆的腳步中，有一雙舊皮鞋時而靜止，時而來回踱著，就顯得突出了。

    “老鬼？”向煒就著背影問了聲。那人嚇到般轉(zhuǎn)頭，見真是他，駭人的臉上五顏六色，僵著臉不說話。

    兩人不見才月余，但身份卻已不同，向煒倒是面色如常，擦肩而過替他推開大門，如同邀請老朋友般，側(cè)身道。

    “既然來了，進來坐坐吧?！?/br>
    老鬼也不客氣，抬步跟進去，里面果然比他想的還要寬敞漂亮。其實都是白家原先裝修的，不過老鬼此刻一心只覺得是向煒發(fā)達的結(jié)果。

    清俊的男人一回家，自如地將手中賬目放下，斂起袖子去端了水來，文雅的陶瓷杯在他手中如同藝術(shù)品。仿佛他天生就是和這洋樓連在一起的。

    老鬼反觀自己一身世俗臭氣，大刀闊斧坐到沙發(fā)上，免不了咬牙切齒。

    “向老板如今一飛沖天，倒還沒忘了我這鼠輩?！?/br>
    向煒像是沒看見他的坐姿。

    “四海之內(nèi)，皆是兄弟。”

    “呵，不敢當?！?/br>
    老鬼嗤笑一聲，將遞過的茶水飲盡，內(nèi)心是五味雜陳。

    他知道自己為什么而來，左不過是咽不下這口氣。向煒哪來的錢開那間西餐廳，兩人心知肚明。如果說來時是懷著怨懟，此刻反而不知道該作何感受。

    陪老鬼聊了幾句閑話，向煒起身將人送出去。迎面撞上回家的兩人。老鬼心情不愉，走起路兇神惡煞。禾乃頓在原地沒動，阿環(huán)倒是嚇得小叫一聲。

    向煒為三人簡單做了個介紹，將人送走，匆匆趕回來。

    “嚇到了？”

    他只把她當小環(huán)那樣的膽小。

    少女搖搖頭，問：“他是？”

    “先前和你說過的賭場二把手?！币娝唤?，他又跟了句?！半m無大用，勝在門路多?！?/br>
    算是解釋自己為什么存心結(jié)交他。

    “做生意是門學(xué)問?！焙棠怂贫嵌c點頭。

    “怎么，你想學(xué)？”

    話一出口，即使只是猜測，安桅打心底也涌上股甜蜜。自己的小妻子對他的長處有興趣，這是他作為丈夫莫大的驕傲。

    若是三區(qū)其他人看見他此刻的模樣怕是要嘔出一口血，淘金浪人肯收徒？只求他別把徒弟的褲衩都賺走。好在禾乃不認識安桅，任由他將自己摟到腿上。

    她抬頭問：“你肯教？”

    “你要，哪有不給的時候？”

    男人的嗓音清冽，胸腔傳來些悶悶的笑意。嘴角勾的弧度分明是意有所指。

    盡會說些混話。

    禾乃瞪他一眼，男人這才安安份份開始當“向老師”，一字一句將那些心血攤到她眼前。

    “做生意——也分臺前幕后，臺上臺下……”

    *

    他不是個合格的老師，很快，他唯一的學(xué)生就在他懷里睡著了。

    “向老師……賺錢太累了，我還是直接拿你的吧。”

    她睡得不沉，男人才剛剛將她抱到床上，女孩迷迷糊糊已經(jīng)醒來。眼皮都抬不起，倒還惦記著任務(wù)。

    “連我都是你的了，我的錢自然也是你的?！?/br>
    “不一樣……”少女討厭他的油腔滑調(diào)，“你得……給我花，才算是我的。”

    怎么樣才算給她花？安桅琢磨了一下，悟出個答案，順帶幫人把被子掖好。

    “只等我一個月?！?/br>
    他說的輕，女孩應(yīng)該是沒聽見，顧自睡個香甜。

    心里有了目標，他手腳也加快許多，忙起來更加要命，有時候連著兩三晚禾乃都不見他回家。

    為了利潤最大化，節(jié)省人工和浪費，不僅賬目清算是向煒過目，大客是向煒接待，合作是向煒溝通，就連食材采辦都是他親力親為。禾乃有時候夜半起床，見他直接睡在了客廳地上也是常有的事。似乎只要到了家，地板涼得到皮rou也涼不到骨頭。

    “食材中間商賺的多，質(zhì)量也良莠不齊。況且如今戰(zhàn)事頻繁，我不自己去怎么放心？”

    “……那我和你一起去！”

    可以說現(xiàn)在的向煒雖然名義還是贅婿，根本已經(jīng)脫離白家的掌控。此行即使不遠，但沒個七八、十來天也是回不來。她怎么可能敢讓他離開自己這么久？

    與其等著向煒提離婚然后自己被打除比賽，不如現(xiàn)在就開始撒潑。她如此想著，一把掛在男人身上，將自己當塊牛皮糖甩起來：“一起去嘛，一起去嘛！”

    “拿個貨有什么好一起的。吃睡或許都在車上，哪有在家舒服？”他無奈道。

    “不行，我一個人在家多無聊。”

    “有小環(huán)?；蛘吖浣?，打牌……”

    “找男人……”

    新時代富婆三件套。小姑娘嘴一抽，下意識接了句。

    “你說什么？”

    “……沒什么?！彼樞Φ?，“只是順口?！?/br>
    雖然是無心之失，倒意外“打動”了向煒。之前小姑娘太主動，他從來沒思考過關(guān)于“找男人”的可能。如今再一琢磨，小妻子家世好，相貌好，平日就有聽聞她追求者眾多。

    且說他這一走，她寂寞深更……萬一真有賤人大膽，豈不是干柴烈火？他到時候遠在天邊，十天半個月，被人抄了家都未可知。

    安桅是一想一腦門子汗。深覺自己之前是犯了什么邪乎勁兒，才敢把她獨自丟在這兒的。

    “明天，收拾好東西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