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要去見你 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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謠言野蠻生長,愈演愈烈,人們道聽途說,對錯面目全非,真相漸行漸遠。 閑人長語,蕩.婦羞辱,人們不憚以最壞的眼光去看待她,剖析她,浮想她,以還原當(dāng)晚下流的場景。 雪煙深陷謠言而不自知。 或許也猜到,但不愿意面對這些,才這樣沉默蒼白。 他不會阻止的。 實際上,魏明知沒預(yù)料到陸京燃會忍這么久。 按照他以往的個性,應(yīng)該當(dāng)晚就去找裴池算賬的,不會等到現(xiàn)在的,他畢竟成熟了,做事不再由著自己性子來,分得清輕重緩急。 但魏明知還是有些擔(dān)心,怕出了意外,還是囑咐道:“阿燃,別太過了?!?/br> 陸京燃“嗯”了聲,眼神像黑夜般漫長。 “放心,我有分寸?!?/br> …… 裴池歪坐在臟地板,靠著角落,手無力捂著肚子,眼神發(fā)虛。 他被捅了兩刀,渾身劇痛,腦子的血嗡嗡作響。 他聽見陸京燃遠去的腳步聲。 聲聲都讓人心頭發(fā)冷。 剛才的警告威脅猶在耳邊,給了他當(dāng)頭一棒,有力地羞辱了他,讓他無地自容。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身體鈍痛感減退,裴池爬了起來,傷口肌rou又是一陣震顫的抽搐。 他鼻青臉腫,衣服都被扯爛了,脖頸上全是淤青和紅痕,嘴角泛出血絲,令人觸目驚心。 他該得的。 甚至遠遠不夠。 他有些自虐地想。 血漸漸蔓延到地面。 裴池面無表情,緩慢地爬起來,跌跌撞撞攔了輛出租車。 司機有些被嚇到了,沒接他這單的意思,卻被裴池強硬上了車。他沒辦法,忙問幾句,搞清楚情況,油門一踩,直奔醫(yī)院去了。 車內(nèi)后視鏡里,司機的眼神惴惴不安,那摸樣,像在看十惡不赦的嫌疑犯。 裴池心里也無比厭惡著自己。 他這樣陰暗、骯臟、不擇手段,變成陰溝里人人喊打的老鼠,也是理所當(dāng)然。 因果輪回,報應(yīng)不爽,不過是萬古天道,誰也躲不過去。 但他還不能死。 父母還在家里等著他。 活著有時候真痛苦,前進或后退,身前身后全是牽掛。 死竟然也成了一種奢望。 在醫(yī)院折騰到半夜,裴池拒絕醫(yī)生的提議,不肯住院,剛回到家,裴池這一身傷幾乎無法遮掩,嚇壞了齊蘭夏。 問他怎么弄的,什么也不說。 齊蘭夏沒辦法,紅著眼扯他坐下,好說歹說,非要掀開衣服,看看他的傷勢。 動作小心翼翼,眼淚也落個沒完,卻不敢罵他半個字。 誰能想到齊蘭夏平日尖酸刻薄,對雪煙呼來喝去,一毛錢也要摳在指縫里,竟也有個正經(jīng)的慈母樣子。 裴良朋沉著臉,沒說話,但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大半。 上完藥后,家里也開飯了。 飯是裴良朋做的,一夜之間,他判若兩人,白了頭發(fā),身子也佝僂了不少。 他們各據(jù)桌子的一角,沉默對坐著,吃得味同嚼蠟。 屋子里黑沉沉的,昏黃的燈光下,一家人面如土色,人皮像臘做的,仿佛死了做野鬼回來。 自從發(fā)生那件事后,家里便永無寧日。 閑言碎語、詭奇的目光、背地的指指點點,將這一個本就破落的小家庭更是打落谷底。 他們不敢反駁,畢竟這是事實,甚至不敢挺直脊梁。 半晌,裴良朋也吃不下,喚了一聲:“阿池?!?/br> 裴池動作一頓,輕輕“嗯”了一聲,頭卻漸漸低了下去,眉眼也跟著天黑。 “爸有話和你說?!迸崃寂髮⑼敕畔?,眼光顫動,嘆了聲。 “你六歲,六歲爸就把你抱進家門,跨過了火盆,給你改了姓,從此裴池這個名字,就跟了你這么多年。家里沒有山珍海味,也算豐衣足食?!?/br> “爸從小就教過你,做人最要緊的就是善良,有飯吃的時候,要能想到生活里連粗茶淡飯都吃不起的人,不要心生歹念,才不會走錯路。” “……” “你自小就機靈懂事,從來不給我和你媽添麻煩,也勤奮努力,本來是根好苗子,是爸太沒用了,沒把你教好,才讓你做出這樣的錯事……” 裴良朋突然老淚縱橫,齊蘭夏也吃不下去了,背過身去偷偷揩淚。 裴池啞著嗓子:“爸……對不起……” 裴良朋抹了把臉:“你對不起的是雪煙,我們一家都對不起她!” 裴池緩了半晌,幾乎沒臉問了,“她……醒了嗎?” 齊蘭夏轉(zhuǎn)回身子,低聲道:“聽說醒來了,但情況很不好?!?/br> 裴池?zé)o言以對,喉嚨像被鐵絲狠狠匝緊,酸脹痛楚到了極點。 他知道,他不能去見她。 她也不會想見到他,她惡心他,厭惡他,恨他,一個十惡不赦,本該下地獄的惡魔。 “阿池,這里已經(jīng)不太平了,再這樣下去,你的日子都過不下去了?!?/br> 裴良朋哆嗦著手,從兜里掏出一疊皺巴巴的現(xiàn)金,聲音低沉且抖:“你轉(zhuǎn)學(xué)吧,這些錢是我和你媽攢給你念大學(xué)和以后娶媳婦的,又雜七雜八借了些,錢不多,但是夠交學(xué)位費了,換個新學(xué)校也不成問題。爸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就去隔壁市的實驗高中,你洗心革面,以后別再走錯路了。” 裴池狼狽地抬眼,聲音顫抖:“那你們呢?” “我和你媽不走?!迸崃寂髶u頭,苦笑道:“雪煙那,爸還得想辦法贖罪?!?/br> 可憐天下父母心。 裴池發(fā)著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忽然間想起,他和雪煙很久前的沖突。 ——她說:“裴池,你心里只有恨,連我舅舅也捂不熱你的心嗎?” 那時的他渾身暴怒,像個最野蠻的動物,只懂一味暴怒,沉浸在憤怒里,抱怨現(xiàn)實,口口聲聲說:“你錯了!你以為他們能生得出孩子,會收養(yǎng)我嗎?!” ——“我只是個工具,是他們養(yǎng)老的工具!” 雪煙失望而透徹的眼神猶在眼前,而那時的他卻什么也看不清。 那些左鄰右舍的猜測,外婆的嫌棄,早已將他釘入深淵,以至于他真認(rèn)為父母只是為了一己私欲,對真相和事實視而不見。 回憶過去種種,他猛然發(fā)現(xiàn),盡管他的出身不盡如意,但他明明擁有許多,許多許多的愛。 他遠遠比雪煙幸運。 裴池紅著眼,對自己感到了一陣悲哀。 渾身寒颼颼的,像困在深淵最底層的水域,悔意像洪水洶涌襲過他的眼睛。 即使他是這樣垃圾、破破爛爛的模樣,父母依舊沒有選擇放棄他。 他們愛他,他一直都錯了,錯得離譜。 半晌,裴池勉強平穩(wěn)下情緒,將錢推回去,啞聲說:“爸,我不轉(zhuǎn)學(xué)?!?/br> …… 裴池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晦暗的月亮,一個人靜靜落淚。 陸京燃說得對,他就是個畜.生,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他算什么男人,一點擔(dān)當(dāng)都沒有,只顧做縮頭烏龜。 他應(yīng)該消失,甚至去死。 他完全相信,如果不是為了照顧雪煙,陸京燃真的會殺了他,否則,他的傷不會只是皮rou傷,不達要害。 裴池手抵在額頭,心在抽搐著,頓覺自己不過螢火,卑劣得微不足道,是剝了人皮的妖怪,內(nèi)里一攤爛泥,實在不堪入目。 這些日子,他也過得生不如死。 也許被別人聽到,會覺得他偽善,用假仁假義形容也不為過。 但人有時就是這樣,成魔成佛,只在一念之差,心魔生了,便越走越偏執(zhí),步步都是錯,連自己都不敢再看鏡子里的自己。 青春永遠不盡人意。 少年的愛,總那么苦痛。 他愛著一位純凈的少女,卻用了最錯的方式,害人害己,落眼一看,他已滿身罪孽。 一輩子都洗不干凈了。 一個前途光明的少年,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人生的可能性消失殆盡,像走了一場夜路,看錯了路牌,沒能迎來黎明的日出。 他不能拖累父母。 該他贖罪的,他一個都不會躲。 小房間里的少年咬著拳頭,哭得撕心裂肺。 黑沉沉的夜里,醒著的人都能聽見他那急促而悔恨的心跳聲。 一陣風(fēng)過,也在無聲嘆息。 - 不知不覺,雪煙已經(jīng)出院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