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慣了鮮血淋漓，久而久之，把這當成春日紅花，也不足為奇。

    “這些人凈欺負好人，胡亂造謠，還有沒有王法了！”陳念薇越說越氣，轉(zhuǎn)身就要走，“不行，這事我要告訴老師！”

    雪煙趕緊拉住她：“別去?！?/br>
    “真就這么算了？”陳念薇回頭，沉沉地盯著她。

    雪煙知道她是心疼自己，只能勸道：“你知道我家情況的。即使告訴老師，法不責眾，也就是刪了那個帖子。風言風語可能變本加厲，不管這些，時間久了也就消停了，更何況，我現(xiàn)在住我舅舅那?！?/br>
    “……”

    她微頓，繼續(xù)說：“我不想惹麻煩?！?/br>
    陳念薇眼眶霎時紅了，沉默半晌，終究是點了下頭，“好?！?/br>
    ……

    “你要參加市里的舞蹈比賽？”葉寧放下保溫杯，對于她會跳舞這事，有些詫異。

    雪煙將報名表遞給她，“嗯，學過一些?！?/br>
    雖說雪煙向來存在感很低，但卻是個實打?qū)嵉暮脤W生，理科全市第一，換哪個學校都是香餑餑。

    出于對她的信任，葉寧自然不會阻止，但還是忍不住叮囑，“多發(fā)展興趣，為校爭光是好事，不要影響成績就成了?！?/br>
    雪煙點頭，很乖巧，“好，老師，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轉(zhuǎn)身，正要往外走。

    葉寧把報名表放進抽屜，想起她的家庭情況，趕忙叫住她，“你有地兒練舞嗎？”

    雪煙也正為這事發(fā)愁。

    她肯定不能在舅舅家練，沒那個面積，又吵著人，還沒找到很好的解決辦法。

    更何況，裴池也是個不好相與的，怕是也會有意見。

    見她的神色，葉寧了然，提醒道：“舞蹈老師之前和我交代過，這陣子不上課的時候，兩間舞蹈室都會打開，你可以去那練。不過人會比較多，怕是參賽的姑娘圖方便都會去那?！?/br>
    雪煙松了口氣，自然不會挑剔，笑著說：“謝謝老師。”

    從辦公室出來，雪煙遠遠就看見升旗臺邊上，幾個人聚在一起抽煙。

    陸京燃一身黑，曲腿坐欄桿上，腿長得過分，一張臉帥得不顧旁人的死活。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煙，偶爾懶散應旁人幾句，渾身透著一股張狂又野性的痞勁兒。

    路過的姑娘總回頭偷看他。

    雪煙心情也亂，趕緊低頭裝沒看見，想繞路走。

    她繞開他們，剛走沒兩步，后邊領子一緊，被人提溜住，身后傳來陸京燃咬煙含糊的低嗓，“你瞎了？”

    雪煙被勒得有點難受，連忙說：“放開我呀。”

    說罷，陸京燃手才松開，冷哼一聲：“嬌氣?！?/br>
    雪煙深吸口氣，轉(zhuǎn)過身來。

    陸京燃過分得高，目光下視，睫毛像烏黑的鴉羽，薄唇溢出光霧，白絮般將他包圍。

    眼神冷颼颼的。

    雖然被他救過，雪煙對這人印象也沒太好，心底還是有些發(fā)毛。

    她沉默半晌，也不知該說什么，傻站著像只小呆雀。

    陸京燃等得不耐煩了，“說話，又裝瞎？”

    天天翻舊賬。

    還在耿耿于懷她撒謊騙人的事。

    雪煙瞧了他一眼，小聲問：“你傷好點了嗎？”

    陸京燃臉色稍松，語氣依舊冷：“要你管？”

    敢情這是來找茬的。

    歸根結(jié)底是為她受傷的，雪煙不會和他計較，又想起件事，在兜里摸出個東西，“這個，給你。”

    是個信封。

    被對折成一半，皺巴巴的，像在兜里被壓了許久，咸菜干一樣。

    陸京燃吐出口煙，瞇起眼睛，“這什么？”

    不遠處是他的狐朋狗友，見狀，爆發(fā)出一陣怪叫，一群人“喔唷”個不停。

    尹星宇滿嘴哄笑：“雪煙，這不能是情書吧？”

    魏明知嘖嘖稱奇：“你膽挺大啊?！?/br>
    “燃哥就救你一次，你就死心塌地了？”

    雪煙瞪圓雙眼，霎時漲紅了臉，她生得白，連同手臂都透著粉。

    喉嚨也僵硬得說不出話來，整一個手足無措的樣。

    似乎真的很害羞。

    陸京燃不由地很受用，倏地笑了，“你什么意思？”

    雪煙渾身紅得像樹莓般的晚霞。

    這會后悔也來不及了，她也沒心思和這群人胡攪蠻纏，扔下一句跑了。

    “你自己看?！?/br>
    陸京燃抬起頭，見她紅得滴血的脖頸，忍不住笑了。

    她溜得飛快，很快，人就不見了，他收回眼，看向手里的信封，心里止不住的喜悅。

    尹星宇湊上來說：“我靠，看這厚度，肯定是情書?！?/br>
    魏明知拍他肩膀，滿臉興味，壞笑道：“我和你賭，里面不是?！?/br>
    尹星宇就煩他這胸有成竹的賤樣，“賭就賭。就燃哥這魅力，還救了雪煙，喜歡上也很正常。”

    魏明知笑：“要不是，你叫我爹一個月?！?/br>
    “行，你爹我肯定贏?！?/br>
    陸京燃出聲：“有?。俊?/br>
    尹星宇也不怕，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膀，伸手去搶信封，“燃哥，給我看看，我念給你聽。這妞看著這么清高，能說出什么土味情話來？”

    陸京燃手一躲，笑罵：“滾一邊去?！?/br>
    他低頭，將信封拆開，下一秒，臉色轉(zhuǎn)黑，笑意凍在唇邊。

    魏明知神色一頓，倒是沒想到這出，“怎么是錢？”

    “總不能是包養(yǎng)費吧？600塊糊弄……”尹星宇有些怕他的臉色，止住了話頭。

    陸京燃摸到兜里的管狀物體，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傻逼，他挫了挫牙，將藥膏摔在地上，“靠?！?/br>
    他呼吸微促，胸膛上下起伏，盯著地板上的藥膏，渾身都不爽利。半晌，他嘆了口氣，在所有人瞠目結(jié)舌的目光中，又將藥膏撿了起來。

    他低頭喃語：“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

    雪煙跑得老遠，才停下腳步。

    腮頰火燙，又被風吹涼，雪煙低下頭，腳尖踢著石頭，心里有點郁悶。

    她本來只是怕陸京燃不肯收錢，才用信封裝的，沒想到會鬧出這種烏龍來，怪丟臉的。

    ……算了，反正也還給他了。

    雪煙整理好心情，才發(fā)現(xiàn)自己跑到休港島這邊。

    嵌砌規(guī)整的黑色平臺，池水汩汩，潮氣撲鼻，望出去綠樹濃蔭，太陽被細碎裁剪，光影交匯涌動。

    像光的森林。

    這里風景美，空氣好，雖然離教學區(qū)遠，很多人都愛來這遛彎，尤其是情侶。

    雪煙想回教室，忽然聽見身后一陣腳步聲逼近。

    “帖子里真有人說她在這？”

    “對，還看見她給陸京燃遞情書了?！?/br>
    “長這么丑，還癩蛤蟆想吃天鵝rou?！?/br>
    “靠——真在這啊?！?/br>
    雪煙背脊僵住，很快明白來者不善，抬腳往前走。

    她的心被風吹得發(fā)抖。

    事與愿違。

    一群流里流氣的女生堵在她跟前，將她圍在死角里。

    她們臉上淌著冷笑，雖是年輕，卻并不天真，烏黑的眼珠里有一種過分尖刻的殘忍。

    領頭的姑娘身上穿著偷偷改短的校裙，軟溜溜地露著腰，窄臉小眼，皮膚微黑，眼神很冷，用尖銳的嗓音逼出喉嚨。

    “就你他媽是雪煙是吧？”

    語氣是掩飾不住的惡意。

    旁邊還有幾個女生，沒人敢?guī)退?，但又好奇，躲在一邊偷看?/br>
    雪煙心慌得厲害，臉上guntang，手心卻一片冰冷。

    “喲，還挺拽?！迸匀擞腥私釉捵I諷，“看不上咱們呢。”

    “怪不得長這么丑，還敢倒追陸京燃呢?！?/br>
    “長得丑，玩得sao啊，不都說她初中就亂搞了？”

    她們越是言之鑿鑿，不懷好意，她越是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