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就醫(yī)
“顏顏姐……” 還是安宜顫顫巍巍的聲音拯救了時顏。 她走過來,手里已經(jīng)拿著醫(yī)藥箱,俯身蹲到時顏身前:“顏顏姐你先坐下吧,我?guī)湍闵纤帯懔髁撕枚嗟难??!?/br> 鄭庭霄這才順著對方的目光,第一次看見地毯上那么一灘刺目的紅。 他眉心倏地豎起條折痕。 “霄哥……我們還是送顏顏姐去醫(yī)院吧?” 安宜說這話時臉色比剛剛還要白,大約是被地毯上時顏這兩次動作流出來的血痕嚇到了。 見鄭庭霄不開口,她大約以為是鄭庭霄還在生時顏的氣,聲調(diào)忍不住高了一度:“霄哥,不管顏顏姐從前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兒,現(xiàn)在她畢竟受了傷……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語氣中帶著股明知道自己做得對的盛氣凌人、理所當然。 見死不救…… 這四個字卻刺得時顏心臟猛地抽痛一下。她一時有些哭笑不得,鄭庭霄大約不會管她了。 可預料中的怒火或者冷漠都沒出現(xiàn),鄭庭霄抿著唇沉默了片刻,最后輕輕“嗯”了一下。 他竟然退讓了。 時顏難以置信地看了眼鄭庭霄,余光又忍不住瞄向了安宜,對方一副預料之中的自信模樣。她在心底暗暗驚嘆,覺得這位新歡確實很有本事,能讓鄭庭霄這么生氣還為她讓步。 這本事讓時顏嫉妒,又無能為力。 時顏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對方有鄭庭霄護著,而她斗不過他。 所以安宜伸手過來抓她手臂,想扶著時顏走路的時候,她就乖乖扶過去了。 這次是鄭庭霄沒松手。他看著時顏撐在安宜手臂上,幾乎半邊身體的重量都壓上去,兩人交接的手臂都因為用力在不住打顫。 他直接往前一步,攬著時顏的腰給她抱了起來。 時顏還稍微掙扎了一下:“也不是完全不能走……” 但他只是冷冷瞥了眼時顏還抓在齊歡手臂上的五指:“松手?!?/br> 時顏順著他目光看過去,深紅的一顆手掌印。 原來是覺得她把人抓痛了呀。 時顏心里悶悶的一聲,好像腳掌上的傷口,忽然又撐開了一點,跳痛起來。 她就沒再反對了。 · 鄭庭霄開車,很快給時顏送到了旁邊的私立醫(yī)院。他是懶得掛號排隊的,一貫用超額的賬單解決這類生活中的瑣屑麻煩。 時顏也習慣了,知道這不是對自己的關(guān)心,不必自作多情。 她干脆閉上眼睛,在鄭庭霄再抱起她的時候裝起木頭人。假裝自己沒心沒肝,假裝自己是個小baby,從出生開始就沒走過路,就該被人抱著走。反正私立醫(yī)院走廊空蕩,也不會有什么人看見。 醫(yī)生聽了時顏的描述,又簡單看了眼傷口,說傷口不大。但出于保險起見,還是照了X光,確認下里面有沒有留著玻璃碴兒。 還真有。怪不得時顏稍稍一動就會吃痛。 她是很怕疼的,醫(yī)生消毒之前,她特意問了一句,能不能先上點兒麻藥。 醫(yī)生笑著安撫她:“你放心,我們肯定是要麻醉的。” 白色的棉球沾了不知名的藥水,輕輕涂在她傷口周圍,然后才更進一步,拿出針頭,往她腳底注射麻藥。針頭扎進去的時候沒什么感覺,時顏才意識到,之前涂的那種藥水,也是麻藥。 階段性的麻醉很成功,可醫(yī)生開著大功率射燈,從她傷口里鉗出一塊兒碎玻璃渣兒的時候,盯著碎玻璃缺口上掛著的血紅rou渣,她心里還是狠狠揪了下。 玻璃渣被取出去后,又換了個醫(yī)生過來,給時顏縫針。 時顏自己是沒看見傷口的,只聽醫(yī)生說不長,沒想到竟然還需要縫針,稍稍有些驚訝。更驚訝于,取異物和縫針竟然還要換兩位醫(yī)生,難不成這還分專業(yè)?取東西的醫(yī)生就眼力比較好?鑷子用的穩(wěn)準狠? 她還在腦海里胡思亂想,縫合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護士很快拿了副拐杖進來,醫(yī)生一邊叮囑她注意事項,一邊教她拐杖的使用方法。 時顏安靜聽著,還配合的點頭,但其實一個字也沒聽清。 她余光瞄見,安宜站在后面,目光灼灼地盯著地板。那種眼神,怎么說呢……就像一只鷹盤旋著盯住一只兔子,并不急著獵殺,而是想看著它慢慢逃竄,直至力竭。 時顏有些驚訝,懷疑地面上是不是進來了一只蟲子,可順著那目光看過去,地板光潔锃亮,甚至有點兒反光。倒是這種科室地板怎么還擦得這么亮???患者都腿腳不好,這再滑得摔了可怎么辦? “時顏。” 鄭庭霄叫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抬起頭看他的神色,大約他之前就說了句什么,她沒反應,才會臉色這么的臭。 “嗯……知道了。” 時顏點點頭,樣子裝的乖巧得像個小學生。雖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 鄭庭霄顯然也清楚,盯著她目光不太友善。 醫(yī)生大約也覺得場面有些劍拔弩張,主動站出來打圓場:“時小姐回家靜養(yǎng)即可,要是有什么問題,隨時打電話過來?!?/br> 后半句大約是說給鄭庭霄的。 說了再見,新的尷尬問題又出現(xiàn)了。 時顏沒有鞋子。 出門的時候,誰也沒想起來把她脫在玄關(guān)的鞋子拿過來。雖然即使拿過來,她現(xiàn)在應該也是做不到一只腳穿著高跟鞋另一只腳拄拐的。 可總不能還讓鄭庭霄抱回去吧?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安宜,希望兩個人能迅速參透到這一困境,并施以援手。 鄭庭霄沉吟了一瞬,瞥了眼那拐杖,沉聲開口:“換成輪椅吧?!?/br> “我自己打車回去吧?!?/br> 時顏是有點兒自知之明的,等電梯的時間就主動開口。 “沒必要。”鄭庭霄回復的很冷淡,不是那種客套的語氣,反而隱約有種時顏又在給他添麻煩那種感覺,極淡的不耐煩:“給你送回去?!?/br> 時顏就也沒再堅持,乖乖報上了她住的酒店地址。 安宜藏不住心事,直接問了出口:“顏顏姐,你怎么住酒店???那多貴呀?怎么沒找個房子?” 鄭庭霄大約也有些好奇,她問問題的時候,他目光從后視鏡掃了一眼。 “……我不喜歡自己打掃房間?!?/br> 時顏一時解釋不清,最后選了個簡單回答。 “其實自己打掃房間也有自己打掃的樂趣啊,會好像把生活都整理得煥發(fā)光彩一樣!顏顏姐你有時間也試試自己打掃呀,有些事情就是做了才會喜歡上……啊,我話太多了。” 安宜語調(diào)忽然低了下去,抬手捂了下自己嘴巴。 大約時顏眉宇間的疲憊被她發(fā)現(xiàn)了。 安宜這樣說,時顏下意識就去瞄鄭庭霄,果然對方的目光正從后視鏡里移開,像剛剛審視過她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