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挺輕易，但又似乎有那么一點(diǎn)鄭重其事。

    餌料很香，但是除了單純的以她取樂，她看不到他的鉤子到底往哪里下。

    一定會有陷阱……

    看到她猶豫不決的糾結(jié)模樣，他寬容地說：“承諾一直有效，我給你無窮無盡的時間?！?/br>
    他把她抱起來，讓她伏在他肩上：“先抱一抱，貓貓，你慢慢想……”

    他可以趁她想的時間……

    韋葉感覺到他又開始蠢蠢欲動，試圖將她拖回床邊。

    再加上他素行不良，總是改變主意。她不打算拖延，立刻把這個虛無縹緲的許諾具象化在眼前：“給我整棟樓的自由通行權(quán)。”

    “……嗯？”江湄在她頭頂?shù)蛧@，頗有些遺憾，“就只有這么簡單？”

    被他一說簡單，她隱約有點(diǎn)后悔。但是仔細(xì)想想，又覺得自己下意識的決定是對的。

    如果把江湄帶到外面到處亂竄……上次逃跑還有商場里發(fā)生過的事還在眼前，她不想任何無辜的人被波及到。

    有效的路，有利的兇器，可能的盟友。

    這棟樓就該是江湄的棺材。

    他說不出的懊惱，好像準(zhǔn)備了一車昂貴的罐頭，貓卻一個都不喜歡。

    他振作了一下，引導(dǎo)道：“我甚至可以把這棟樓送給你，愿望要大膽一點(diǎn)。”

    她要這棟樓有什么用？收租嗎？困在江湄手里，她也沒處花錢。

    她冷漠地盯著他不說話。

    “好吧。”他讓步了，“其實只要你沖我喵一聲……這根本不需要消耗什么愿望……”

    “但是我的小孩就是這么乖……”江湄像揉面一樣揉搓著她，越揉越興奮，聲音變得沙啞，手勁大得把她揉得晃來晃去，“太乖了，不該這么乖……”

    韋葉厭煩地晃著腿不停踢他。

    連綿不絕的輕踢只讓他興奮，他把臉埋在韋葉鎖骨附近拱來拱去，深深吸氣。

    肺活量強(qiáng)到好比潛水好手，一直不停地吸氣將近一分鐘，才像剛剛吸過氧氣一樣，恍惚地把她放下來。

    他狀似歉疚，柔聲道：“我打擾你了嗎……對不起，你去玩吧……”

    卻在她轉(zhuǎn)身逃跑之前，就忍不住從嘴邊泄露了一句沉醉的呻吟：“好香……”

    韋葉開始了第二次對這棟樓的探索。

    她在電梯里停了一會，先按了一樓。她要確認(rèn)一樓的信息。

    電梯下墜，她跟攝像頭對視。

    電梯門開了，她看到了無盡的光，轉(zhuǎn)出寂靜的房間，她推開玻璃門，看到白色的瓷磚，前臺詫異地向她投來目光。

    人，人，人。

    一個個西裝革履，步履匆匆。像極了她從電視劇里看到的那些……遵紀(jì)守法的職場劇里的演員。

    通向公路的大門就在前面，她甚至能看到街面上路過的灑水車……

    這里完全是能站在天光下行走的，合法合規(guī)的……

    攝像頭一動不動，但沒有死角。

    她站在中央，感到一陣強(qiáng)烈的虛幻和孤獨(dú)。

    ——哪個世界是真的，哪個世界是假的？

    “您好？”穿著西裝套裙的前臺jiejie向她走過來。

    “……”韋葉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沒有威脅的“普通人”讓她感到發(fā)自內(nèi)心的害怕。

    “不好意思，打擾您一下，這邊有人撿到一部手機(jī)，委托我送還給您……”

    手機(jī)？

    她早就忘了自己的手機(jī)被扔到了哪里。按亮屏幕，直接就是相冊。她從相冊里看到了小雨和另一個陌生女孩的臉。

    這是小雨的手機(jī)。

    她驀地看向前臺，卻看到她困惑地笑了笑，轉(zhuǎn)頭回去了。

    看起來像是完全不知情的人……

    韋葉的手指在手機(jī)屏幕上一滾，照片無止境地翻滾下去。

    之前小雨說，她拍了許許多多貓咪的照片。

    但相冊里面沒有任何一只現(xiàn)實意義上的貓。除了小雨自己，只有那個比小雨大一些的女孩。

    聰明乖巧的高中女生，跳級讀高中的小雨唯一的好朋友，小雨爸爸最“看重”的學(xué)生，小雨mama最討厭的“女人”。

    笑，哭，傷。身體，裸體，尸體。

    死亡證明。

    十三歲的殺人者小雨“確診”精神分裂，無刑事責(zé)任，于一年前進(jìn)入藍(lán)山療養(yǎng)院。

    韋葉放大死亡證明上的姓名，那一刻手機(jī)鈴聲突然響起，她誤觸接通。

    “弱者未必不殺人，善者未必不作惡?！苯氐穆曇敉ㄟ^電流的扭曲，變得像伊甸園里的毒蛇，在無盡的光明和溫暖中，輕柔緩和地嘶嘶作響，“寶寶貓，世界很復(fù)雜，你不要太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