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為何獨酌 第24節(jié)
六界對此深信不?疑。 所以赫連雪無從爭辯,沒人會相信她,也沒人愿意信她。畢竟她是陰險狠辣、心?如蛇蝎的魔王,是禍害眾生,合該絞殺的存在。 一路從人間殺到妖界,赫連雪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她殺了多少人,結(jié)下多少仇怨。 哪怕這些仇怨,并非她主動挑起。 直到她被困在蒼龍之澗,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云無疚帶著數(shù)千名六界各族所謂的正道修士一起將她包圍了。 掛在赫連雪頸間的須彌墜子早已感應(yīng)到危險,楚魈現(xiàn)身出來護(hù)她,連續(xù)激戰(zhàn)兩天一夜,最終那墜子被萬千劍氣劈碎,楚魈也化成一道黑氣,慢慢消散了。 蒼龍之澗罡氣剛烈,正好克制魔族的修為,赫連雪的水火之靈大打?折扣,以一敵千腹背受敵,身上傷口觸目驚心?,血流如注。 “女魔頭,去死吧!”云無疚陰狠地笑著,一聲令下,萬劍齊發(fā)。 “住手!??!” 戚南行滿身狼狽,姍姍來遲,可惜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看著那一襲紅裙在漫天劍光中湮滅成飛灰,戚南行久久地僵立在那里,噴出一口灼熱的鮮血。 自那以后,魔王伏誅,可是魔晶依舊不?知所蹤。 此后十多年?,仙門各宗多番前去幽冥魔域圍剿殘余的魔族,卻被幽山瘴氣沼澤所困,迷失在兇惡的陣法之中,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天劍宗宗主戚南行在魔域外圍立下界碑,不?許其他宗門再去侵?jǐn)_魔族。 只要魔族不?再踏出魔域作亂,六界也不?可主動挑釁,再生事端。 畢竟這天下不?是一家的天下,萬物有靈,魔族的命也是命。 仙門各族對此頗有微詞,認(rèn)為戚南行別有用心?。有的說他與?魔族勾結(jié),有的懷疑他想獨吞魔晶,流言蜚語,甚囂塵上。 戚南行并不?理會那些謠言,四處奔波歷練,將那些從囚禁之獄逃出的窮兇極惡之徒一一捉拿懲治,重新?鎖入牢籠之中。 他的戰(zhàn)績勛功,威名赫赫,日益顯揚(yáng),短短幾年?便突破天心?九重,成為六界戰(zhàn)力第一。 無論何時?何地何人有難,只要他知曉便會幫扶出手,匡扶正義,善濟(jì)天下。 世?人受益良多,對他頗多敬頌,光風(fēng)霽月,明德惟馨,尊稱他為天樞仙尊。 第026章 “魂歸來兮, 蕩蕩游魂。 太陰少陽,地戶天門, 上窮碧落, 下赴黃泉, 三魂七魄, 何處留存。 魂歸來兮, 離離游魂。 以血為引,以靈為媒, 以吾之心,鑄汝之魂, 巽震酉乾, 收復(fù)其中……” 斷崖之上, 低沉壓抑的咒語聲念念作響,隨著夜空中宿、輿二星齊鎮(zhèn)東南,時辰已到。 白衣男子毫不猶豫地凝氣為刃, 猛地刺入自己心口,引心尖血流入腳下陣法?之中。 殷紅的血流如注, 很?快在?陣法?中燃起?一簇簇幽藍(lán)的離火。黑暗空曠的荒野霎時陰風(fēng)陣陣,烈刃如割。 隨著宿輿二星光華大盛, 詭異的陣法?中騰燃起?濃黑的煙霧,一時間魑魅魍魎鬼哭哀嚎, 猶如從幽冥地獄里傳出的聲音,刮骨磨牙般陰森駭人?。 眉心沁出冰涼的冷汗, 身在?陣眼之中的白衣男子快速結(jié)印,念出這上古招魂禁術(shù)的最后一句咒語。 “鬼宿天輿, 魂魄歸來!” 剎那間騰燃起?暴濺的金光,一寸寸驅(qū)散開濃黑的煙霧, 顯露出包藏在?黑霧最深處的九天玄冰棺。 棺身如水晶一般透明,里面躺著一個人?。 確切地說,是一具女尸。 鴉黑的睫毛纖長卷翹,覆蓋在?閉合的眼簾下,翹挺的鼻和淡紅的唇,肌膚勝雪、黑發(fā)如墨,一襲火紅衣裙包裹住她纖細(xì)玲瓏的身體,右手腕間戴一條銀亮剔透的手鏈,鏈身上垂墜著一顆顆細(xì)小的鴿血石。 漂亮得令人?窒息。 幽冥鬼哭,陰風(fēng)割面,血色陣法?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著。 白衣男子墨發(fā)飛揚(yáng),漆黑狹長的鳳眸緊緊盯著那口玄冰棺,牙根緊咬,極力對抗著驅(qū)動陣法?引起?的巨大反噬。 隨著時間推移,流血過多的身體已至強(qiáng)弩之末,薄削的唇蒼白如紙,他眼睜睜看著夜空中的宿輿二星光華漸漸淡去?,陣法?之中的黑霧卻依舊難以驅(qū)散盡。 難道又要失敗了? 流血的傷處劇痛難捱,他在?空曠的死寂中慢慢垂下眼簾,卻聽黑暗的霧氣里忽然傳出一聲低低的嘆息。 濃稠的黑霧終于散盡,九天玄冰棺完全顯露出全身,棺中的女尸睜開了眼睛—— 她靜靜地躺在?那里,隔著一層透明如水晶的東西,看到幽藍(lán)的夜空中,漫天星子閃亮。 倒映在?她如紫葡萄一般明凈的眼眸中,帶著一絲不解和困惑。 這是在?哪兒呢? 不是陰森可怖的羅剎海,不是烈焰滔天的無間地獄,也不是終年飄雪的幽冥魔域……看起?來倒像是仙門地界。 只有在?那些高聳入云的仙山上,才能看到這樣澄澈明凈的星空。 可她為什么能看到這樣的星空呢? 那么純凈,那么清澈,那么……真實? 腦海里鈍鈍的,有些疼,還有些頭暈?zāi)垦!?/br> 她好像在?夢中沉睡了很?久很?久,久到記憶都有些模糊了。 唯一只記得有個聲音,一直在?不停地呼喚她——赫連雪,赫連雪,赫連雪…… 啊……她想起?來了。 她是赫連雪。 幽冥魔域的帝姬,魔族最尊貴的公?主,后來繼任魔君之位,血洗青云山,滅門鬼王宗,還把仙族百年功業(yè)毀于一旦,將整個人?間攪得腥風(fēng)血雨、生靈涂炭的那個備受六界正道畏懼和忌憚的黑心魔姬。 眼尾浮起?一抹譏誚,赫連雪抬起?手,撐開覆蓋在?她頭頂上的那一片水晶般透明的東西。 她坐起?身才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一具透明的棺材。 棺材懸浮在?一個巨大而詭異的血色陣法?中央,猙獰的花紋藤蘿般纏繞在?素白的雪地上,幽藍(lán)的離火簇簇暗生,一名白衣男子站在?陣眼處,眉眼如霜,正冷冷地看著她。 不知從何處起?的冷風(fēng),裹挾著白茫茫的雪沫,卷起?一地肅殺之氣。 赫連雪坐在?棺中,久久地盯著那個白衣男子,漸漸認(rèn)出了他的臉。 “是你呀,戚南行?!?/br> 她輕柔低喃的聲音,帶著一絲久未開口的滯澀,在?這高聳入云的斷崖之上,聽起?來有些縹緲的不真實感。 烏黑的墨發(fā)在?風(fēng)中飛揚(yáng),戚南行眼神冷得像冰,俊美的臉龐沒?什么表情。 他那一襲白衣不染纖塵,如煙嵐云岫,如琨玉秋霜,仿佛冰山雪域最圣潔的高嶺之花,胸口卻染著一大片刺眼的殷紅,似乎受了不輕的傷。 不知眼前是怎么回事,赫連雪靠在?棺材邊上,素白的手撐著腮,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著他。 這滿地血色詭異的陣法?,一看就不是正經(jīng)東西,而他竟然站在?陣眼中央,顯然就是那催動陣法?之人?。 所以呢,這些都是他干的? 纖細(xì)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水晶般透明的棺材板,帶動著手鏈上的鴿血石碰撞在?一起?,發(fā)出細(xì)碎叮咚的聲響……赫連雪眉心微凝,一些久遠(yuǎn)的記憶漸漸回籠。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死了。 死在?十多年前,仙門正道的合力誅殺之中,死無全尸,魂飛魄散。 想起?她在?黃泉路上孤魂野鬼般四處游蕩的那些年歲,日夜掙扎在?尸山血海和無盡的捕殺之中,浸透恐懼與黑暗。 可她如今卻好端端地坐在?這里。 毫發(fā)無傷。 想起?夢里不停呼喚她的那個清冷低沉的聲音,再?加上眼前詭異的陣法?,和戚南行心口的血。 這難道是……招魂術(shù)? 像這種起?死人?rou白骨、強(qiáng)行逆天改命的上古禁術(shù),咒法?非常邪惡,歷來為仙門正道所不齒。戚南行怎么會?使用這種邪術(shù)? 赫連雪抬眼看向他:“是你把我招回來的?” 薄削的唇角微抿,戚南行沒?有說話?,只是抬袖一揮。 瞬間,血色陣法?和透明的棺材都消失不見了,只余滿地亂瓊碎玉般冰晶潔白的積雪。 赫連雪緩緩從半空飄落下來,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她明明是極清麗的長相,可那一雙眸子像紫葡萄般澄澈透亮,火紅衣裙包裹住纖細(xì)玲瓏的身體,肌膚勝雪、黑發(fā)如墨,整個人?美得明艷如火,妖氣沖天。 兩手環(huán)抱在?身前,她盯著戚南行潔凈白衣上那抹殷紅,緩緩抬起?眼簾:“天樞仙尊這樣大費(fèi)周章地把我招回來,要做什么?” 戚南行定?定?看著她,漆黑鳳眸沉得宛如一泓化不開的墨色,片刻之后終于開口:“你欠我的賬,還沒?還?!?/br> “什么賬?”赫連雪漫不經(jīng)心地眨了眨眼,有些無辜,纖長卷翹的眼睫下,那一雙紫葡萄般明亮的雙眸,比這湛藍(lán)清透的夜色還要好看上幾分。 “若雪?!逼菽闲姓Z氣低沉冷肅,“你跟我承諾過,會?帶她回來。” 細(xì)細(xì)的冷風(fēng)在?斷崖上不停吹拂,過了許久,赫連雪才輕輕地哦了一聲……想起?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因為血洗青云山,被栽贓滅門鬼王宗,還殺了數(shù)不清的仙道中人?,她的仇人?遍布六界,無處容身。 因著往日的那一點點歉意,戚南行收留了她,將她藏到天劍宗。 戚若雪是戚南行的meimei,小丫頭喜歡她,經(jīng)常找她玩耍。 上元節(jié)那天,受了赫連雪的攛掇,戚若雪吵著鬧著要去?人?間的夜市游玩,可是戚南行不允,因為他有要事抽不開身。 戚若雪哭鬧不已,她一哭,戚南行就心軟了,派下護(hù)衛(wèi)重重,陪她們一起?去?人?間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