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因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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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不愛你,哪怕你說是假的?!?/br> * “姓名?” “李思郁?!?/br> “年齡?” “27,28?反正還沒過28歲的生日?!?/br> “身高?” “這跟案件有關(guān)系嗎?” “有關(guān)系,我要知道你說真話什么樣,才能判斷你說假話的反應(yīng)?!?/br> “說真話?這不簡單?——這位長官,今天晚上有時間嗎?要是沒空約飯,你可以直接給我房號,我對你很感興趣。” 眼前的人仰頭盯著李思郁,很輕微地皺了下眉頭,有意無意,他往后退了點距離。 “那么,談?wù)勀阕蛱煜挛纾几闪诵┦裁窗?。?/br> 他們說他是一流的鑒謊大師,心理學(xué)的博士,對微表情學(xué)研究頗豐,跟國家多個相關(guān)機構(gòu)有合作關(guān)系,沒有一個人的謊言能逃過他的眼睛。 李思郁不信。 她不信這種因人而異的主觀因素可以被個別一些人劃分出統(tǒng)一的標準,并且他們還奉為圭臬,當然,她講不出這些大道理。 她就是,看不慣,這個人,正襟危坐的樣子。 現(xiàn)在他坐在她的對面,四面的特制玻璃將他身上純凈的藍色映得流光溢彩,像溫玉被反復(fù)打磨,他的下頜正對著袖口,他下半張臉太過賞心悅目。 “你可以收起多余的情緒?!?/br> 他說,與別的公職人員一樣無情的口吻。 隨后拿出手里的檔案袋,把監(jiān)控照片推到她面前,指著上面一抹紅色俏麗的背影,她站在江景酒店的317房間外,露出半張側(cè)臉。 “這個人,是你?” 監(jiān)控照片上,時間顯示下午四點,白以寧死的前四十五分鐘。 317,白以寧死在了這間房。 李思郁看著看著,笑了,輕佻又隨意:“你看我和她像嗎?” 她衣著樸素,生活簡單,調(diào)查報告里沒有一點跟奢華沾邊的描述,當然和照片妝容精致,一身高定的女子大相徑庭。 但他不看照片,只找尋她臉部細微的變化:“你怎么解釋你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這有什么好解釋的?”她好似聽了個笑話,“非血緣關(guān)系長得相似,會觸犯法律嗎?” 她面前的男人審視她,然后在照片的背后,隨意寫了一行字,遞到她的面前,黑色中性筆在他修長的指尖轉(zhuǎn)動。 “AU5”劃了一道橫杠,取而代之的是“AU5 7”。 “這是什么?”李思郁不解,“你在寫代碼?” “在FACS表情編碼系統(tǒng)中,AU5代表驚訝或者憤怒,與AU7配套出現(xiàn),表明你有恐懼情緒,而且你在控制你的恐懼?!?/br> “你的微表情?!彼f,“現(xiàn)在你在不屑。” 李思郁當然不屑,這種學(xué)院派的古板說辭,嚇小孩還差不多。 “所以呢?”她挑高一邊的眉毛,沖他挑釁,“這說明什么?” “如果你不是她,那么至少你認識她?!彼Z氣淡淡的,“在見到另一個跟你長相相似的人,你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驚訝?!?/br> 李思郁又氣又樂:“長官,你還真把教科書當萬金油使?得了吧,我不需要按照你預(yù)想的劇本走?!?/br> 他眉目斂起,似乎想反駁,但目光在照片上掠過,又恢復(fù)鎮(zhèn)定。 “是嗎?”他盯著李思郁,“看著我,是你殺了白以寧嗎?” 問句直掃進她的眼睛。 李思郁似乎僵了僵,她漫不經(jīng)心地勾唇角:“不是。” “……” 他客氣地擺出假笑,似乎在嘲弄她:“你太不擅長撒謊了。” “那又怎樣,你要把我捉走嗎?”李思郁敲敲桌面,并不怕他,“因為我看到照片沒有驚訝?” 她湊近他,光明正大,氣焰囂張:“我沒有殺白以寧,我,沒有殺。” 他被迫微微仰起頭,與她四目相對,針尖麥芒,一個虛張聲勢,一個眸濺冷光。 勝負已分。 但他沒有拆穿她,相反,他十分認同她的話:“我的確只能放你走。” 他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低著頭,把東西重新放回檔案袋:“我的詢問結(jié)束了,李小姐?!?/br> 李思郁嗤笑一聲,站起來就走。 “哦,對了。”他添上一句,朝她轉(zhuǎn)頭,稍抬下巴,“如果真的對我感興趣,李小姐,我進門就說過,我叫江燃,不叫長官?!?/br> 李思郁穿行過窄長的走廊,高跟鞋與地板摩擦發(fā)出噠噠的聲響,在一眾制服人員里顯得格格不入,但沒有人抬眼看她。 這個穿著最普通的襯衫和牛仔褲的女生毫無出色的地方,她那張細看才能發(fā)現(xiàn)漂亮的臉蛋,在素面朝天里黯淡無光。 她拐過轉(zhuǎn)角,踩上鋪著紅色地毯的樓梯,短暫一停。 紅是玫瑰綻放,紅是朝陽東升。 紅是血,紅是粘稠,紅是無人生還。 李思郁緩緩伸出手,掌心向下,做了個捏的姿勢,就著姿勢一路滑下去,倏忽,化指為爪,下按,又狠絕地提起。 仿佛在找尋一個人的喉管,掐住,重重按斷。 然后,一條命就沒了。 兩個小時后,這個不著粉黛的背影,出現(xiàn)在環(huán)源市一家規(guī)模不大,瞧著卻很熱鬧的酒吧里,她沖著前臺說了什么,巧笑嫣然地往二樓去。 監(jiān)控里,毫無特色的女生拿房卡推開最里間的門。 她沒有再出來。 取而代之的,一雙白如凝脂的手拉開了房門。 艷麗濃郁的紅色占據(jù)了大部分的畫面,女人散著波浪卷發(fā),五官好像潑上了色彩鮮明的油畫。 她朝著外廳走去,那里有人招呼她:“思郁,怎么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