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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敵國暴君寵幸了 第16節(jié)

    然而趙琨卻沒有對他再做什么。

    他睜開眼,趙琨正微微偏過頭去,以一種極為克制的姿態(tài)吻上他的面頰。

    就如同他先前兩次對趙琨所作的一樣,帶著點(diǎn)柔軟濕漉的痕跡。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壁w琨沙啞低笑一聲,從他手邊的桌上拿起那枚先前送了卻沒送出的青玉佩,叮當(dāng)一聲,玉佩輕響,“殿下待我如何,我待殿下,也如何?!?/br>
    夜?jié)u深,韓桃怔愣著,看著趙琨翻了窗往外走去,李嬤嬤在屋外大喊著什么,緊接著是一陣匆忙翻墻的聲音。嬤嬤嘟囔著這位齊國殿下從來不走正道,不該與這種人為伍,又一路嘟囔著往自己屋里走去。

    墻下的燈籠踢滅了,韓桃站在窗邊望著,外頭月光正是皎潔,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給趙琨的這個回答,是對還是錯。

    第20章 最后是現(xiàn)在時

    第二日,韓桃就打聽到那位烏孫王子在茶樓里用茶,前去拜訪。

    而趙琨在半路偷偷上了他的馬車,與他同去。

    “殿下準(zhǔn)備了一夜,是對榷市一事有對策了嗎?”簾子一掀,趙琨就順著灑進(jìn)車簾里的晨曦一起進(jìn)來了,玉佩掛在腰間,趙琨迎面來時給韓桃的感覺就像是清早的泥土,充滿清朗氣息。

    “南市五馬樓,新出爐的果子?!壁w琨往他手上一塞,“吃吧?!?/br>
    韓桃一愣,趙琨就在他旁邊坐下了,馬車?yán)^續(xù)達(dá)達(dá)往前行駛,攤開的油紙,散發(fā)著香糯的糕點(diǎn)味。

    “你怎么……?”

    “我與你同去都亭驛,好叫你不慌心?!壁w琨笑笑,“殿下有什么想法?”

    “……烏孫所賣之物比南燕便宜,導(dǎo)致邊境眾城的百姓不愿買南燕本土的貨物,”韓桃緩緩拿起一個糕點(diǎn),嘗了口是甜的,他低下頭猶豫道,“那叫烏孫人提高貨物價格,不可以嗎?如果價標(biāo)的高,于他們而言不也是好事一樁嗎?”

    “商人本性重利,”趙琨靠上車廂壁,抱胸回答道,“若是能從中賺取高額利潤,那么烏孫商人都會爭著會來邊境販賣,烏孫王室不會愿意見到這一幕的。”

    韓桃一愣,果然事情沒有他想的那般簡單。

    “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趙琨伸手來,借著擦掉他唇邊碎末的名義,捏了捏他面頰rou,輕咳一聲,“你倒可以問我?!?/br>
    韓桃被捏得不敢動,抬眼定定看著趙琨。“問你?!?/br>
    趙琨一下就笑起來,湊近對他低低說:

    “和、親?!?/br>
    他的瞳孔微縮,一下子明白過來,然而趙琨離得太近,又叫他有些分心,他下意識別過頭去。

    “在想什么?”趙琨問他。

    “沒?!?/br>
    呼吸一下近了,直到馬車停在都亭驛外,搖晃的車廂停下來了,趙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不讓他避開。

    過了會兒,趙琨的指腹摩挲過下唇,低低看著,像是想要吻進(jìn)去。

    韓桃目光微僵,看向?qū)⒁崎_的車簾,呼吸微微停滯。直至在趙琨要吻進(jìn)去的那刻,猛然間縮回手,從旁一避急忙下車去。

    趙琨撲了個空,扭頭深深看著他。

    “殿下,這——”車夫一愣,不知為何車?yán)镉侄喑鰜硪粋€人。

    而車?yán)?,趙琨淡定起身下車,隨手從懷里抓出顆碎銀來,扔到車夫的懷里,負(fù)手走到韓桃身邊。

    韓桃隨之垂眸,往茶樓走去。

    “生氣了?”趙琨問他。

    “沒有?!表n桃抿了抿唇,走得更快,他是看見車夫要掀簾子才急著出來,他又抬起眼來看趙琨,沉默了會兒說,“等回去……補(bǔ)給你?!?/br>
    趙琨目光一下子變得幽深了。

    他們倆剛走進(jìn)茶樓里,一個烏孫人就迎了上來,韓桃的眼里閃過詫異,還是跟著人上了樓。

    韓桃邊走邊看向趙琨,發(fā)現(xiàn)趙琨眼里卻一點(diǎn)也不意外。

    直到他們走到隔簾內(nèi),里邊坐著個長發(fā)卷曲,五官輪廓深邃的人,那人身著華服,個子很高大,和在旁侍奉的烏孫人都不一樣,他看見趙琨就站起身來,用不太熟練的官話喊道:

    “趙殿下,你來晚了?!?/br>
    “赫連異!”趙琨大步走上來,用一副韓桃從未見過的爽朗模樣與這位烏孫王子打招呼,一邊拍了拍人肩膀,示意赫連異看向韓桃,“看我為你帶來了個新朋友,南燕的七殿下?!?/br>
    “南燕的七殿下?”赫連異喔了一聲,這才目光轉(zhuǎn)過來,朝他抱了抱拳,“你們中原人,是這么行禮的吧?”

    韓桃才發(fā)現(xiàn)原來趙琨與赫連異是認(rèn)識的,究竟認(rèn)識了多久卻不得而知,趙琨似乎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切,只等他踏入茶樓之中。

    “今日我與韓桃殿下在路上巧遇,他聽聞你久不得見陛下,因此愿意為你幫忙引薦,”趙琨眼神示意韓桃,朗聲道,“他是個心善的人,我看你是離回烏孫不遠(yuǎn)了?!?/br>
    “韓殿下,你能幫我?”赫連異面上閃過驚喜之意,他高高大大的,長相也算英俊,笑起來卻很憨實。

    “是,”韓桃對上這笑容頓了頓,順著趙琨所說的回答道,“孤愿盡綿薄之力?!?/br>
    “你也知道,南燕對于榷市一事還是心存顧忌,但是七殿下有個更好的方法,能修兩國之誼,”趙琨負(fù)手道,“你不是說,你有個meimei一直很想來中原游玩嗎?”

    “赫連王子還有胞妹?”韓桃一下明白這和親對象從何而來了。

    “是啊,”赫連異請他們倆坐下,“我這次來南燕,我那王妹也想跟來,她不喜歡草原,就喜歡中原的街市燈火,只是此次路途遙遠(yuǎn),我們此次來又是為了公事,于是就將她留在了王帳中?!?/br>
    韓桃微微頷首。“令妹一定活潑可愛?!?/br>
    “她就像是草原上的月亮,你們?nèi)绻娝?,一定喜歡。”

    “你那位王妹既然如此向往中原生活,”趙琨看了眼韓桃,“我倒覺得她也可以嫁來中原,如今南燕太子尚未有太子妃,榷市一事又遲遲拖著,不如你們?yōu)鯇O換個法子來,也能和南燕結(jié)兩國之誼?!?/br>
    “和親?”赫連異瞪大眼,“你要我王妹和親?”

    “我也是忽然有此想法,”趙琨的指腹摩挲過桌面,“當(dāng)然成與不成,那還長遠(yuǎn)著,但似乎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眼見趙琨說得如此自然,韓桃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和親犧牲的向來是女子利益,不知為何,他也是有meimei的人,所以他對赫連異開不了這樣的口。

    因為平日里趙琨對他與對旁人不同,所以韓桃差點(diǎn)忘了,趙琨會為了護(hù)他,把和他長相相似的美姬送入二皇子府邸,也會為了達(dá)到自己的目的,提出讓一國王女和親,盡管這王女的哥哥對趙琨是真心相交。

    每當(dāng)這時候的趙琨,都是一個為了自身利益而奔波的不折不扣的政客,但他卻不能膽寒生怯,因為趙琨所做之事本是為了他。

    韓桃垂下眼,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畏懼領(lǐng)趙琨這份情。

    “七殿下?”

    趙琨的手從桌底探來,抓住了他的手。

    韓桃回過神,下意識地抽出手來,對上趙琨的眼,又遲疑地將手放了回去。“嗯?!?/br>
    “我們正說到要帶赫連去宮中面見陛下,若赫連能當(dāng)面提起和親的事情,想必你父皇一定十分高興?!?/br>
    “可是……”

    韓桃正想說他恐怕做不到,忽然間想起樂容來。

    若他尋樂容,樂容一求父皇,總是能成的。

    他們最終起身來,決定將此事迅速辦了,赫連異很高興,還憨厚笑著謝過韓桃,但這卻讓韓桃越發(fā)愧疚。他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為了能討父皇歡心,將烏孫所提的榷市改為和親。

    榷市損了南燕商人的利益,但和親,卻也可能叫一個女子因此背井離鄉(xiāng),孤苦無依一生。

    韓武禮,會是良人嗎?

    馬車達(dá)達(dá),載著三人去往宮中,韓桃遲疑了半餉,最終還是在馬車上開口道:“赫連王子,和親之事……不一定完滿?!?/br>
    趙琨倏然抬眼看他。

    “倘若你王妹來到中原之后,發(fā)覺中原并沒有她想像的那般好呢?”他卻沒有看趙琨,只是掀開車簾看向街頭繁華,緩緩開口道,“王子看這繁華背后,尚有乞兒沿街討食,孤寡者無依無靠,宮中雖有雕梁畫棟,玉盤珍饈——但內(nèi)里或許如蟲蛀梁木,盡是不堪。”

    他看向赫連異。

    “孤從來都不是宮中受寵的皇子,你王妹既是草原上的明月,只愿明月皎潔在天,不要落溝渠?!?/br>
    赫連異愣住。

    韓桃實在是愧疚的,覺得對不起趙琨,也對不起赫連異。趙琨并沒有開口說什么,他也沒有去看趙琨的眼,只是松開車簾別過頭去,道是這個和親的計劃要?dú)Я恕?/br>
    然而馬車內(nèi)沉默半餉后,赫連異卻忽然拍上他肩膀。

    “韓殿下,為你今日這番話,本王子也要認(rèn)你這個義氣兄弟?!?/br>
    他詫異對上赫連異目光。

    “今日聽你這番話,才知你是真心為我,但你放心,和親之事我雖會與南燕皇帝提,但若我父王不允,我王妹不愿,這事也是不能成的!她若愿意,這便是她選擇的路,便是這路不好,她也是要走完的!”赫連異說得慷慨激昂,“你當(dāng)真是真心為了我們?yōu)鯇O好,我赫連異,認(rèn)你這個朋友!”

    一直到馬車停在宮門口,樂容得了通報出來尋韓桃,赫連異都是一副要和韓桃結(jié)為異姓兄弟的激動模樣,倒是趙琨一直久違地沉默著,不知在想什么。

    “哪里來的傻大個?!睒啡荼г沽寺?,護(hù)在韓桃面前,“你就是赫連王子?”

    “本王子正是!”

    “你要見我父皇?”

    “正是!”

    “……那你和本公主進(jìn)去吧?!睒啡莅T了癟嘴,轉(zhuǎn)身往里走去,又停住腳步對韓桃責(zé)怪道,“哥哥去新府邸也有好些日子了,就只有這種時候碰到這種憨子才知道找樂容?!?/br>
    韓桃笑了下,目光一轉(zhuǎn),對上赫連異真摯的雙眼。

    不知為何,他的心底忽然輕快起來。

    樂容最終帶著赫連異進(jìn)去了,于是只剩韓桃與趙琨兩人。

    他才轉(zhuǎn)過頭,有些愧疚地看向趙琨。

    “抱歉……差點(diǎn)毀了你為我布的局。”

    趙琨卻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不知為何,他覺著先前趙琨對他更像是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憐憫感,由此才生的情意,如今卻像是不同了,好像那一點(diǎn)零星火意扎了根。

    趙琨原像是冷的,如今卻有幾分熱意了。

    “無妨?!壁w琨開口道,笑了笑,“以真心換真心。”

    韓桃愣住。

    “我時常想自己算不得一個善人,對人對事,總是要算計利益得失。唯有殿下,自從初見就叫我不禁憐惜,”趙琨看向那矗立的宮門,緩緩道,“今日我方知緣由?!?/br>
    他靜靜看著,把玩著手中玉佩,人都道他是風(fēng)流爽朗的齊國質(zhì)子,唯有他自己知道,為了從齊國皇宮那處吃人的地方走出來,他能做多少事情。

    但趙琨見到韓桃,看到這位殿下自己在溝渠里堅韌不拔,仍愿明月能夠高懸于天,就像那天韓桃明明受著幾個皇子的欺辱,卻還對他搖頭,叫他趕緊離開,所以也是在那天,他忽然就想將這位殿下從溝渠里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