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他進去后,恨不得坐得離蕭樂八丈遠,手指挨一下都差點跳起來,然后用圓圓的眼睛忐忑看著她。 蕭樂皺眉,覺得沈廷一驚一乍的,她問還問不出什么。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蕭樂沐浴之時,太醫(yī)院送來了熱騰騰的湯藥,藥童叮囑說:“此藥中加了麝香、yin羊藿、rou蓯蓉……謹慎服用,一日一次,連服三十日。” 沈廷擺擺手,他又聽不懂這些藥材,仰頭將它們一飲而盡,苦得渾身打了個擺子。 第39章 麟趾宮被燒了七八天,若是現(xiàn)收拾出個宮殿給沈廷住,也早就該收拾好了,但沈廷一直膩著住在御景殿,旁人以為他獨占恩寵夜夜笙歌,實則蕭樂在自己寢殿隔壁給沈廷另辟開了個隔間住,畢竟沒名沒分的,兩個人總睡在一張床上不是那么回事兒。 蕭樂出來的時候,沈廷還苦得打擺子,臉都黃了,眼睛里積蓄著淚水。 “你吃什么呢?”她一直覺得沈廷今天怪怪的。 沈廷身體一僵,繼而瘋狂搖頭:“什么都沒有?!?/br> 他連忙站起身,快步走回自己的隔間。 “果然男孩大了心事多?!笔挊粪止疽痪?,便也沒放在心上。 她躺到床上,靠在軟枕上,去看沈廷傍晚交上來的“計劃書”,關(guān)于在京城附近如何開辦鄉(xiāng)學的,沒過多一會兒,聽到一墻之隔的沈廷處傳來響動。 “沈廷?你沒事吧?”蕭樂敲了敲身側(cè)的墻面。 “沒……沒事……”過了半刻,沈廷隱忍的聲音才從墻的那側(cè)傳過來。 這聽起來根本不像沒事。 蕭樂連忙下床披了件外衣,預備去瞧瞧。 “不要過來!”大約是她的腳步聲驚動了沈廷,他難得這樣沖她大聲喊道,嗓音里的沙啞和隱忍越發(fā)明顯。 向來只有沈廷聽她話的時候,沒有她聽沈廷的。 蕭樂一把推開門,隔間床邊,一人高青鳥燭臺上的蠟燭還點著兩三只,燭光昏黃,像是隔了一層朦朧的紗,沈廷縮在床腳里,見她進來,慌忙拿毯子把自己罩起來。 他嘴唇嫣紅得嚇人,像是要滴血,眼里的水光蕩漾,鼻尖和額頭都冒著一層濕漉漉的虛汗,可憐巴巴地看向她,忍不住又抓了抓毯子,像是難以忍耐。 “你怎么還是進來了?!彼焐暇芙^得快,身體卻很誠實,蕭樂一靠近,他就巴巴跟個小狗一樣貼上去。 蕭樂抬手摸了一把他的額頭,皺眉:“你干什么了?身上這么燙。”她又摸了他的脖頸和胳膊,都是guntang的。 “沒干什么?!鄙蛲⑿奶摚敉舻难劬Σ蛔y瞟,眼部輪廓圓潤的弧度和嫣紅的眼尾看起來十分乖巧,為他的鬼話增添了幾分可信度。 他就是……就是喝了太醫(yī)院送來的藥,但是這種藥這種事,他怎么好意思跟蕭樂說? 雖然他們兩個對于他某些方面需要調(diào)理的事情心照不宣,捅破就差一層窗戶紙,但他還想勉強、盡力維持自己最后的尊嚴。 撒謊。 蕭樂一眼就看出來他不誠實,一巴掌拍在他頭上:“不說實話就滾出去?!?/br> “我……我……”沈廷囁嚅著,試圖抓緊蕭樂的胳膊,卻被她一點一點無情地撕開,他汪地一聲哭出來,眼一閉心一橫,一口氣禿嚕出來:“我吃了點兒藥,太醫(yī)院開的,我不好意告訴你?!?/br> 蕭樂愣了兩秒,反應過來后一下子彈起身,臉上跟燒著了一樣。 她知道沈廷吃什么藥了。 她想得不錯,男人似乎都挺看重這方面的,一但知道了,尋死膩活都得給自己治好咯。 “其實咱們也不用太在意是吧。”蕭樂放緩語氣,又坐下來,盡量試著寬和一點,“畢竟這個身體不是你的,咱們放平心態(tài)順其自然,能行就行不行算了,反正又用不著,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沈廷被她這么一說,腦子跟炸開了花似的,連忙用毯子把自己頭也罩起來。 丟死個人。 蕭樂咋舌,自己第一次當心理醫(yī)生,效果好像不佳,也不知道哪兒說錯了,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你當我剛才在瞎說,太醫(yī)說能好就肯定能好?!?/br> 沈廷羞得好一會兒才把頭露出來,睜開眼睛,纖長的睫毛被沾濕,分成一簇簇的,看著怪憐人的,蕭樂摸了摸他的臉。 大抵這個藥燒腦子,他的智商開始往地心里掉。 臉也不要,硬往蕭樂那邊湊。 平日里只覺得她身上香氣又甜又清爽,在藥的作用下,更像是催情的香料,往他心里鉆,鉆得發(fā)癢。 沈廷這個時候演技好了,三分的熱意被他表現(xiàn)出十分,好像他吃得不是什么正經(jīng)藥,哀求著沖她伸出手:“抱抱我好不好?就抱一會兒?!?/br> 蕭樂心情復雜,還是任由他把自己抱在懷里,將下巴墊在自己肩頭,像小狗一樣,臉頰貼著臉頰蹭。 沈廷對她的想法,她不是不知道,上次她已經(jīng)松口暗示,等回家后帶他見父母,那就是兩個人可是正式相處的意思了,但是無奈沈廷他是個傻的,不僅聽不出她話里的意思,甚至還往反方向理解,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gt;gt; 沈廷得寸進尺,從后面抱著她的腰,小心翼翼親了一下她的臉頰,然后繼續(xù)用不安的眼神看著她,試探她的意思。 “別逼我扇你。”蕭樂冷冷道,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他抱都抱了親都親了,然后用這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她,他長得又漂亮,簡直是在犯規(guī)。 她轉(zhuǎn)過頭,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沈廷原本挨罵還在害怕,現(xiàn)在如蒙大赦,眼睛亮得好像見了rou骨頭的狗,恨不得對月嚎兩聲,又重重親了一口她的額頭。 蕭樂心反而有種落定的感覺,今晚大概要做一點晉江不讓做的事情了,畢竟都是成年人,這算不得什么。 她抱著沈廷的脖子,忍不住喉嚨動了動,等著他下一步動作。 沈廷將她抱得更緊,好像要把她塞進自己身體里去,又重重親了兩口她的臉頰,留下兩道口水印,額頭抵著額頭跟她蹭了蹭,滿臉都是幸福,繼而將下巴又搭在她的頸窩。 然后……然后就不動了…… 蕭樂摸不著頭腦,悄悄問:“就這樣?” 沈廷愣了一下,好像才反應過來,又捧著她的臉,在兩頰、額頭、下巴又挨個親了一遍,再將她揣珍寶般摟進懷里。 蕭樂沉默了一會兒,握住他的手,語氣陰陽中帶著真誠:“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成年了,還能體驗到小學生談戀愛的感覺在,真的很無語。 沈廷不懂她謝自己什么,依舊美滋滋伏在她肩上,與她耳鬢廝磨著,說:“不客氣?!?/br> 他既已知道自己身體情況,蕭樂也不瞞他,第二日將宇文施麟的證據(jù)都給他了,沈廷猶覺對榮招妹的懲罰不夠,便讓人盯著,日日要灌一桶的苦參茶下去。他原本只以為他做魚湯那次給自己使壞了,沒想到一直就是個壞種。 榮招妹身上有一股韌性在,即便如此,也未曾討?zhàn)?,只伏小做低裝可憐,盼著有一日蕭樂能對他有憐憫。 沈廷和蕭樂現(xiàn)在都各自有事要忙,并不把注意力往后宮上放,也注意不到榮招妹的可憐姿態(tài)。 過幾日就是中秋,除卻夜里要在宮中舉辦宮宴,白日里皇帝更要率后宮前往京郊岳陵祭祖,這是歷來傳統(tǒng),為彰顯孝道。 宮宴之事交由黎嘉景來辦,蕭樂省心也安心,他是后宮里難得不作妖的人,念著他辛苦,另外又賞賜了些珠寶給他。 但凡被蕭樂看在眼里,黎嘉景就受寵若驚,現(xiàn)在更像是打了雞血,樁樁件件都cao辦仔細著,就連宴會上飲酒的杯子皆是他親自過目。 八月十五一早,鑾駕從皇宮正門出,宮人侍衛(wèi)加起來將隊伍綿延有二三里。 除卻“臥病在床”的榮招妹,就連避而不出的太后都在。 郊外的岳陵一個來回要半天,好在輦車四周都被封著,坐在里面不至于太拘束,還能歇息。 沈廷殷勤地將軟墊和被褥鋪好,讓蕭樂躺好,他揉了揉眼睛,從夾層里取出好幾個食盒,都是他昨晚準備的點心和小吃。 栗子糕、桂花糕、蜜三刀還有幾道現(xiàn)代改良的鹵味和無骨雞爪。 然后將它們一一陳列在小桌上,眼巴巴看著蕭樂:“你躺會兒,喜歡吃哪個我喂你?!?/br> 蕭樂看他青黑的眼眶就知道他昨晚做什么去了,忍不住捏捏他的臉:“至于嗎?一晚上不睡覺就圖這個?” 沈廷抿唇笑了笑,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眼睛只滿滿都倒印著她,他抓了抓衣角,鼓足了勇氣,語氣十分真誠,大聲說:“當然至于,我一定會……一定會好好對你的……讓你感受到我的真心。” 以前他怕人家拒絕不敢明說,可是那天晚上他都親人家了,蕭樂也讓他親了,現(xiàn)在就不能裝糊涂了,他,沈廷,現(xiàn)在也許可能大概就是要成為蕭樂男朋友的人啦! 就算他不聰明沒特長幫不上什么忙,他也會好好表現(xiàn),努力對她更好!為成為賢惠型男友而不懈努力! 這里的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負責,他怕顯得自己很沒用。 蕭樂摸了一下他的心口,深沉點頭:“好的,感受到你的真心了。” 沈廷抓著被褥一角,飛快傾身上前,在蕭樂臉上吧嗒親了一口,然后縮回去,像是怕挨罵,又緊張兮兮觀察蕭樂表情。 “你還說榮招妹慣會裝可憐博同情,你也不差?!笔挊繁凰每扌Σ坏?。 沈廷在這種事情上真的很像一只小狗,要親親要抱抱,出其不意舔你一口,然后可憐巴巴退回去,只要你不生氣,他就會一直試探著更進一步。 但是再試探也是個笨比,蕭樂捏住他下巴,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第40章 沈廷捂著臉,縮著身子笑得嬌羞,蕭樂去捏他耳朵,軟的,說是耳根子軟的人,心也軟,于是笑他:“跟個小姑娘似的?!?/br> “?。 鄙蛲⑹煮E然放下,連忙說:“那可不行,咱們是正經(jīng)言情,不能搞百合。” 他手心冒了些汗,熱騰騰黏膩膩的,傾身過去,學著蕭樂的樣子,輕輕貼在她的唇角,飛快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 見蕭樂沒有拒絕,高興地露出兩顆小虎牙,親了親她另一邊的唇角。 黎嘉景坐在自己的輦車中,心里雖因蕭樂的重視驚喜,但看著賬本卻也惆悵起來,他原是給沈廷挖坑的。 這個月光發(fā)給宮人的銀錢就比往月多一萬兩,更不提額外的伙食與吃穿,只等著沈廷將后宮接管去發(fā)現(xiàn)賬面的支出,新官上任三把火狠狠削減用度,宮人們在沈廷手下待遇變差,自然對他有所怨言。 都說小鬼難纏,被宮人們記恨,事事做起來都麻煩。 但是現(xiàn)如今鄉(xiāng)學之事已籌辦的差不多,陛下卻不曾有將宮內(nèi)事物交給沈廷的打算,黎嘉景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一個月兩個月是這樣支出也就罷了,月月如此,陛下查起來,免不得要不滿。 他親自拔上去的用度,現(xiàn)在還得自己往下降,當真頭疼。 宇文施麟原本以為宇文一家倒臺后,自己便會將心思放在后宮爭斗與獲得寵愛上,卻不想他一朝夙愿得償,就當真無一掛礙了。 但日子過來過去無聊,他這一生大抵是要老死在宮里,總得給自己找些樂子,便卯著勁兒折騰。榮招妹的事就是他捅到蕭樂跟前的,下一個他要折騰的,大抵就是那個表面寬善,背地里一肚子小心機的黎嘉景。 他還在盤算著,外面乍的傳來一陣驚呼,接著是兵荒馬亂,刀劍出鞘的聲音。 “保護陛下!” 馬車一個激蕩,蕭樂身體一歪,原本跪坐在地的沈廷猛地向前一撲抱住她,接著兩人就被狠狠甩一邊,沈廷腦袋在桌角處重重撞出“咚”的一聲,蕭樂連拉他一把都沒來得及,只能眼睜睜看著沈廷頭發(fā)變得濕潤,接著流出紅色的液體。 沈廷捂著流血的腦袋,從地上爬起來,蕭樂連忙將他扶住,掀開車簾,只見外面一群黑衣蒙面人持著利刃與禁軍們纏斗在一起,沈嬈且戰(zhàn)且退至蕭樂的輦車附近,喊道:“陛下,快回去?!?/br> 眼下這時機再叫太醫(yī)就是添亂,蕭樂將簾子一放,從里衣衣擺上扯下一塊細嫩的布,堵住沈廷額頭的鮮血。 沈廷眉眼餳澀,方才瞥了一眼外頭,腦袋上破了個洞嘩嘩淌血,都流到眼皮上了,還一邊捂著蕭樂的手,一邊吐槽:“這些小說和影視劇真是的,大白天行刺還一直穿著黑衣,怕人看不著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