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 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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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蕭沁瓷忍不住嘲笑他的?異想?天開,“原來陛下在自作多情這一項上也不遑多讓。” “就當是朕自作多情,”皇帝道,“不過你不說朕也知道,英國公府誕下一對雙生子當年在長安也是喜事一樁,英國公當即便為嫡子請封世子,取了隨瑛二字,至于meimei,單字一個瑜,是不是?” 英國公府的?嫡長女,生來就金尊玉貴,喜事傳到東宮,太子妃也備過重禮。 “陛下既然知道,做什?么還要問??!?/br> “朕這不是……為你著想?,”皇帝撈過了她的?裙子,曳金的?裙擺在簟席上鋪開,幫她系著裙上的?飄帶,“給你行方便嗎?阿瓷怎么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蕭沁瓷屏氣?凝神:“我確實不懂。” “不懂朕可以慢慢教?你,”皇帝慢悠悠地說,不怕她不回答,“下一個問?題,你的?文?牒是怎么來的??” 他已經查過了,那張文?牒制于三年前,貨真價實,也就是說在長安城外的?某個村子里?真的?有個叫蘇念的?姑娘,但當皇帝派人去查訪的?時候那戶人家卻早就搬走了,時間也是三年前。三年前還是景惠二十一年,朝廷有過一次清查,要動手腳只能是那時候動,但那個時候,誰有能力又愿意幫蕭沁瓷做這件事? 皇帝能想?到的?人選無非就一個——已經死掉的?楚王。 他想?,蕭沁瓷不肯改名?換姓來做自己的?皇后,卻肯拋棄身份去做楚王的?貴妃,她真是——瞎了眼。 在蕭沁瓷去行宮之后所有的?東西?都被他收走了,不過當時他沒有仔細看?過蕭沁瓷的?私物,只吩咐人把它們?收好,后來關系緩和?之后他又把東西?都還了回去,難道她就是這樣?把文?牒藏起來的?? 那張文?牒在蕭沁瓷手中留了有三年之久,皇帝甚至還想?到了她此?前執(zhí)意要出宮,她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要脫身離開,從此?之后沒有人能找到她。 真是好算計。 “托人辦的?。”蕭沁瓷回答得簡短。 “誰辦的??” “這種事,你覺得我會說嗎?”蕭沁瓷道,“陛下不必再問??!?/br> “不想?連累別人?”皇帝慢慢地解著那朵繁復的?牡丹扣,“還是不敢說?” “有區(qū)別嗎?” 他便笑了一下:“確實沒什?么區(qū)別?!彼捛叽珊藓薜?目光,道,“既然有獎勵,也該有懲罰?!?/br> 蕭沁瓷掐著指尖,掐出了紅。夏天太熱,讓人心里?也燥。她偏頭,看?細細的?金絲在日?光里?猝然繃緊,蕩起落日?余暉的?弧光。 皇帝手上一重,迫她回神。 第94章 新鮮 蕭沁瓷才緩過來, 指尖還有余韻,細微的觸碰都叫她顫抖。她想不通為什么在?這件事上她沒?有優(yōu)勢可言,分明身為女子更能隱藏自己, 但偏偏那那滋味綿長得叫人心驚膽戰(zhàn)。 他把系帶扣得緊了,蕭沁瓷腰上一緊, 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只能不斷地去適應收緊的裙腰,軟的rou起伏又陷落。 蕭沁瓷這才知道她走神的霎那沒?有聽清楚皇帝的問話:“什么?” “你拿了文牒,是想要去哪里?”皇帝耐心地問了一遍,“嶺南還是西北?” 蕭沁瓷僅剩的親人都在?這兩處,除此之外她無處可去?;实墼?猜測她應該往嶺南去才是,畢竟西北實在?太?遠,又情況不明, 不如去她三叔那里方便得多。但探查過蕭沁瓷的行?蹤才發(fā)現她居然是想去西北。 “我為什么一定要去這兩處?”蕭沁瓷反問, 并不意外他會提起,“我就不能自己一個人生活嗎?” “前夜的事還沒?教?你認識到么?”皇帝隱而不發(fā), “你不過才出去半日就被人盯上了,你一個人生活?只怕沒?兩日就被害的渣都不剩了?!?/br> 皇帝至今仍是生氣和后怕,他道:“你知道像你這樣長相貌美又沒?有自保能力?的姑娘會淪落到什么境地嗎?那個男人只是盯上你的第一個, 你運氣好又逃掉了, 你覺得如果你沒?逃掉會發(fā)生什么事?” 他有心想說些更糟糕的情況來嚇嚇她, 但又想起那夜蕭沁瓷被嚇到的模樣, 到底還是沒?說出口?。 蕭沁瓷理虧, 反駁的話便說不出來。不過有些事情皇帝不知道,不知道那個人是很早之前就收了錢專門盯她的, 而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只是意外。 “在?陛下這里又能好到哪里去?”蕭沁瓷仍是硬氣,”陛下口?口?聲聲說喜歡我, 不也只是拿我當一個玩物?罷了,稍不合你的心意你便能懲罰我?!?/br> “玩物??”皇帝險些被她氣笑,“你就是這樣想朕、想你自己的嗎?蕭沁瓷,朕對你做過的那些事,有哪一樁那一件是對一個玩物?做的?” 他慢條斯理地理過蕭沁瓷的鬢發(fā),手指溫柔繾綣:“朕如果真?拿你當玩物?,就該把你關起來,只能看到、聽到我一個人,讓你知道,從?前是朕待你太?溫柔了?!?/br> 蕭沁瓷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 “怕了?”他仍是溫柔的口?吻,“阿瓷,你口?口?聲聲說朕拿你當玩物?,可你心里再清楚不過,朕喜歡你,喜歡到愿意為了你一再退讓,你知道的對不對?” “因為清楚,所以你才敢逃跑,就是因為知道朕最后也不會拿你怎么樣?!?/br> 蕭沁瓷有恃無恐。 他的手仔細描摹著蕭沁瓷的輪廓:“阿瓷,是你先?騙我的,你說要留在?行?宮,我答應了,你也說會和我好好在?一起,我相信了,你騙了我,所以受點懲罰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蕭沁瓷善詭辯:“我說要留在?行?宮可沒?說我不能出去,難道我想出去走走都不可以嗎?還是說陛下說的要我留在?行?宮就是要關著我?” “你管這個叫出去走走?”皇帝終于被她氣笑。 蕭沁瓷自己也覺得這樣說太?過牽強,有胡攪蠻纏的嫌疑,偏過頭去不說話。 “朕沒?拘著你,”皇帝給?她留了臉,淡淡說,“你要想出去帶上護衛(wèi)便可以出去,你不想回宮朕都依著你,你想做的事朕幾時沒?有答應過——” “那我現在?就想陛下離我遠些?!笔捛叽勺プ∷捓锏臋C會。 “現在?不行?,都說了是懲罰,”皇帝道,“阿瓷,朕的問題還沒?問完呢?!?/br> 太?過分了。蕭沁瓷咬唇。 “方才朕問到哪里了?”皇帝想了想,“對,西北和嶺南,你想去哪?” “……嶺南?!?/br> “說謊。” “我沒?說謊,”蕭沁瓷淡然說,“我三叔在?嶺南,陛下是知道的,從?前他還寫過信來,說要接我過去,我如今無處可去,去投奔我三叔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是啊,你如今無親無故,要去投奔你三叔確實正常,”皇帝道,“可你不會去?!?/br> 皇帝道:“你三叔此人,墻頭草,又懦弱,你忘了,你還曾是先?帝親封的玉真?夫人,若去尋他的庇護,他便會立時把你送回長安?!?/br> 他說的不錯。但原因遠不止于此。 蕭沁瓷想起家中出事前大伯和三叔爆發(fā)過的爭吵。在?蕭滇那樣的人眼里,meimei和侄女在?閑來無事時可以寵一寵,可一旦涉及到他們自己的利益時就能毫不猶豫的舍棄,男人都是這樣,將?女人的奉獻犧牲視作理所應當,甚至連薄情寡義都反而成了委曲求全。 皇帝沒?有這樣做,是因為他站得夠高?,已經不需要旁人的犧牲來成為自己的墊腳石。 “陛下對我的家事,也不是如您說的那樣全然不了解?!笔捛叽傻馈?/br> “所以別對朕說謊?!被实鄣?,“況且,從?別人那里聽來的和你自己說的總是不一樣?!?/br> “你想去西北尋你兄姐?”他問。 “年前太?后同我說,尋到了我親人的消息,我也只能去找他們?!笔捛叽傻?。 “你相信太?后的話?” “為什么不信?”蕭沁瓷道,“我不相信太?后,難道要相信陛下會幫我尋訪嗎?” 皇帝道:“你沒?問過朕,怎么知道我不會?” “我問過,”蕭沁瓷說,“是陛下忘了,您那時已經拒絕過我了?!?/br> “……你還記著?!被实勐曇趄嚨刈冚p,說,“蕭家舊案非一時能改,所以朕不會輕易承諾。” “當然要記著,”蕭沁瓷嗓音偏冷,“陛下不必承諾,求人不如求己?!?/br> 皇帝若有所思:“是,求人不如求己?!彼?,蕭家人果然是如出一轍的性子。 “桂花糕,”皇帝又問,“你喜歡吃桂花糕嗎?” 問題轉變得太?快,叫蕭沁瓷猝不及防。 又是桂花糕。好像這世上除了桂花糕就沒?別的東西了一樣。蕭沁瓷對此滿心嘲諷,又難免嘲笑男人的劣根性,征服欲和好勝心是沒?有辦法規(guī)避的本?能,皇帝站得太?高?了,許多事都不能叫他動容,偏偏就是計較些許小事。 “從?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笔捛叽梢老∶靼滓稽c皇帝對桂花糕的執(zhí)念從?何而來,多大點事,還要反反復復翻來覆去地問。 “哦?,F在?不喜歡了,”皇帝要刨根問底,“怎么就不喜歡了呢?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喜歡的?” “口?味變化是再尋常不夠的事,至于什么時候,”蕭沁瓷不肯服軟,眉尖是隱忍的姿態(tài),她故意在?這里頓了頓,把皇帝的心吊起來之后才說,“記不得了?!?/br> 她就是故意的。 皇帝對此看得清楚。他不以為意,接著問:“那松子糖呢?喜歡嗎?” “……太?膩了。”卻沒?回答喜不喜歡。 皇帝顯然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突地又問:“桂花糕和松子糖,更喜歡吃哪個?” “……兩個都不喜歡?!?/br> “倘若一定要選一個呢?”皇帝低低道,語氣誘惑,“你選一個,朕就放開你?!?/br> 蕭沁瓷手動了動:“陛下想讓我選哪個?” 皇帝意味深長地說:“你知道的。” “——松子糖?!笔捛叽砷]了閉眼,再睜眼時眼里也有冷冰冰的笑,她一字一句地說,“桂花糕我已經吃膩了,松子糖還新鮮。” ……良久之后皇帝短促地笑了一聲,眼里卻殊無笑意,他握著蕭沁瓷的手,是個珍愛的姿勢。 “阿瓷,你真?是——”他說話嗓音很沉,激得人從?皮下泛起涼意,“學不乖。” “既然覺得新鮮,就該多嘗嘗?!?/br> 松子糖有滿滿一盒,外面的糖衣曬了一下午,早就化開了,黏黏糊糊的。蜜沾在?唇上,味道很淡,甚至還有曬過后熾烈艷陽的味道,轉瞬即逝,不如含在?嘴里能一直化開帶來甜味。 確實新鮮。 “你喜歡吃甜的是不是?”皇帝還要在?她耳邊問。 蕭沁瓷有些喜好藏不住,她愛吃甜的糖,但點心喜歡咸口?的,有時也很憊懶,喜歡看閑書多過策論,不喜歡彈琴。但她愛把這些都藏起來,似乎覺得那都是她的弱點,不能被人看透,她在?強迫自己冷靜、算計,時日一長便連自己也真?的這樣以為了。 皇帝想把她藏起來的另一面都挖出來。會是驕縱的、柔軟的,偶爾天真?,也會有世俗。喜歡一個人才會覺得她無論哪里都好,便連冷酷算計也是聰慧可人。 她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不坦誠,不肯承認喜歡他。 蕭沁瓷耐不住,太?緊了,腰間的系帶勒得太?緊,于是呼吸就更加費勁,從?胸腔逸出來的是重重的喘,又被松子糖的蜜堵住。 是甜的。 但她不想服軟。 “是喜歡甜的,”蕭沁瓷刻意軟了語調,尾音撩人泛著蜜,比她吃進去的糖更甜,“可光吃一種味道很容易就膩了,該多嘗些……旁的滋味?!?/br> 聽著讓人生氣。 “原來阿瓷是這樣貪新鮮的人,可朕卻戀舊,喜歡吃的東西有一樣夠了,”皇帝喟嘆似的說,“喜歡的人……也是這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