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 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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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兩儀殿四位奉筆女官都是皇帝挑的,多為罪眷,精通文理,皇帝特赦其罪,龐儀年?長,再有一年?就?該到歲數(shù)放出宮去了。 皇帝特地挑了她來寒露殿,一是她細心穩(wěn)重,能和蕭沁瓷冷性的處事,二是皇帝也預(yù)備挑新人補她的空缺,三…… 他待蕭沁瓷深謀遠慮,只是不曾說出口,蕭沁瓷便不能明白。 倘若蕭沁瓷對龐儀不滿,也不是什么大?事,再換一個?人來便罷了。但皇帝擔心是否是龐儀待她輕慢,而蕭沁瓷礙于身?份不好罰她。 一時間皇帝擰緊眉,他倒是疏忽了這點,御前女官不比普通宮人,倘若行事有疏漏,以蕭沁瓷的處境倒還真是不能說出口,反而不如普通宮人能伺候得好。 蕭沁瓷搖頭:“我只是覺得龐才人在御前秉筆做得好好的,到了寒露殿反而無事可做。” 皇帝聽?了她話,明白蕭沁瓷原是覺得龐才人來寒露殿伺候她是委屈了。蕭沁瓷待他心狠,對身?邊伺候的人倒是善解人意。 “尋書抄經(jīng),點香奉筆,哪里會無事可做,莫非你都是親歷親為,讓伺候的人都生了懶骨?”皇帝道,他指龐才人來寒露殿原就?是來侍奉蕭沁瓷的,如今蕭沁瓷卻?說她無事可做,便是最?大?的過錯。 蕭沁瓷沒料到自己好心之言竟給龐才人惹了禍端。 她也擰了眉,說:“這些瑣事尋常宮人亦能做,我也并不需要這許多人伺候,陛下不是要將我身?邊的宮人都放回來嗎,如此我就?更不需要這么多人伺候了?!?/br> 皇帝見她還敢提清虛觀那三個?疏忽輕慢的人,語調(diào)轉(zhuǎn)冷,道:“朕如今是知道你身?邊的宮人為何都如此沒規(guī)矩了,原都是你慣出來的?!?/br> 他二人在一處總是好不了多時便要爭執(zhí),皇帝一言獨攬慣了,說話沒有顧忌,蕭沁瓷又不會順著他,兩人針尖對麥芒遇到一處,偏偏還想要歲月靜好,無異于癡人說夢。 也只有最?開?始能和和氣氣相處,分別時總是要你來我往刺上一兩句的。 蕭沁瓷才吃過大?虧,今夜更不會在言語上受他的委屈,立時便說:“既是在我身?邊伺候,我想慣著也沒有礙到陛下什么事。陛下如今連我如何管教身?邊人都要插手嗎?” 她一氣說完,不給皇帝反駁的機會,又道:“左右年?后我便要離宮,既是入觀清修便不必帶奴仆伺候,那時陛下想如何管教宮人也都與我無關(guān)了?!?/br> 皇帝又被她氣著了,說:“你在這些事情上面倒是口齒伶俐。” 他想到太后送到蕭沁瓷身?邊那個?宮人,有她在蕭沁瓷身?邊,蕭沁瓷似乎連說話都是端著的,“你在太后跟前也是如此回話的嗎?” 皇帝幾次見蕭沁瓷在太后面前都是謹慎端莊、滴水不漏,同此刻又有不同。 他慢慢回想,忽然覺得蕭沁瓷自搬來寒露殿后已然放開?了許多,換做數(shù)日前他邀蕭沁瓷同乘御輦時她還是守禮恭敬,不想與他多言的,如今她瞧著仍清冷,言語卻?生動不少。 她也才雙十?年?華,在皇帝眼里還是太年?輕了,能任性玩鬧才是好的,整日待在清虛觀那種與世隔絕的地方修道,也修不出個?所以然來,反而只能將自己變得壓抑沉悶。 “太后娘娘也不會管我如何管教自己的宮人?!笔捛叽裳瞿樋此?/br> 這是在說皇帝多管閑事了。 蕭沁瓷說話尤帶世家大?族話說一半、深意要人自行領(lǐng)會的彎彎繞繞,她十?四歲時同吳王針砭時政能說得清晰明了,如今和皇帝閑話卻?要耍這許多心眼。 皇帝不自覺地便拿來做了比較。 “關(guān)心你才管你。”這句話在皇帝齒中?嚼了嚼,到底吐出來了。 他已刻意將話放得輕緩,饒是如此也讓蕭沁瓷迅速沉冷下去。 不是皇帝說錯話了,而是他說得太對。 在皇帝眼中?蕭沁瓷便是再有手段也是需要他時刻關(guān)切庇護的,何況她對自己又是這樣不上心,太后派來的宮人也敢在皇帝面前駁她這個?主子的話,可以想見她平日里怕是也不曾管教過身?邊人。 太后同樣也是個?心硬之人,在她如何對待蘇善婉這件事情上就?可以窺見一二。過去幾年?蕭沁瓷對她也同樣沒有多少利用價值,直到知曉皇帝的心思才又重新把?目光放回到這個?侄女身?上,時時垂詢。 蕭沁瓷以為清虛觀的份例從?不曾有過克扣是太后照拂的緣故,殊不知那是皇帝在暗地里關(guān)切。 便連太后那邊,倘若不是他故意露了端倪,讓太后窺見有機可乘的機會,太后又怎會主動把?人送到他面前來呢? 此間種種,皇帝不信蕭沁瓷看不通透。 蕭沁瓷在他的話中?低下頭,皇帝比她高上許多,身?影能在燭火的映射下將她整個?罩住。 他可以是蕭沁瓷身?前陰影,也能為她遮風(fēng)擋雨。 他盯著蕭沁瓷勻凈的臉龐,正想出言寬慰,卻?見蕭沁瓷若無其事地抬頭,說:“倘若陛下的關(guān)心便是想要管教我,那我寧愿陛下不必如此關(guān)照?!?/br> 皇帝寬慰的話都堵在喉間,她可真是…… 是皇帝忘了,蕭沁瓷是個?不同尋常的姑娘,她待蘇家人沒有情分,對那位太后想來也是淡薄,太后的疏忽對她來說并不是值得傷心的事,方才的沉冷只怕是想著如何反擊皇帝。 蕭沁瓷說得這樣認真,不是為了堵皇帝的口說出的意氣之言。結(jié)合蕭沁瓷一貫來的言行,皇帝若有所思。 “朕何曾想要管教你,”皇帝無可奈何,“或許在你看來朕關(guān)心你時也顯得有頤氣指使之處,你若不喜歡,朕以后都不再說便是?!?/br> 皇帝的頤氣指使是常態(tài),他一聲令下,從?前朝到內(nèi)宮都要為他驅(qū)使,沒有誰敢對他的頤氣指使提出異議。 但蕭沁瓷不是他的臣子,也不是天?子內(nèi)眷,她對此只有排斥。 皇帝的強勢只能讓她推拒,退讓也不能讓她心軟。蕭沁瓷總是在遠著他時露出點甜頭來引著皇帝上鉤,在他近時又猝然把?人推開?。 他能對自己的欲望屈服,卻?不肯對蕭沁瓷低頭。 他在帶蕭沁瓷來西苑那夜就?該想明白的。他要的是蕭沁瓷的真心,而非她為著權(quán)勢付出的虛情假意,所以他不能把?自己能給蕭沁瓷的一切都巴巴的捧到她跟前去,蕭沁瓷誠然會珍惜輕易得來的權(quán)勢,但她珍惜的不是皇帝的心意。 付出就?要有收獲,對皇帝而言亦是如此,他和蕭沁瓷在博弈中?計算著對方給出的東西,再算著自己付出的,彼此都覺得得不償失,但又不肯罷手。 皇帝會為此焦躁、惱怒、失了分寸,蕭沁瓷卻?能不疾不徐。 貪戀權(quán)勢當然也需要理由?;实凼且驗樗鷣砭?姓李,是東宮嫡長子,爭權(quán)之心刻在他的骨血中?,隨著東宮覆滅,他的人生落入低谷,奪位的念頭越燃越烈,他要大?權(quán)在握、要至高無上,要不再向任何人低頭、卑躬屈膝,這是他的野心。 那蕭沁瓷呢?她是要什么?順著蘇家的意思?她不是任人擺布的人;想要為蕭家翻案?如今時機未到,她不曾提,皇帝也不會應(yīng)。 她要皇帝向她捧出一顆真心,但真心實則又會被她棄如敝履,那她還想要向皇帝索取什么? 皇帝從?始至終都沒有想明白蕭沁瓷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蕭沁瓷的野心與她的言行并不一致,唯有此刻,皇帝好似明白了一點她行為背后的邏輯。 幼年?失怙,半生寄人籬下,蕭沁瓷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中?一直在受人擺布,她從?來沒有選擇的權(quán)力,蕭家為她好,將她送了出去,但蕭沁瓷寧愿和親人一起?流放;蘇家利用她,甚至將她獻給了蕭氏滿門覆滅的罪魁禍首,蕭沁瓷是恨的。 她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無從?選擇,也恨自己即便這樣也要委曲求全的活下去,甚至為此不得不去攀附另一個?男人。 再回想那夜皇帝向她表明心跡,蕭沁瓷說皇帝喜歡她,卻?不曾珍重她,她是要讓皇帝將她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去看待,何其艱難。 這世上沒有人敢說要自己能和皇帝平起?平坐,而蕭沁瓷向皇帝暗示了,皇帝那時尚未聽?懂。 如今她再次委婉挑明,她可以接受皇帝的關(guān)心,但不接受他的指手畫腳。 蕭沁瓷的心思與話語果然是九曲十?八彎,但凡皇帝蠢笨一點都聽?不懂她的暗示,他當然也可以裝作聽?不懂,好來看看蕭沁瓷會如何應(yīng)對。 “陛下的關(guān)心讓人惶恐,”蕭沁瓷抿著唇,“我喜歡與否也左右不了陛下的想法?!?/br> 她分明知曉皇帝的心意,卻?偏偏要故作置身?事外的姿態(tài)。 皇帝早已習(xí)慣她顧左右而言他,他在言辭上一貫是直率坦誠的,毫不吝嗇于向蕭沁瓷表達心意:“你當然能,朕喜歡你,自然也希望你能喜歡朕?!?/br> 第48章 藏鋒 對蕭沁瓷, 一味的退讓不會引起她的垂憐,皇帝的強勢也會讓她生厭,坦誠相待或有可取之處。 上一個?讓皇帝如此費心研究喜好和相處之道的還是已經(jīng)死了?的平宗, 他為著皇位才能萬般籌謀,忍耐良久, 如今對著蕭沁瓷也要如此。 他謀奪皇位花了?數(shù)年?時間,如今在蕭沁瓷身上也有耐心。 蕭沁瓷仍不能適應(yīng)皇帝的直抒胸臆,她自幼所受教導(dǎo)便是要說話留三分、含蓄雋永,尤其是出口的太輕易的情話往往就多了幾分隨便。 皇帝的表白再熱烈聽在蕭沁瓷耳中也不過爾爾,因此她只是說:“喜歡這種?事,強求不得的。” 她在回應(yīng)皇帝的心意,也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 但蕭沁瓷不知?道,她要的東西?, 皇帝早就給她了?。 皇帝輕聲說:“朕知?道?!?/br> 知?道卻不代表能做到。 “那陛下, 讓龐才人回兩?儀殿的事——”蕭沁瓷還記著她是因何同?皇帝起的爭執(zhí),“您答應(yīng)了?嗎?” 皇帝可有可無道:“既然你不愿她在身邊伺候, 便?讓她回兩?儀殿吧。這幾日就還是讓她待在寒露殿,等你來兩?儀殿時再讓她一起回來。” “謝陛下?!被实奂热灰呀?jīng)應(yīng)了?,龐才人在多待兩?日也無妨, 況且蕭沁瓷初去兩?儀殿, 有一個?人帶著也是好的。 這樁事也了?了?, 蕭沁瓷再無話, 皇帝原就要走了?, 也不好多留,轉(zhuǎn)身繞過屏風(fēng), 蕭沁瓷仍是送他出去,到得殿外皇帝便?讓她止步。 “夜深了?, 你早些歇著吧?!?/br> “是?!笔捛叽梢姥酝W?,看著皇帝轉(zhuǎn)身大步離開,梁安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側(cè)為他撐傘,他今日來是頂風(fēng)冒雪,心頭郁氣難消,走時也不見得心平氣和,便?連背影亦透著沉郁。 蕭沁瓷規(guī)矩周全,待到皇帝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方才準備回去歇下,一轉(zhuǎn)身卻見龐才人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立到她身后?,臂彎里挽著披風(fēng)。 她分明已早早歇下了?,想來是聽到暖閣的動靜匆匆而來,衣物規(guī)整,不見紛亂。 見蕭沁瓷看過來龐才人手上一抖將披風(fēng)打開系在蕭沁瓷身上。 蕭沁瓷沒有拒絕,口上道:“不過幾步路,不必如此麻煩。” 龐才人微微一下,并不吭聲,自己隨侍在蕭沁瓷身側(cè),為她擋了?來自外面的寒風(fēng)。 她們一路回到寢殿,蕭沁瓷不知?龐才人是幾時來的,對她和皇帝的話聽到多少,想了?想,還是道:“龐才人,陛下要我日后?到兩?儀殿當值,你也不必在寒露殿侍奉,可回御前?去?!?/br> 龐才人并不意外,她方才已聽到了?,只是眼神一閃,問:“娘子?,可是奴婢做錯了?什么?” 放龐才人回去是蕭沁瓷由?來已久的想法,何況今日知?道了?她二人的淵源,蕭沁瓷就更不可能放她在身邊。不論龐才人知?不知?道舊事,蕭沁瓷都是要將麻煩徹底杜絕的。 她搖頭:“并未,只是正如我所說,才人來寒露殿委實是屈才,侍奉人的事不是您應(yīng)該做的,我身邊也不缺人?!?/br> 龐才人聞言沉默,片刻后?她說:“奴婢這樣的人,本就是伺候主子?的,談不上委屈?!?/br> 蕭沁瓷腳步一頓。 龐儀亦曾是世家貴女,能與蕭家結(jié)親的人家家世本就不俗,她因家族敗落淪落掖庭,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苦,算來她受的委屈比蕭沁瓷只多不少, “委屈人人都有,人人都可說,并不因人而異,”蕭沁瓷并不多言,“才人也不必擔心,陛下已經(jīng)應(yīng)了?讓你回兩?儀殿,到時在御前?我還需要才人多提點??!?/br> 龐才人在分隔內(nèi)室的云母圍屏前?止步,她知?曉蕭沁瓷不喜人入內(nèi)伺候,但今夜有所不同?,她猶豫了?一瞬,問:“娘子?,可要奴婢伺候?” “不必了?,今夜辛苦龐才人,你回去歇著吧?!笔捛叽傻溃白屓怂托崴畞??!?/br> 熱水是灶上日夜溫著的,不多時便?送了?進來,蕭沁瓷擦了?擦身,她總覺得身側(cè)還有縈繞不散的酒氣,燙得她頭腦發(fā)昏。 蕭沁瓷一連用?香胰洗了?幾遍,這才覺得酒氣散盡,又拿了?藥膏給自己上藥,她膝上紅腫未退,腰側(cè)也多了?青紫,她忍著疼,面無表情地?重重按過,揉了?好一會兒將藥膏都化開。 她不愿回想今夜被強迫的經(jīng)歷,蕭沁瓷面上是冷的,事后?也很快讓自己勉強平靜,但她心中惱怒不減分毫,再回想只能讓她生恨。 那恨意對著皇帝不是什么好事,她只能依靠自己平復(fù)。蕭沁瓷連惱與恨都得掩藏起來,表露時也要顧好分寸,尖銳的態(tài)度會傷人傷己,示弱垂淚才惹人憐惜愧疚,這是她處于下位的悲哀。 她連眼淚都是假的。 在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她必須得想好應(yīng)對的法子?與退路,一時的親密算不了?什么,保持冷靜與理智才能從容應(yīng)對。 不能惹怒皇帝,要讓他惱,讓他求而不得,讓他無能為力,他傾注的感情越多,蕭沁瓷就越能掌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