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會兒?！被实郯櫫税櫭迹^一次覺得?西苑離當?值的尚藥局太遠。他自己身體強健，平時頭疼腦熱也少，司醫(yī)三?日一請平安脈，他也從來不曾覺得?從尚藥局來紫極觀有多麻煩，此刻卻讓人的耐心一點點流失。

    蕭沁瓷早就困了，她本就是睡著之后?再被叫起，人還帶倦意?，先前提心吊膽地懸著一口氣，此時人也不舒服，又躺進了溫暖的被子，困意?頃刻間便上來了。

    “嗯?！笔捛叽陕曇艉茌p，但她時刻記得?如今是在天子的紫極觀，皇帝坐于身側，于是只是閉上眼，不肯讓自己真的睡過去。

    她閉了眼，周遭的一切卻仿佛更?加清晰。眼皮上投下一片深深淺淺的橘影，皇帝仍坐在榻邊，他的氣息盈滿這方小小的臥榻，沉楠香擁著蕭沁瓷，給人無處不在的錯覺。

    被面上輕微的動了動，蕭沁瓷對人的目光和動作極為敏感，她在陌生的環(huán)境很難卸下心防，但此刻她忍住自己睜眼的沖動，把?呼吸放得?更?平緩。

    一點溫熱落在她眼睫上，接著輕柔地拂開了面上一點碎發(fā)，動作輕緩，像冬日落下的一粒雪花。

    皇帝見一縷碎發(fā)落在蕭沁瓷眼睫上，怕她會癢，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伸手去撥弄開了。蕭沁瓷臉兒小小，埋在錦被間，純凈得?令人心底一顫。

    他頓了一頓，將落在枕上的玉扣拿起，小小一枚硌進掌心，鈍痛隱隱，物件也肖主?人，一如蕭沁瓷給人的感覺。

    這姑娘是尊燒制得?嚴絲合縫的白瓷，遠看美輪美奐，近了瞧才知道無從下手，你若不想只把?她當?個擺設，就得?先打碎她。

    再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新燒制成器。

    ——可皇帝舍不得?。

    第27章 寂靜

    皇帝出神地看著她, 離了她那雙清凌凌的雙眼，蕭沁瓷只有在安睡時才有這樣柔軟平靜的神色，也?只?有這時才能讓皇帝長久的望過她。

    寂靜的、平和的, 恰似流光一瞬催人老。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皇帝看著她勻凈的臉, 想起她還不到雙十年華，而自己長她十歲有余，再有逼迫她的舉動，是不是不太恰當?；实圩灾皇橇忌浦?，但他對自己亦有恪守于?心的道德戒律，男歡女愛，本就該是你情我愿，強求不得, 亦有悖天理人情。

    可皇帝這樣看著她, 心里那種隱約的矛盾又浮了出來。他一面告訴自己強求不得，一面又覺得蕭沁瓷就該是他的。

    蕭沁瓷安靜睡著, 呼吸因為發(fā)?熱略有些不平。她眉眼生得秾麗，膚白似霜，又冷了這種幾近妖異的艷麗, 這才有白釉似的純凈色澤。此刻她雙頰染上緋紅, 恰如白瓷上暈開一筆淡淡的桃花。

    沁瓷。

    這姑娘的名字同她這樣相得益彰。

    “阿瓷”兩個字在皇帝唇齒間無?聲滾過, 最后化成一聲喟嘆。

    帷幔輕動, 來人行走間掠起的風不可避免地拂動重紗, 亦令皇帝回?神。梁安停在槅門外，道：“陛下, 陸奉御到了?！?/br>
    今夜也?是趕巧，當值的剛好是平時?負責皇帝脈案的陸川, 他被梁安領著進來，已經(jīng)跪了下去，正要?口呼萬歲，卻被皇帝阻了：“不必行禮，進來吧，動作輕些?！?/br>
    陸川慣常在西苑往來，一時?沒弄明白皇帝這個動作輕些的含義。梁安將?一邊的重紗掛起，讓他一眼瞧見了正前軟榻上枕著的一張?zhí)一?，皇帝面無?表情地看過來，駭?shù)盟r?垂首，不敢多看。

    不是不好奇的。皇帝已過而立，膝下卻無?子，后宮更是空設，朝臣即便想奏請皇帝早立太子也?是有心無?力。今上的皇位是如何得來的朝臣們都心知肚明，逆了他意的臣工早在兩年前就被肅清干凈了，剩下的清流直臣們一時?也?不敢去觸皇帝的霉頭，左右皇帝年富力強，便是實?在沒有繼承人，從宗室子里挑一個來過繼也?不是什么難事。

    今上不愛美?色，可不代?表李家的其他皇帝不愛，李氏人皇帝做得不怎么樣，生兒子的能力還?是沒得說，平宗的兒子多到讓他連名字都記不住，今上沒有親兄弟，可堂弟多的是，再不濟，等侄子們長大也?等得起。臣子們還?在觀望之中，也?并不急著站隊，從龍之功雖好，但也?得有命去搏。

    這當中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皇帝突發(fā)?惡疾，沒來得及立儲就薨逝，不過陸奉御的脈案擺在那里，皇帝的身體再強壯不過，他們也?不必閑cao心。

    旁人不清楚，可常來西苑為皇帝請平安脈的陸川清楚的很，因西苑養(yǎng)著皇帝寵信的一批道士，又有當值的翰林學士，為避免鬧出宮闈丑聞，皇帝身邊的女官都只?在兩儀殿伺候，西苑里只?有殿中省和內(nèi)侍省的內(nèi)侍。

    陸川乍然在天子起居之處見到一個女子，不可謂不驚。但再驚訝他也?得管好眼、管好嘴，老老實?實?的上前聽命。他是尚藥局案首，平宗朝時?的美?人眾多，他是不曾見過蕭沁瓷這個寂寂無?名的玉真夫人，方才的驚鴻一瞥他也?看不仔細，更不會去深究這女子的身份。

    “陸奉御，”皇帝坐在榻邊，嗓音淡淡，“她今夜在外頭吹了會兒風，身上有些發(fā)?熱，你給她看看。”

    皇帝這樣一說陸川心里就有數(shù)了，今夜寒氣重，梁安來請他都是用了抬輿把他請過來的，即便這樣他也?覺得冷，宮中女子都是嬌花一般的，受了寒氣立時?便病倒了。

    他口中道：“許是受了寒氣，待臣診過脈便有數(shù)了?！?/br>
    梁安為他搬來一張圓杌，待陸川坐下，皇帝又小心地從錦被中握住蕭沁瓷的手?帶出來，陸川自始至終垂眼，只?盯著錦被上玄紫綾紋的緞面看，不曾偏轉半分。待那只?手?出現(xiàn)在他眼前，他又往上搭了錦帕，這才開始診脈。

    歷來在宮中為貴人診脈就要?比為其他人診治要?難上許多，倒不是病有多難治，而是需要?小心的地方太多。陸川搭著這姑娘的手?，不過晃眼一瞥，就下意識地思索起她的身份。

    這女子的手?雖然白皙柔嫩，但掌心和指腹都有薄繭，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后妃，也?不是需要?端茶送水的宮人，那繭，更像是常年握著筆桿子磨出來的，這朝里大大小小的官員，手?上都有這樣的繭子。

    陸川心里約莫有了點數(shù)，這女子應當是御前的女官，只?是皇帝身邊的女官他大都見過，眼前這個卻是個臉生的。他心里滾過雜念，絲毫不影響他手?上把脈。

    片刻后，陸川收回?手?，目光虛虛往蕭沁瓷臉上一望，望聞問切，總是要?的。她皮膚白，那點不自然的潮紅分外明顯，受寒發(fā)?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陸川站起來，恭恭敬敬的朝皇帝答了，又因著這次過來，內(nèi)侍提前告訴他備上一些治風寒的藥，他也?就帶上了，再有，皇帝要?煉丹，丹房里也?常年備著藥材。是以陸川很快就將?藥配齊，宮人拿去廚下煎了。陸川以為這趟差事就了了，收拾了東西準備告退，卻見皇帝身邊的梁總管近前來低聲道：“陛下，也?讓陸奉御為您請個平安脈吧？”

    陸川一震，下意識地看過皇帝臉色，皇帝面色如常，看不出病態(tài)，還?是得切過脈才能知道。他心里又憑空冒出許多猜想：榻上那姑娘受了寒，怎么受的寒？前日他才來西苑請過平安脈，梁總管不會無?緣無?故的要?他給皇帝請脈，必是今夜發(fā)?生了有損龍體的事，為著穩(wěn)妥梁安才開得口……

    在太極宮里當差，不能太明白，也?不能太糊涂。

    陸川停下來，等著皇帝發(fā)?話。便見皇帝細心地為那姑娘掖了被角，應了一句：“出去說。”

    皇帝的脈象平穩(wěn)有力，并無?大礙，因著皇帝平日里有服食丹藥的習慣，他連藥方都不用開，從前他們還?會為著穩(wěn)妥，開些溫補的方子，今上不喜喝藥，便連溫補的方子也?不必了。

    梁安客氣地送陸川出去，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問了些皇帝的身體狀況，陸川猶豫了一瞬，還?是委婉道：“梁總管，聽聞陛下又召了幾個道人進宮，都是煉丹的方士？”

    皇帝寵信方士宮里宮外都不是秘密，有不少官員試圖投其所好一步登天，好在皇帝自己十分厭惡妄想躋身捷徑的人，在他看來，朝廷科舉取士、官員食君之祿，是讓他們做自己該做的事，而不是走旁門左道整天想著討好皇帝。

    梁安冷不丁聽陸川一問倒還?愣了一愣，這幾日事忙，他一時?沒想起來陸川問的是哪些道士，仔細一想，壓低了聲音說：“是，陛下新?召了幾位方士入宮，不過不是丹道，而是為了陛下的生母祈福?！?/br>
    “哦——”陸川欲言又止。

    梁安：“陸大人有話不妨直說，您也?是陛下信重的臣子，咱能做的，就是為了陛下著想?！?/br>
    “既然如此，還?是請梁總管多在陛下身邊勸一勸，”陸川道，“是藥三分毒，陛下年富力強，實?在不需要?用丹藥補身。我觀陛下脈象，心火虛旺、體燥意堵，近來還?是應當以調(diào)養(yǎng)休息為主，少思少慮?！?/br>
    皇帝信不過道士，都是自己練丹，每張方子都要?司醫(yī)看過，去了朱砂水銀這等劇毒之物，最后說是丹藥，和補藥也?大差不差，只?是就算是補藥也?不該多吃，皇帝原本就還?沒到需要?溫補的年紀，多補亦傷身。

    梁安亦很苦惱，皇帝煉丹修玄，豈是他能置喙的事，不過還?是將?此事記下了，又納悶道：“陛下近來不曾服食丹藥?！?/br>
    不過倒確實?是心浮氣躁得很。

    “——只?是夜間不能安眠?！绷喊灿盅a了一句。

    陸川沉吟，他也?曾聽說過朝中因陛下欲追封父母而引發(fā)?的風波，皇帝多次震怒拂袖而去，又在這檔口召了諸多道士進宮為惠安太子妃祈福，這是在向大臣們表明自己的心思。此事一個弄不好便會激化君臣矛盾，皇帝為此輾轉反側也?是平常。

    “也?許是這個原因，前朝事務繁忙，但還?是應該以圣上的身體為重，這樣，我為陛下制一些清心安神的茶?！?/br>
    梁安：“那就有勞陸大人了?！?/br>
    梁安送完陸川，正碰上蘭心和祿喜被人領進西苑，底下的宮人正要?將?二人帶去寒露殿，蘭心卻一眼就瞧見了梁安，許是從前仗著太后心腹的身份在蕭沁瓷身邊指使慣了，失了應有的謹言慎行，徑自叫住了梁安。

    她說話客客氣氣的：“梁總管，不知玉真夫人如今在何處？”

    梁安也?和顏悅色的說：“貴人的行蹤豈是我們做奴婢的能過問的，姑姑先?去寒露殿為夫人歸置東西，也?免得夫人回?來時?還?要?勞心?！?/br>
    蘭心姑姑在梁安這里碰了個軟釘子，面色有些發(fā)?僵，梁安又似想起什么，吩咐領路的內(nèi)侍：“稱心，一會兒你請這位姑姑收拾一套蕭娘子的衣物過來，鞋襪也?要?，挑厚實?些的?！?/br>
    他話雖然客氣，但到底是宮里內(nèi)宦的頭頭，言語中并不將?蘭心當回?事，分明蘭心才是清虛觀的大宮女，梁安卻越過了她吩咐西苑的內(nèi)侍，無?異于?當面打她的臉。

    西苑的人自然都聽梁安的：“奴婢記下了?！?/br>
    梁安自他們帶來的東西上掃過一眼，忽地皺眉：“怎么不見陛下親自采的那瓶臘梅呢？”

    第28章 清涼

    蘭心一愣, 還是?身旁的祿喜答道：“回梁總管的話，走?的急，不曾帶過來?！?/br>
    梁安皺眉：“那是御賜之物, 豈容輕慢，你們?nèi)€人, 務必要將那瓶梅花完好無損地帶過來，就?擺在寒露殿?！?/br>
    這清虛觀的宮人也忒不懂事了，皇帝賞賜的東西，即便是?隨手賞賜的破爛也該畢恭畢敬的供起來，哪還像他?們這般心大。遑論陛下是特地為玉真夫人摘的，這心意要是?不能被人日日看到，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功夫、受了這些罪。

    梁安可是?處處為圣上考慮，又想起來, 那瓶臘梅是還擺在倒塌的偏殿呢吧, 這要是?一個不小?心毀了——他?趕緊讓祿喜先去清虛觀把東西帶過來。

    蘭心姑姑從前在清虛觀一家獨大，哪曾被旁人教過做事, 面色又難看了幾分，偏偏梁安仍是?一團和氣的笑：“聽說姑姑是?太后跟前出來的人，宮里的規(guī)矩應當再熟悉不過, 還請姑姑不要怪我?多管閑事?！?/br>
    “梁總管哪里的話?！睂m里的人即便是?鬧了齟齬, 面上也得維持著和氣, 況且梁安身份不知比她高上多少, 蘭心不會蠢到把自己?下不喜表現(xiàn)出來。

    “那我?就?不打擾諸位了, 陛下和夫人還等著呢?！绷喊舱f，“姑姑慢走?。”

    待得一行人走?遠, 梁安的干兒子馮余湊近了：“干爹，那位蘭心姑姑好歹是?玉真夫人身邊的大姑姑, 您這樣會不會有些不好？萬一她記恨您，在夫人和陛下跟前說上幾句——”

    “說了多少次，不許在外?頭?叫我?干爹，”梁安呵斥了一句，輕拿輕放，把這句揭過，反問，“你覺著，是?玉真夫人重要，還是?她重要？”

    馮余：“自然是?玉真夫人。”

    “那是?玉真夫人重要還是?陛下重要？”

    馮余毫不猶豫：“陛下才是?太極宮的主人?！?/br>
    “是?了，你記著，事有輕重緩急，人也要分個輕重。陛下就?是?太極宮的天，咱們做事，也得看天兒的晴雨好壞，”梁安朝蘭心去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這位姑姑頭?頂?shù)奶靸?，陰著呢?！?/br>
    馮余若有所思，又問：“那那位玉真夫人頭?頂?shù)奶欤?怎么看的？”

    梁安沉吟片刻：“陰晴不定，且得等等看吧?！?/br>
    馮余見他?立在門外?，似乎不準備進?去，好奇地問：“您不進?去嗎？”

    梁安不進?去，皇帝身邊可就?沒人伺候了，他?這個干爹是?太極宮里一等一的細致，可不會犯這樣不謹慎的錯。

    “這時候，不好進?去。”梁安沉穩(wěn)的說。他?不欲在此時進?去，等著廚下把蕭沁瓷的湯藥和稱心的衣物送來。

    馮余看了看梁安，又望進?殿內(nèi)，從不解到恍然大悟：“是?——”

    馮余看著年輕、面嫩，但也是?宮里的老人了，他?先后伺候過好幾位平宗的寵妃，后來才入的殿中省，對?皇帝寵幸宮妃的事并不陌生。但自打今上搬來西苑后他?便從來沒有聞過這等靡靡之音，此時聽梁安這樣說，便想岔了。

    “莫要胡思亂想，”梁安低聲訓斥他?，“你也得改改你這沉不住氣的性子，這樣藏不住事如何能得陛下信重？”

    馮余立時斂了神色：“是?，兒子知道了?！?/br>
    他?們閹人留不下子嗣，宮里便私底下時興拜干親，今上登基后不喜內(nèi)宦結黨，梁安只收過這一個干兒子，也被皇帝敲打過。但他?收這個干兒子是?收的真心實意的，不求馮余為他?養(yǎng)老送終，只是?在這宮里，一個人難免寂寞，似梁安這樣的地位，也不可能和其他?宮人交心，收個干兒子教導，也算有個傳承。

    “眼下看來，那位蕭娘子是?要在西苑長住，你得警醒些，”梁安提點他?，“這位玉真夫人昔年是?英國公府出身，又被太后娘娘養(yǎng)在跟前，她的身份呢，勿要多提。另外?，似她這般出身的貴女，矜持、自傲，你在她跟前回話時用?詞得斟酌仔細，這位貴人娘子心細如發(fā)，最是?敏銳不過，莫要一個不察便將她得罪了去。”

    宮里的貴人心思莫測，晴雨不定，他?們?nèi)蘸竺獠坏靡褪捛叽啥嘟佑|，如今就?要謹慎起來。

    “最后，陛下與這位娘子相處時你我?都得避著些。”

    察言觀色是?他?們在宮里做事的本?能，梁安只見過蕭沁瓷寥寥數(shù)次，至今仍不能摸透這位蕭娘子的性情。

    蕭沁瓷冷靜、自矜、面皮淺，也膽大、冷靜、看似無欲無求，矛盾得令人難以捉摸，她與皇帝的相處，時常令梁安提心吊膽。而?依著方才陸川進?去診治殿中的情形，伺候的內(nèi)侍都退到了槅門外?，不管是?誰的意思，總歸都是?不希望有人離得太近。

    皇帝不見得愿意讓人看見他?一再被拒絕，而?蕭沁瓷……恐怕也會覺得在宮人面前難堪。

    梁安將這些細細的給馮余講了，紫極觀多了一位貴人，他?們這些底下人的皮也該緊一緊了。

    ……

    皇帝再回來就?見蕭沁瓷已然醒了，半闔著眼，出神的不知在想什么。

    她是?似醒非醒的模樣，人瞧著還不大清醒，整個人怔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