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書生,不諳世事 第110節(jié)
而馮巫本人似乎對那次之事,一點子也不芥蒂,每次遇到姚司思,好似對待每一個人一般無二,沒什么太特別的,也沒什么不特別的。 姚司思沒來由嘆口氣,心中亂糟糟如麻,不由自主便出了一會子神兒。 “啪啪!” 他連忙拍了拍面頰,搖搖頭,把奇怪的思緒全都甩出去,只覺得臉面直燙手,趕緊將馮巫的移書扔在一邊兒。 姚司思坐立不安,又覺得這移書的言辭過于曖昧,若是扔在一邊不管,被旁人看到的話,說不定要誤會了去,趕緊又撿起來。 姚司思撿起移書,這才發(fā)現(xiàn)移書背面還有字,說是有東西要給姚司思,請他一定要赴約。 姚司思更是坐立難安,眼看著天色昏黃下來,姚司思左思右想,到底要不要赴約?馮巫會不會是在耍自己?可是他為何要耍自己?萬一……萬一真的有什么要緊事兒商量呢? 他在屋舍中來回來去的踱步,終于還是忍不住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就去……去看看而已?!?/br> 說罷,大義凜然的推開舍門,走了出去。 姚司思一路來到馮巫下榻的屋舍門口,輕輕敲了敲門,試探的道:“馮謀主?!?/br> 屋舍安安靜靜,沒有任何的呼應(yīng)聲。 姚司思奇怪,又敲了敲門:“馮謀主你可在,是我,姚司思?!?/br> 屋舍仍然安安靜靜。 姚司思奇怪,喃喃自語:“沒人么?不是叫我來的,怎么不在?出去了么?” 姚司思撇了撇嘴,斷定馮巫是在戲耍自己,心竅中隱隱有些失落,轉(zhuǎn)身便要離開,卻在此時,一陣夜風(fēng)吹過,帶起一股輕微的腥甜氣息飄散而來。 姚司思頓住腳步,突然蹙眉,敏銳的發(fā)現(xiàn)那腥甜的氣息分明是血腥味,且是從馮巫的戶牖隱約傳來。 哐——! 姚司思一句廢話也沒有,抬腳將門踹開,直接大步?jīng)_入:“馮謀主?!” 屋舍里是一個人影也沒有,案幾上的羽觴耳杯翻倒在地上,席子上汪著一洼水跡,旁邊還混合著淅淅瀝瀝的血水。 “馮謀主?!馮巫!”姚司思心竅狂跳,連忙在四周尋找,進(jìn)入內(nèi)間查看,同樣沒有人,唯獨那一片血跡,觸目驚心…… ———— “馮巫不見了?”梁羨蹙眉。 姚司思點頭道:“對!馮謀主不見了,而且屋舍里有血跡?!?/br> “走,去看看?!绷毫w道。 眾人一并子離開簡牘庫,往馮巫下榻的屋舍而去,姚司思離開之時,特意令虎賁軍守在門口,所有人不得進(jìn)出,如今屋舍還保持著姚司思離開的模樣。 梁羨在屋舍中轉(zhuǎn)了一圈,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原本案幾上放著兩只羽觴耳杯,而且兩只耳杯全都盛滿了水,此時這兩只耳杯翻倒在席位上。 白清玉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這點,低聲對梁羨耳語道:“馮謀主在失蹤之前,招待過客人。” 羽觴耳杯翻到,或許說明正是馮巫招待的這個客人,突然發(fā)難,這才致使地上出現(xiàn)了血跡,致使了馮巫的失蹤。 梁羨沉吟道:“思思,你怎么這個時候去找馮巫?” 姚司思連忙道:“哦,是馮謀主寫了移書給卑將,讓卑將入夜會面?!?/br> “移書?”梁羨道:“移書何在,給孤看看。” 人命關(guān)天,姚司思不敢怠慢,趕緊將移書拿給梁羨查閱。 梁羨翻過移書背面,道:“這移書上說,他有東西交給你?” 姚司思方才見到血跡,意識到馮巫出事了,已然將這件事兒忘在了腦后,若不是梁羨提醒,根本想不起來。 姚司思使勁點頭:“確實這么回事,可是……卑將來時,馮謀主已然不見,卑將并沒有看到什么東西。” “找,”梁羨立刻下令,道:“在屋舍中找找看?!?/br> “是!”姚司思立刻帶領(lǐng)虎賁軍四處尋找,不過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東西。 “誒,”公孫夙道:“你們看這個!” 他從席子下面摸出一個小竹筒,像這樣的小竹筒,一般都是存放移書用的,方便運(yùn)送或者保存。 梁羨趕緊將小竹筒拿過來,展開里面的移書。 ——屏退左右。 移書正面只有四個字。 梁羨瞇起眼目,立刻朗聲道:“丞相與思思留下,其余人先退下?!?/br> 公孫夙一臉迷茫,但還是道:“那我等在外面等候?!?/br> 公孫夙帶著人退出屋舍,守在外面,姚司思將舍門關(guān)閉,道:“君上,到底怎么回事?” 梁羨這才將移書背面翻過來查看,上面果然還有一排小字。 梁羨看了文字,大跨步來到屋舍內(nèi)間,在馮巫的榻上輕輕摸索,隨即掏出第二只小竹筒。 “這……?”姚司思大吃一驚。 梁羨快速打開第二個竹筒,將里面的移書倒出來。 姚司思著急道:“寫的是什么?” 梁羨的眼眸快速波動,蹙眉道:“馮巫說……他是故意被抓走的?!?/br> “故意?”姚司思震驚不已:“馮謀主真的是被人擄走的?為何要故意?” 白清玉抓住了重點,道:“擄走馮謀主的,是什么人?” 梁羨道:“據(jù)馮巫說,是宿國與狄人安排在王都中的細(xì)作?!?/br> “這如何可能?”姚司思道:“王都虎賁嚴(yán)防死守,周王宮更是滴水不漏,什么樣的細(xì)作可以在王都中自由穿梭?還能掠走一個大活人?” 梁羨道:“移書上說,還有第三個竹筒。” 姚司思道:“在何處?” 梁羨看向姚司思,道:“在你的屋舍中。” “我?”姚司思驚訝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馮巫的移書為何會在自己的屋舍中?這太匪夷所思了,而且馮巫是何時動手?如何躲避了姚司思的眼目,將東西放在姚司思眼皮底下的? 梁羨道:“先找到第三個移書再說?!?/br> 眾人離開馮巫的屋舍,按照馮巫的叮囑,還是只有白清玉與姚司思跟隨,回到姚司思的屋舍。 梁羨準(zhǔn)確無誤的從姚司思的書架上,取出了第三個小竹筒。 姚司思道:“還……還真的在卑將的屋舍里?” 梁羨展開移書仔細(xì)閱讀,不由瞇起眼目,道:“馮巫的失蹤,與宿國聯(lián)合狄人造反有關(guān)系?!?/br> 方才白清玉便想到了,馮巫說掠走自己的是宿國和狄人,正巧這個時候又傳來了宿國叛變大周,投靠狄人的消息,絕對不是巧合。 馮巫的眼目可以見鬼見神,見生見死,宿國投靠狄人突然造反,要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所以非常芥蒂于馮巫的眼睛,生怕馮巫壞了他們的大計。 姚司思若有所思的道:“所以宿國和狄人掠走了馮謀主?可……” 姚司思百思不得其解:“馮謀主提前寫好了移書,這說明他早就預(yù)料到有此一劫,為何還要自愿被細(xì)作擄走?” 梁羨道:“馮巫的移書上說,只有他落入宿國和狄人之手,宿國和狄人才可放心大膽的謀反,挑到明面上,反而對我們有利。” “那如此……”姚司思蹙眉道:“馮謀主豈不是危險了?” 白清玉道:“馮巫之所以主動落在狄人手中,那必然有自保的法子,如今卑臣最在意的,反而是這個細(xì)作?!?/br> 周王宮中有一個細(xì)作,可以自由穿行在宮中,甚至能在眾人的眼皮底下掠走馮巫,如果不是馮巫提前送給姚司思移書,讓姚司思前來相會,恐怕這會子誰也不知馮巫已然被掠走。 如此神不知鬼不覺,這個細(xì)作的地位定然不小,便是一根毒刺,深深的扎在周王宮的心竅之中,若是不能拔出,早晚會因著毒發(fā)而暴斃。 白清玉又道:“馮巫的第一封移書上,便讓君上屏退左右……” 姚司思驚訝:“是自己人?” 梁羨將移書背過來,死死盯著那一排蠅頭小字上的人名,瞇起眼睛,唇角翹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都不必猜了,細(xì)作……原來是他。” 作者有話說: 2更來啦 第123章 舍不得【3更】 ☆殺了,以絕后患☆ 夜色寧靜、幽深。 馮巫一身白袍, 端坐在席上,他雖眼目不能視物,卻喜歡在夜里點上一盞燈, 如此一來, 便令馮巫覺得自己好似一個普通人一般無二。 馮巫悠閑的端起羽觴耳杯,輕輕的呷了一口,嘎達(dá)一聲將耳杯放下, 隨即又將案幾上倒扣的第二只耳杯翻開, 準(zhǔn)確無誤的從手邊的錦盒中取出一支油光可鑒、彩色明艷的羽毛,插在耳杯上作為裝飾, 如此, 這才慢悠悠的為第二只羽觴耳杯添上水。 叮鐺—— 他甚至從冰凌的竹筒里,夾出兩只冰凌,投入耳杯之中,扶著自己的袖袍, 往前推了推耳杯。 罷了,輕笑道:“也不知貴客的口味, 想來天氣炎熱, 飲些冰凌之水,會舒坦一些。” 屋舍中的燭火一閃, 一道人影猶如鬼魅出現(xiàn)在馮巫面前,他無聲的兀立著,一雙冰冷的雙目凝視著馮巫。 馮巫優(yōu)雅的道:“貴客,請坐?!?/br> 對方并不坐下,一雙毫無感情的狼目仍然凝視著馮巫, 突然開口了, 他的言辭也聽不出一絲半點的感情。 “聽說, ”黑影道:“馮謀主的眼目,可以見鬼見神,既已然知曉我會來訪,為何不跑?” 馮巫一笑,道:“如將軍所見,馮雖不是個普通人,然又的確是個普通人,馮的眼目見鬼見神,消耗的卻是活人的精血,馮如此之人,又如何能逃出將軍的掌心呢?逃跑,只不過是自不量力之舉罷了,如此費時費力,且毫無作用,馮為何費那心思徒勞,還不如飲一些冰凌之水,歇息歇息?!?/br> 黑影蹙了蹙眉,似乎不喜歡聽馮巫說話,他慢慢抬起手來,馮巫抬頭準(zhǔn)確無誤的用銀色的眸子注視著那人,道:“勞煩將軍下手輕一些?!?/br> “廢話真多?!睂Ψ嚼溧鸵宦暋?/br> 嘭—— 下一刻,馮巫一個猛子栽倒在地上,寬袖帶翻了案幾上的兩只羽觴耳杯,冰凌之水咕嚕嚕的溢出,將整個席子打濕。 黑影根本沒有注意這些,他將昏厥在地上的馮巫扛起來,從戶牖離開屋舍,熟門熟路的避開虎賁軍的耳目,輕而易舉來到周王宮的庫門大門口,庫門乃周王宮的外門,這里相對于外朝的雉門,治朝的應(yīng)門,燕朝的路門來說,管理相對松懈不少。 黑影將馮巫扔上一輛緇車,將輜重貨物堆放在馮巫周邊,蓋上一張油布,冷聲道:“啟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