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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嬋娟/我的蛇蝎娘子 第18節(jié)

    江懷謹有意害她,她信;她沒有參與其中,卻是她的一面之詞,蘇靈筠板起了面色,嚴肅道:“清清,你在說什么胡話,夫君怎么可能會這么對我?我拿你??x?當親姐妹,你怎么可以挑撥我與夫君的關系?”

    看來她真的喜歡極了江懷謹,才這般自欺欺人,程清清是抱著看她笑話的才把這些事說出來的,這會兒自然不會善罷甘休,“表姐,你不要再犯傻了,江哥哥他根本不喜歡你,而且巴不得你死,他喜歡的人是我,想娶的人也是我?!?/br>
    “之前我與你說想當妾室其實都是假的,我只是不忍心告訴你,江哥哥其實曾說過不舍得我當妾室,要當也是當正室,你說,怎么樣這正室的位置才能騰出來呢?”

    當然是讓她去死。

    蘇靈筠看著她表面可憐她,實則得意洋洋的嘴臉,垂在身側的手禁不住地顫抖起來,然而她并未如程清清所愿,露出悲傷欲絕或者憤怒難當?shù)纳裆?,她只是平靜無瀾地低聲道:“清清,你別太過分了。”

    她越是平靜,程清清越是不甘,她到底要裝到什么時候?她把過往的偽裝撕下,露出最真實的面容。

    “你也不用再假惺惺地與我假裝姐妹情深,我知道你討厭我,恨我得到江哥哥的喜歡,你根本不想與我共侍一夫,你欺騙我,總是裝作一副善良大方的模樣,其實你這人最是虛偽。不過我要告訴你,江哥哥是我一個人的,你永遠奪不走,你就算是死了也得不到他的一絲憐憫?!?/br>
    程清清越說越激動,莫名悲從中來。

    “表姐,你不看看你自己幾斤幾兩么?你樣樣不如我,拿什么來和我爭,和我搶?江哥哥厭你,憎你,把你的一腔情意踐踏在腳下,你卻還要死纏著他不放?你就一點尊嚴都沒有么?”說著說著她眼前變得模糊,臉上竟是布滿淚水。

    透過那一片迷蒙,她看到蘇靈筠幾近冷漠的神情,她xiele氣地呢喃道:“你把江哥哥還給我吧……”

    “清清,我也想把他還給你,可是我們已經(jīng)成親了,我和他是夫妻,是生同衾,死同xue的夫妻……”

    蘇靈筠表情恬雅,然而眼中什么都沒映進去,她伸手溫柔地替她撫去臉上的淚水。

    “清清,我從來不知曉你是這樣看我的,縱然你誤解我,惱我,我仍舊是把你當親姐妹。我知道你喜歡他喜歡得無可自拔,但你現(xiàn)在很不理智,甚至是瘋魔了,你需要冷靜,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日起來,你會后悔今夜說的這番話,但我不怪你?!?/br>
    蘇靈筠一番話將程清清的眼淚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她拍開蘇靈筠的手,厲聲:“你若真想把他還給我,你就應該同他和離,蘇靈筠,你從來只會說說而已,真是虛偽之極?!?/br>
    程清清眼看著她自始至終都無動于衷,便沒了繼續(xù)與她爭論的心思,“表姐,以后你若是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彼滔逻@番狠話,轉頭回了屋。

    蘇靈筠靜靜地站在原地,想著她那句不得好死,她唇邊不由浮起抹淡淡的嘲諷的笑。

    與江懷謹和離?她想都沒想過,哪怕知曉江懷謹巴不得她死,她也從未動過這個念頭。她想如愿,她偏不讓她如愿,哪怕她死。

    書房內(nèi),一燈如豆。

    江懷謹正在看一封信,眉眼間落了層嚴霜,衛(wèi)無像是黑貓悄然無息地出現(xiàn)在房中。

    江懷謹抬眸淡瞥他一眼,隨后將信折起,放到油燈上,任由火舌將其吞噬。

    衛(wèi)無將蘇靈筠和程清清的對話幾乎一字不漏地道出。

    江懷謹神色未變,目光定在手中的信上,那團火在他眼底雀躍不定,然后逐漸熄滅,他的眼眸又似往常那般幽邃得無邊無際,令人無法揣摩。

    衛(wèi)無不知曉他有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稟報完后,他默默地立在一旁。

    江懷謹似乎感到有些疲憊,身子慵懶地往后一靠,閉眼假寐片刻,似乎才想起來衛(wèi)無的存在,他睜眼,朝著他懶洋洋地一揮手。

    衛(wèi)無立刻退了出去。

    坐了片刻,江懷謹站起身,往新房走去。

    蘇靈筠已然歇下,屋內(nèi)還亮著一盞昏黃的燈,大概是為他留的。江懷謹站在床旁邊,面無表情地看著側躺在里邊的女子,視線移至她的肩膀上,那里滲出些許血跡,看來他給她的藥,她并沒有涂抹。

    江懷謹冷笑了下,并不管她,轉身往外頭走去。

    半夜,蘇靈筠被肩胛骨傳來的灼燒感弄醒,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感覺渾身像是被人拆卸一般,又燒又疼,頭也沉重無比,她摸了摸額頭,很燙。

    她拉下被子,準備起來喝口水,一扭頭卻發(fā)現(xiàn)江懷謹躺在自己身旁,不禁皺了下眉頭,她以為他回來又走了。

    他的呼吸勻整而悠長,似已睡熟,看著他那張俊美昳麗得讓人心動的面龐,蘇靈筠想到的是他的冷漠無情。

    自己所受的疼痛皆是拜他所賜,程清清今夜與自己說的那些話在她腦海中一遍一遍地響起,內(nèi)心有股無法發(fā)泄的邪火在支使著她拿起一旁的軟枕,蓋在他的臉上。

    就在她準備往下壓時,她猛然間清醒過來,連忙將軟枕扔掉,見江懷謹沒有任何反應,她才松了一口氣。

    她到底在做什么?昏了頭不成。

    她拖著沉甸甸的身子下了床,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男人揚起了眼睫,冰冷的目光落向蘇靈筠搖搖欲墜的身影,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蘇靈筠并不知曉江懷謹早就有所察覺,只等她下狠手后再反制,她若知曉,應當慶幸自己及時收手,不然斃命的會是她。

    蘇靈筠趄趄趔趔地走到桌前,正要拿起茶壺,眼前忽然一陣黑,緊接著面前便出現(xiàn)了重影,她想要扶住椅子,卻抓了空,隨后整個人往地上栽去。

    等她清醒過來,已經(jīng)是清晨時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躺在了床上,素竹在床旁邊緊張地呼喚著她,她一側頭,蓋在額上的帕子掉落下來。

    身旁已經(jīng)不見江懷謹?shù)纳碛啊?/br>
    她有些茫然,她記得昨夜她暈了過去,是誰將她弄到了床上?

    素竹見她醒來,激動地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可把奴婢嚇死了,奴婢已經(jīng)讓人去請大夫了?!闭f著又忍不住抱怨道:“姑爺實在太過分了,您都燒成這樣,他竟然不給你請大夫,也不告訴奴婢,就給你弄了條帕子蓋在額頭上,這頂什么用?你身子現(xiàn)在還是guntang得很,必須得喝藥……”

    她說話就跟放鞭炮似的,吵得蘇靈筠有些頭疼,不過從她的話中她捕捉到一些訊息,原來昨夜是江懷謹將她抱到了床上。既想要她的命,又何必假惺惺?她內(nèi)心不為所動,一片冷然。

    沒多久,大夫趕到,給她診了脈,開了退熱止痛的藥。蘇靈筠的傷口在肩上,不好讓大夫看,就只是讓他再給自己開點涂抹傷口的外用藥,至于江懷謹給自己的那瓶藥,她不敢用,她擔心他在里面動了手腳,昨夜他幫自己正骨,也許只是為了迷惑她。

    李氏和薛夫人也在,蘇靈筠頭昏沉沉的,一時也顧不得她們,也不知道兩人有沒有因她的事鬧齟齬。

    蘇靈筠喝了藥,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再睜開眼時,屋內(nèi)只剩下素竹。

    見她醒來,素竹關切地道:“小姐,您先起來,我給你上藥?!彼⌒囊硪淼胤銎鹛K靈筠,然后將她肩上的衣服緩緩扯下,露出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小姐,您受了傷怎么不早說呢,要是昨夜就說,今日也不用受這些苦了?!?/br>
    蘇靈筠輕嘆一口氣,“素竹,我怎么發(fā)現(xiàn)你變得愛嘮叨了?!彼亲蛲硐丛钑r才發(fā)現(xiàn)自己肩上受了傷,之后李氏又趕到,她應付完李氏和程清清兩人,回到屋中已經(jīng)是深夜,她以為傷口不是很深,大半夜沒必要把大夫請過來,誰成想會變得這般嚴重,但她沒力氣與素竹解釋。

    素竹住了嘴,把提前準備好的熱水等東西端到床旁邊,用沾了熱水的帕子擦干凈傷口周圍,才將大夫給的藥粉撒上,傷口不是太長,不過皮rou有些外翻,“這傷口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彼刂駬鷳n道。

    留疤也好,這會提醒著她所發(fā)生的那些事,“你有沒有傷著?”蘇靈筠看了眼她身上,問。

    “奴婢皮糙rou厚,不妨事?!彼刂褚贿呎f一邊用干凈透氣的布條將她的傷口纏上,免得衣服蹭掉了藥粉,“姑爺也是,小姐您都這樣了,他也不知過來關心一下,人影也沒見著?!?/br>
    蘇靈筠聞言默不作聲,表情亦是淡淡的。

    蘇靈筠的高燒到了第三日才徹底退下,這幾日江懷謹沒有出現(xiàn)過,不知道去了哪里。薛夫人告訴她江懷謹有重要之事需出門,所以才無暇陪她,蘇靈筠只當薛夫人是安慰她才這般說,并不當真。

    這一日,蘇靈筠感覺精神好了些,坐在榻上做針線活,只不過繡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疲憊,于是放下針線,搭伏在榻上,看著墻下的蟻群發(fā)呆。

    素竹端著??x?一碗微微冒著熱氣的藥走進來,看到榻上的繡品,不由勸道:“小姐,您身體才剛剛好,可就別碰這些東西了,費神又費力?!?/br>
    “無妨,我已經(jīng)好多了?!碧K靈筠頭也不抬地回,目光仍舊盯著墻下那一群小東西,眼底掠過陰晦之色。

    素竹把藥放在榻上的矮幾上,“小姐,這藥已經(jīng)不燙了,你把它喝了吧?!?/br>
    蘇靈筠這才轉過身看向那碗深褐色的藥,眉頭一擰,“我身體已無大礙,這藥就不必喝了吧。”蘇靈筠一連喝了幾日藥,現(xiàn)在一聞到那股藥味兒,嘴里就開始發(fā)苦。

    素竹一副沒得商量的口吻,“小姐,這是最后一次了,喝完就不必再喝了?!?/br>
    蘇靈筠輕嘆一聲,接過藥碗,一鼓作氣將藥喝完,素竹將茶遞過去給她漱口,完事后,蘇靈筠忽然道:“素竹,你看墻下那蟻群,若不管,這墻會被它們蛀空。素竹,你去買些藥回來。”

    素竹想,她家小姐是太無聊了,才會突然關心起這小事,這些馬蟻哪家都有,就沒聽過能把墻給蛀空的,“廚房應該有藥吧,要不我先去那邊問問?”

    蘇靈筠略一沉吟,忽又改口:“罷了,先不管它。”

    又過幾日,蘇靈筠肩上的傷開始結痂,已無大礙。

    從她受傷后,江懷謹就搬到了書房中睡,美其名曰,讓她好好養(yǎng)傷。薛夫人拿此沒辦法,蘇靈筠也不過問,也不去見他,美其名曰,怕把病氣傳染給他。

    說實在,她其實也希望江懷謹搬到書房中去睡,畢竟身旁睡了個想要自己性命的人,誰能睡得安穩(wěn)?虧得這幾日他在書房中睡,蘇靈筠才得了幾個安穩(wěn)覺。

    如今她身體已經(jīng)無大礙,再這么不管不問下去,恐惹人非議,今日薛夫人也與她提了嘴,讓她勸江懷謹回房睡,她唯有照辦。

    是夜,蘇靈筠沐浴后,坐在妝臺前重整晚妝,因為蘇靈筠要去見江懷謹,素竹十分仔細地替她描繪了一番,描眉畫眼,薄施水粉,輕染胭脂,最后在唇上點一抹朱紅,徹底遮蓋住略顯憔悴的面色,又往頭上多戴了幾支發(fā)簪。

    對此,蘇靈筠并無任何異議。妝罷,蘇靈筠端著燕窩羹,素竹提著紗燈一路往書房而去。

    到了書房門口,只見屋門緊閉,門窗透出光亮,告訴她里面的人還未歇下,她故意拖遲了時間,結果還是沒用,她靜靜地站在門口好一會兒,直到素竹向她投來疑惑的目光。

    實在不愿意進去啊。蘇靈筠輕嘆一口氣,隨后示意素竹敲門,“夫君是我?!?/br>
    隔了片刻,里面才傳出一低沉的聲音,“進?!?/br>
    素竹推開門,蘇靈筠臉上掛起文靜的淺笑,端著燕窩羹徐徐走進去,素竹沒跟進,替兩人掩上房門。

    和蘇靈筠想得不同,他并不是在書案前忙碌,而是悠閑地靠在貴妃椅上,翻看著閑書。

    就像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富貴閑人。

    他的弟弟跟著他父親去做生意,而他,幾乎整日待在家中,也不像她兄長以及方恒等人那樣用功念書。

    他靠的那張椅子用的是上等紅木,上頭雕刻著繁復精美的花樣,鑲嵌著珍珠寶石等價值不菲的飾物,蘇靈筠不禁想,把這些寶石扣一塊下來就夠一貧困的人家生活一輩子了。

    蘇靈筠愈發(fā)覺得這男人也是個紈绔子弟。

    蘇靈筠突然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鐘情于他?難不成真是被他那張臉和那雙眼睛給迷住了?

    江懷謹一直在留意她的神色,她的目光似乎在盯著自己,卻又不像,他瞇了下眼,然后笑了,“娘子,為何只顧站著?”原本打算等她先開口,然她只顧著傻站,他不愿與她干瞪眼。

    蘇靈筠回過神來,對上江懷謹古怪的目光,心口一緊,不愿被人覺得自己沒見過世面,她沒有再看那張椅子一眼,端著燕窩羹走過去,放在一旁的幾上,卻猛地看見幾上放著的帕子,帕面上的竹子直直地撞入蘇靈筠的眸中,令她心顫了幾顫。

    “怎么了?”江懷瑾明知故問。

    蘇靈筠勉強壓下心頭的不安,回眸看了他一眼,見他正沖著自己笑,笑容可謂稱得上是風情萬種,卻令蘇靈筠心頭莫名一怵,他指了指旁邊的空位,示意她坐下。

    “沒事?!碧K靈筠微笑道,跟從他的指示坐下,轉頭端起燕窩羹,腦子里快速地思考著對策,“我讓廚房做了燕窩羹,夫君吃一點?”

    江懷謹?shù)沉四茄喔C羹一眼,“不想吃?!?/br>
    蘇靈筠感覺他眼神似乎透著些許嫌棄,看來他并不喜歡吃燕窩羹,她叫素竹去廚房打聽過,卻沒人知曉江懷謹喜歡吃什么,他的喜歡很容易變,今日喜歡這樣,明日便喜歡那樣了。

    蘇靈筠只好放下燕窩羹,繼續(xù)試探,“夫君喜歡吃什么?我下次親手給你做?!?/br>
    “又不是廚娘,為何要親手做?!苯瓚阎斅唤?jīng)心地回,說著忽然直起身,朝著她傾身而來,眨眼間兩人面對面,身子幾乎貼在了一起。

    他灼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肌膚,她臉頰有些癢,想撓又覺得不妥,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深沉得好像在看心愛的人。

    蘇靈筠僵住,忍不住后退些許,他的臉又湊過來些許,她以為他要吻她,驀然閉上眼睛,這時耳畔卻傳來他的輕笑聲,蘇靈筠睜開眼,撞進他戲謔的目光中,臉就這么紅了。

    他的手伸向幾面,拿起上面那盤葡萄,“這果子很是新鮮,娘子可要嘗一下?”

    蘇靈筠方知自己誤會了他的舉動,但也明白,他是故意讓她誤會的。

    江懷謹捻起一顆又大又飽滿的葡萄,送到她唇邊,蘇靈筠看著他笑吟吟的臉,暗忖,這葡萄不會下毒了吧?轉念一想,他又不知她今夜會來,應該不至于往里面投毒,“我自己來?!碧K靈筠佯裝羞澀,伸手要拿,他卻閃避。

    江懷謹執(zhí)意要喂她,“張嘴?!?/br>
    他聲音低沉,帶著若有似無的引誘,捻著葡萄的手指玉白修長,指甲修得整潔,粉潤又好看,令人賞心悅目。

    蘇靈筠下意識地張了口接受了他遞來的葡萄,沒想到一咬就跟爆漿似的,汁水竟噴濺而出,她表情僵住,眸中閃過尷尬之色,一時間吞不是,不吞又不是,她沒帶帕子,又不好在他面前伸手擦拭臉。他莫不是為了讓她在他面前出乖露丑,才故意喂她?

    正亂七八糟地想著,江懷謹拿來一面帕子,溫柔地替她擦拭臉,語氣親昵:“娘子這般不小心。”

    蘇靈筠恍惚了下,然當看清他手上的帕子時,驀然一驚,連忙伸手拍開那帕子。

    “娘子,怎么了?這般驚慌失措。”他眸中戾氣一劃而過,而后又回歸于溫柔。

    蘇靈筠微垂著眼,避開他的目光,“妾身有些……害羞?!毙闹袇s在打鼓,他會不會已經(jīng)知曉了這面帕子隱藏的秘密?才故意這般捉弄她。

    “原來是害羞了。”江懷謹尾音拖得極長,聽著頗有點意味深長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