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頭盔都沒放，就過來找她了。

    黑色被汗水打濕，臉上有運動后的紅暈。

    那雙標(biāo)志性的黑色瞳孔亮得驚人，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比完了。結(jié)束去吃飯？”他簡單明了地說出來意，補充道，“曲榛，我是第一?！?/br>
    曲榛：“……”

    如果不是同事們聽不懂中文，這句話也太像挑釁了。

    她攥緊拳，鎮(zhèn)定道：“先去領(lǐng)獎吧，他們都在等你。結(jié)束之后我去找你，好不好？”

    “現(xiàn)在不能和我走？”他垂眼，有點兒可憐。

    “……我還有工作，結(jié)束馬上去找你。”

    周溯不耐煩地嘖了聲，掃視周圍，不滿的表情讓他們誤以為這位冠軍車手是來找曲榛麻煩的，紛紛上前擋在曲榛面前。

    只有裴啟辰一副沒眼看的樣子，簡直懷疑人生。

    他昨天到底是怎么做出周溯疑似變心的推斷的？這簡直是分開一秒都不行，也太粘人了。

    “周溯。”曲榛輕聲喊他的名字。

    周溯收斂表情，低下頭乖乖地和她說：“知道了，我去領(lǐng)獎。結(jié)束你就在這里等我，哪兒都不要去?！?/br>
    “嗯，就在這里等你。”

    周溯走后，無數(shù)視線落在曲榛身上。

    她屏住呼吸，無辜地舉起手，“我簽過保密協(xié)議的，絕對不會做出違反合同的事，你們放心?！?/br>
    場面寂靜一瞬，大家紛紛笑起來。

    同事充滿善意道：“榛，我們沒有明令禁止不能和競爭對手戀愛。所以，盡情享受吧?！?/br>
    “不過對方是周溯，這太令人吃驚了?！?/br>
    “我當(dāng)初以為那家伙是gay，居然不是?！?/br>
    “榛的眼光很不錯嘛?！?/br>
    這些言論曲榛能接受，但某些同事的就……

    女同事一臉八卦地湊過來，悄聲問：“周溯強不強?。吭趪鷪瞿芘诺趲?？他這方面的數(shù)據(jù)是空白的，急需更新。”

    “……什么？”曲榛茫然地問。

    同事無奈道：“床上啊，床上！”

    “……”

    曲榛的耳朵微微燒紅，胡亂應(yīng)了兩句就跑了，再待下去她要燒起來了。

    沒多久，裴啟辰領(lǐng)獎回來了，滿身的香檳沫子。

    他一抹臉，瞧了眼神情冷淡的男人，打趣道：“溯神，不知道的以為你是我隊友?，F(xiàn)在媒體都在猜你比賽結(jié)束跑我們車間來干什么，待會兒消息就滿天飛了。我還以為你會低調(diào)點，沒想到這么夸張?！?/br>
    “有必要這么大張旗鼓嗎？”

    “你不會……？”

    周溯淡淡地瞥他一眼。

    裴啟辰笑瞇瞇道：“你不會聽到學(xué)姐在圍場的外號了吧？這些天，每個在咖啡館和餐廳店打工的小男生都被她迷倒了，我們送她的外號——‘少年殺手’。”

    周溯：“難聽。”

    “明明很酷，你看誰能有這樣的外號？”

    “好吵。”

    “……幼稚?！?/br>
    曲榛剛從簡易的會議室出來就看見了周溯。

    他穿著和斯圖爾特車隊銀色隊服格格不入的深藍(lán)色賽車服，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

    剛才在領(lǐng)獎臺開香檳，alex的香檳全灑他身上了。

    他低著頭，側(cè)臉安靜。

    有人大著膽子和他說話，他會好脾氣地應(yīng)上兩句，那人頗有些受寵若驚，感嘆他今天脾氣真好。

    曲榛的心變得很軟，輕聲喊：“周溯?！?/br>
    男人抬頭看過來，那么高的個子站到她面前，彎腰聽她說話，模樣乖得不得了。

    她小聲道：“先出去?！?/br>
    周溯跟著曲榛從車間后門走了，按照她的指示在一個無人的角落坐下，眼睛一直盯著她的動作。

    曲榛在周溯對面坐下，翻了翻包，找出一條沒用過的小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臉上的酒漬，用額頭到眼睛，鼻子，嘴巴，慢慢擦干凈整張臉，再起身去洗干凈毛巾，回來給他擦頭發(fā)，不忘擦干凈耳朵。

    給混球洗了三年的澡，她已經(jīng)很熟練了。

    都是小貓咪，應(yīng)該一樣好打理吧？

    她把周溯的臉和頭發(fā)擦干凈，又看看他身上，“回去洗個澡換衣服？結(jié)束喝水了嗎？”

    “喝了一點。”

    整個過程周溯都垂著腦袋由她動作，一動不動，只是往她腿上看了兩眼，沒說話，慢吞吞地收回視線。

    曲榛：“怎么了？”

    周溯：“想躺著。我的衣服不干凈，會把你的裙子弄臟?！?/br>
    她想了想：“洗完澡再給你擦？”

    “走了?！?/br>
    “……嗯？”

    “去洗澡。”

    曲榛：“……”

    貓要是會說話，其實也挺麻煩的。

    曲榛第一次來qy的維修車間，她沒進(jìn)去，只等在外面。畢竟她是工程師，進(jìn)去萬一看到數(shù)據(jù)不太好。

    周溯不怎么高興，要讓她上二樓。

    “讓小顧下來陪我？”她提議道，“我不走?！?/br>
    周溯垂眼思索兩秒，在帶著一身酒味回酒店洗澡，和現(xiàn)在去洗澡一會兒直接和她去吃飯之間，他選了后者。

    太久了，不想等。

    “我讓他來。別和他說太多話?！?/br>
    “……”

    “我會吃醋?！?/br>
    曲榛低下頭捂住臉，耳朵又紅了。

    他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周溯走后，車間里飛快跑出一個人，他一見曲榛就嗚嗚哇哇一頓喊，最后沮喪道：“榛姐，對不起啊?！?/br>
    曲榛看看小顧，長大了，個子也變高了，性格倒是和以前一樣，一點兒都沒變。

    她抿唇笑起來：“好久不見，小顧?！?/br>
    小顧撓撓頭，見曲榛真的不生氣才笑起來，嘰嘰喳喳地問了一堆，說昨天在電話里就想問了，想問她結(jié)巴是不是好了，問她這三年是怎么過的，問她會不會再也不理他哥了。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哥和你說了嗎？三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事?！?/br>
    曲榛托著腮，倒是不怎么在意，“沒來得及，但大概能猜到。當(dāng)時周溯違反了約定，卻還能回f1，我想他一定是付出了其他代價。所以……代價是不能和我聯(lián)系嗎？”

    小顧吸吸鼻子：“嗯，不能聯(lián)系，不能見面。也不許我們聯(lián)系你，我每天都在愧疚。”

    周溯破壞了一個三年，就要用另一個三年去彌補。

    曲榛舒了口氣：“果然?！?/br>
    比起這三年周溯不聯(lián)絡(luò)他的原因，她更想知道他這三年是怎么過的。不想問小顧，想親口聽他說。

    不過她想問也沒有機會。

    周溯下來了。

    他換了身短袖和長褲，寬松的運動款式，濕潤的黑色碎發(fā)貼在額間，讓他看起很冷漠。

    他也的確是冷漠地看了小顧一眼。

    小顧不滿地小嘟囔了句什么，對曲榛說：“榛姐，我們明天回倫敦，你和我們一起回去？坐我哥的飛機，很方便?！?/br>
    曲榛正要拒絕，那雙貓一樣的黑色眼睛看過來。

    “……我考慮一下?！?/br>
    小顧沖周溯吐吐舌，跑了。

    周溯盯著她看了兩秒，把兩條干凈的毛巾遞給她，一條墊在她腿上免得弄濕裙子，一條給他擦。

    莫名其妙的，腿上就長出一只貓。

    曲榛無奈地低頭，抱住他的腦袋，輕輕柔柔地給他擦干頭發(fā)，再擦擦耳朵和眼睛。

    他一直睜著眼看她。

    “不去慶功晚宴嗎？”她問。

    “不去。無聊。”

    “之后沒有采訪？”

    “不去?！?/br>
    “現(xiàn)在住在倫敦？”

    “嗯，你在那里上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