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禹掐了煙，沒吱聲，瞧這兩個人能玩出什么花兒來。

    曲榛翻出報名表，盯著周溯把表格填了。

    他打字的時候，她就把腦袋湊過去瞧，一點兒沒有偷看別人手機的錯覺，嘴里還嘀嘀咕咕，指導(dǎo)人家。

    “出生年、年月，比我大一歲。8月22號……”曲榛杏眸睜圓，呆呆地問，“下個月，是、是你的生日？”

    “嗯?！?/br>
    “別人說、說獅子座都是傻子?！?/br>
    “？”

    祁禹埋頭狂笑，想笑出聲又忍著，怕嚇著小醉鬼，不過周溯的表情真的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剛才就應(yīng)該拍下來。

    周溯填一句，小醉鬼就問一句。

    “188，你好高，難怪我、我脖子痛。”

    “……以后我彎腰。”

    “你還、還會開摩托車？”

    “只要是車。”

    “哇。”

    “你mama……她沒事嗎？”

    小醉鬼忽然沒頭沒尾地問，氣氛安靜下來。

    周溯抬眼，女孩子擔(dān)憂又忐忑，問得小心翼翼，似乎想問很久了，喝醉了才泄露心事。

    他低嗯了聲：“現(xiàn)在還好，今天陪她去看舞劇了?！?/br>
    “……你呢？”她很小聲地問，“你現(xiàn)在，好、好嗎？”

    周溯：“現(xiàn)在，最好。”

    男生漆黑的瞳孔像冬日的夜空，深沉濃郁，讓人覺得冷，可冬日擁有四季中最亮的星空。

    等到了春天，壯麗的獅子座會盤踞春季銀河。

    閃耀、明亮。

    曲榛像又喝下一杯酒，目光控制不住地往他小腹上看去，嘟囔道：“小顧說、說你腰受傷了?！?/br>
    “已經(jīng)好了?！?/br>
    “能、能看看嗎……？”

    祁禹一口汽水噴了出來，掏掏耳朵，剛想走過去拎小醉鬼的耳朵，就見周溯撩起了衣擺。

    “…………？”

    ??？我該不該在這里？

    周溯扯起衣擺，露出肌理分明的小腹，黑色的文身盤踞在冷色的肌膚上，侵略性撲面而來。

    女孩子睜大了眼，湊近看，呼吸撲灑在敏感的皮膚上。

    他呼吸微滯，小腹繃緊。

    曲榛歪著頭，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黑色的線條，指尖虛空描摹形狀，待看到某處，目光停住。

    黑色的線條下，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上至下。

    她指尖湊近，又停住。

    “……啊?！彼鋈宦掏痰?，“想、想起來了。這、這是斯帕賽道的，賽道路線?！?/br>
    “嗯，斯帕-弗朗科尚賽道?！?/br>
    “你、你拿分站冠軍的地方?！?/br>
    周溯微怔。

    女孩子問：“你疼、疼不疼？”

    “不疼?！?/br>
    “騙人?！?/br>
    空氣變得安靜，兩人都沒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直當(dāng)透明人的祁禹忍不住道：“再不填報名表就要超時了?！?/br>
    “哦?！?/br>
    曲榛又變成剛才絮絮叨叨的模樣，催周溯填報名表，又板起臉說：“男孩子，不、不能隨便露出身體！”

    “……”

    周溯放下衣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禹最后還是沒忍住，放聲大笑，然后喜滋滋地欣賞自己剛剛錄下的視頻，這次拍著了。

    “看看，我騙你沒？”祁禹把昨晚拍的視頻放給曲榛看，“你看看自己都對人家做了什么。”

    寂靜的夜晚，院子里只有手機里不斷傳出的狂笑聲。

    曲榛都沒好意思看視頻，頭埋在膝蓋上，臉和耳朵都紅透了，腦袋嗡嗡的，昨晚的畫面斷斷續(xù)續(xù)。

    她居然讓周溯掀衣服。

    她還湊那么近看，差點兒一頭撞人家小腹上。

    她還想去摸。

    她……

    啊啊啊——

    曲榛頭也不回地跑上了樓，重重地關(guān)上門，燈都沒開，整個人撲倒在床上，不想再面對這個世界。

    她有罪嗚嗚嗚。

    -

    隔天清晨，曲榛站在pole position車行后門。

    她輕輕做了個深呼吸，握緊拳頭，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免得一會兒面對周溯說不出話來。

    忽然，“嘩啦”一聲響，門從里面打開。

    男生醒目的容顏出現(xiàn)在眼前，他神情平靜，和平時看起來沒什么區(qū)別，只是看過來的時候，她莫名覺得有點熱。

    “……早、早上，好。”

    她低著頭，不敢抬頭看。

    周溯垂下眼，目光停在女孩子的耳朵上。夏天熱，她把長發(fā)扎成了辮子垂在腦后，兩只耳朵都露在外面。

    都紅了，深紅，淺粉，雪白，像櫻花。

    他無聲地彎了下唇，“早上好?！?/br>
    車間已經(jīng)收拾干凈了，小顧推著移動黑板進(jìn)來，試了試昨晚安裝的投影儀和幕布。

    忙完這些，他又去食堂拿早飯，拿了一堆吃的準(zhǔn)備分給大家。

    周溯的早飯和食堂的“碳水炸彈”相比，清淡得可憐，但勝在健康。

    曲榛其實已經(jīng)吃過早飯了，但她坐立難安，又不知道說什么，隨便拿了根油條慢吞吞地咬。

    吃東西就不用說話了。

    幸好，她的“尷尬”處境沒持續(xù)太久。

    小組其他成員陸陸續(xù)續(xù)到了，小顧客氣地招呼他們吃早飯。許枳風(fēng)是最后到的，自然地在周溯身邊坐下。

    早飯過后，小組便開始了第一次小組會議。

    小組默認(rèn)曲榛說了算，當(dāng)然由她主持。她簡單說了這次會議的主題——研讀規(guī)則。

    三天后再開第二次小組會議。

    比賽時限是八個月，她們要在八個月內(nèi)制造出屬于小組的方程式賽車，目前來看，時間不算很緊張。

    上午小組會議結(jié)束，許枳風(fēng)提出出去吃飯。

    林亦豪兩人都沒什么意見，曲榛看了眼周溯，他正漫不經(jīng)心地逗混球玩兒，沒有和他們一起去的打算。

    午飯后，曲榛打算回車行。

    許枳風(fēng)順道送她回去，林亦豪和周粥各自散了，走之前還拉了一個群，小組成員包括祁禹都在里面。

    曲榛有一陣沒回車隊基地了，進(jìn)門便被同事們團團圍住，像被圍觀的小動物不敢動，時不時還被摸兩下頭。

    敘舊夠了，她才有功夫喘口氣。

    先上樓找技術(shù)總監(jiān)說小組報名參賽的事，技術(shù)總監(jiān)聽到小組成員的名字之后，臉色變得很古怪。

    許枳風(fēng)……許枳風(fēng)也就算了。

    周溯是怎么回事?。?/br>
    “……放輕松。”技術(shù)總監(jiān)憋出幾個字，安慰她，“之后可能會有很多人來圍觀，習(xí)慣就好?！?/br>
    曲榛似懂非懂，下樓時遇見了一個許久不見的人。

    姜瑤抱著紙箱子，見到曲榛時神情微怔，“好久不見。我原本以為你放棄他了?！?/br>
    曲榛沒應(yīng)聲，她很久沒考慮這些事了。

    “我離職了?！苯庉p松地說出這句話，對上曲榛詫異的眼神，“和你沒關(guān)系，是我主動提的。”

    準(zhǔn)確的說，是在許枳風(fēng)提出來之前，她先一步開口，似乎這樣就能少一些狼狽。

    上周，許枳風(fēng)忽然找到她，為往日曖昧不清的態(tài)度道歉，他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溫和，看起來卻更自在了。

    他說周圍人的喜歡仿若幻夢，他從感受不到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