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 第134節(jié)
夏鳶蝶眼?皮輕跳了下。 視線里,姜杉朝她露出得意又快意的獰笑。 丁問轉(zhuǎn)過?來:“小夏,我能理解你的委屈,但還是希望你盡可能說清楚,至少證明一下自己的清白。這件事如果真鬧大了,對你對公司都沒好處,helena科技就算不追責(zé),也很可能影響到我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合作——” 夏鳶蝶突然很輕地?說了句什么?。 會議室里安靜了下。 丁問扭頭:“小夏,你說什么?了嗎?” “我說,”夏鳶蝶自嘲地?笑著,有些疲倦地?支起身,“helena科技的項目,確實是我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合作——只是,好不容易的人是誰呢?” “……” 會議室驀地?寂靜。 接近于死寂。 像是原本維系表面平和的那張畫皮,被一根輕而尖銳無比的針戳破了。 連丁問都變了臉色,他略微嚴肅:“哪一個項目都不是靠一個人能完成的,小夏,你要?是這樣說,那就太居功自大了?!?/br> “……” 想起這個項目前準(zhǔn)備的那些夜晚,她桌上那一沓沓厚重的資料,她在餐廳里追著游烈一路跟下停車場都想要?爭取這個項目的急切—— 夏鳶蝶聽得想笑了。 “是,我居功自大,”她扶著桌邊,慢慢起身,指節(jié)在桌上輕叩了叩,“姜組長覺得,我是想跳槽去天傳,腆著臉給他們送的材料?” 姜杉被對面夏鳶蝶身上那股子冷意涼得背后?發(fā)?毛,但眼?看勝利在望,他只能咬牙扛住了,還擠出個虛假的笑:“也可以理解夏組長的心切,畢竟是業(yè)內(nèi)no.1的天傳,誰不想進去——” “嗤?!?/br> 夏鳶蝶一截清淺譏嘲的笑打斷了他。 在姜杉陡然黑下來的臉色里,夏鳶蝶轉(zhuǎn)回來:“我接下來這段話,姜組長可以錄音——這張照片之所以能出現(xiàn)?在這兒,就是因為一年前,關(guān)啟放挖我去天傳,做他們翻譯二組的組長,而我拒絕了。” 一字一句,冰冷又沉重地?砸在會議桌上。 死寂里。 夏鳶蝶自嘲地?轉(zhuǎn)頭,看向一分?鐘前還說她“居功自大”、此刻震驚地?望著她的,曾經(jīng)的學(xué)長。 她淡而心冷地?笑了下:“丁總,您說,我為什么?拒絕呢?!?/br> “……小夏?!?/br> 丁問終于回過?神,慌忙起身。 然而已經(jīng)晚了。 夏鳶蝶摘下自己身前的工牌,往會議桌上一擱,她倦然垂耷著眼?:“當(dāng)年在學(xué)校欠丁總您的那些恩情,這幾年,再加這一次,我應(yīng)該也算還夠了?!?/br> 她轉(zhuǎn)身往外走:“辭職信,我今天下班前會發(fā)?到您郵箱——” “組長!” “vanny姐!” 會議室的門在幾聲著急聲音里拉開。 夏鳶蝶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她不回頭地?出了門。 會議室里一時雜亂,有人喜,有人怒,有人悲。 唯獨羅曉雪沒什么?反應(yīng)地?坐在中間,同情地?看著這一整屋鬧劇里的人。興許里面還有誰以為他們是棄車保帥,推出局了夏鳶蝶,保住了給helena科技的交待和合作關(guān)系。 夏組長還是嘴下留情了。 蠢的豈止姜杉一個,這一屋子里,哪還有幾個聰明人。 門外那條長廊,夏鳶蝶這幾年里走過?無數(shù)遍,她好像永遠不知疲憊,永遠無需休息就精力?充沛,永遠不會被打倒,永遠可以做最后?的后?盾,所有人都習(xí)慣了。 于是她勉力?至此,連她的一日請假,都可以被拿來當(dāng)做他們向她問責(zé)的證據(jù)。 這條長廊好像從來沒有這樣清冷又寂靜過?,長得看不見盡頭,也望不到來處了。 夏鳶蝶一邊走著,一邊摸出手?機,打開通訊錄。 指尖在【游烈】的備注上停頓了下。 還是向下挪去。 十幾秒后?,通訊錄里撥出一通電話去。 “喬喬,今晚出來陪我喝酒吧。” “哈?你,主動?喊我喝酒,是天要?塌了嗎?” “天沒塌,是我終于自由了?!?/br> 夏鳶蝶勾起個遺憾又釋然的笑。 “今晚,不醉不歸。” “?” 喬春樹遲疑而小心翼翼而同情萬分?地?:“你,難道又把?游烈甩了?” 第59章 醉酒記 辭職的話是上午放的,沒到中午,消息就在口譯圈里傳開了。 口譯圈和筆譯圈不同。 后者中不乏業(yè)界泰斗,成?名翻譯行業(yè)內(nèi)幾十年的祖師級人物猶在,隨便?請出一位來,著作等身的輝煌資歷足夠后輩們追個二三十年。年輕譯者們再恃才,也沒有哪個敢班門弄斧。 而前者,尤其是口譯中的同聲傳譯,除了對語言功底的精通乃至精深要求外,對譯者的腦力、體力、反應(yīng)、思維靈活性等多方面都有限制。 于是口譯圈內(nèi)口碑成?名的同傳譯員里?,不乏個人能力極為拔尖的新生代。 夏鳶蝶就是其中佼佼者。 之前在那場研討會后的餐酒會里?,夏鳶蝶遇上給她遞名片的科技公司高管這種情況,在過去的兩三年里?早見?過了無數(shù)回?。 有翻譯公司,也有大型企業(yè)的翻譯部門,開出的條件各有優(yōu)厚…… 哦,自然也包括“陰差陽錯”就潑了她一身臟水的翻譯業(yè)內(nèi)no.1,天傳的那位關(guān)總。 合上寫了一上午的年度述職報告,夏鳶蝶拿起震動的手?機,淡淡掃了眼。 聊天軟件里?一溜兒未讀消息,來自合作過的客戶或者部分同行的打探,還有急性子的已經(jīng)拋出橄欖枝了。 夏鳶蝶掃了一遍,才不疾不徐劃下,接起了震動中的那通來電。 “關(guān)總?!?/br> “抱歉啊小夏,我今天中午才剛聽秘書說了你的事,剛剛已經(jīng)和?你們錢總通過電話了,給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吧?” 關(guān)啟放還是一年前那副和?樂老大哥的口吻:“這樣,今晚我做東,請你吃頓飯,就當(dāng)給你賠罪了?” “不好意思,關(guān)總,我今晚有約了?!毕镍S蝶淡聲答。 “噢?”關(guān)啟放在電話對面略作停頓,隨即笑道?,“不會是這么?快,就已經(jīng)有哪家翻譯公司要簽走我們同傳圈這頭枝花了吧?” “只是我一位私人關(guān)系的朋友?!?/br> “既然這樣,那我們天傳這根橄欖枝,遞出得就還不算晚?” “……” 夏鳶蝶算是了解氣極反笑的感覺了。 前面態(tài)度模糊曖昧地順勢將她推進坑里?,喜聞樂見?她和?東石解約,然后半上午都不到,轉(zhuǎn)頭就是一副老大哥的慈祥面孔—— 有些規(guī)則就是再明白?,也依然叫她難以適應(yīng)。 大概是從沉默里?感察到什么?情緒,關(guān)啟放很快就打破沉默地笑起來:“小夏你放心,等你進了公司以后,這件事我一定還你個清白?。待遇方面你也不用擔(dān)心,絕對比一年半前我給你開出來的條件只高不低,你覺得呢?” 夏鳶蝶終于斂下情緒,淡淡笑了:“可我如?果真進了天傳,不是自己坐實了污蔑嗎?” “那怎么?會呢?群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就算不亮,有我在,也一定能給他們擦亮嘛?!标P(guān)啟放笑得豪放。 比不過對方的臉皮演技,夏鳶蝶也懶得再掰扯。 她溫聲敷衍:“關(guān)總的好意我明白?了,不過最近兩天我還有些事情需要整理,等過幾?日,我會給您答復(fù)的。” “好,那我可等你的好消息了!” “……” 手?機合上。 世界都安靜了。 夏鳶蝶抬手?,指尖跳過那一本本高低厚薄不一的專業(yè)書或工具書,最后落到一只黃色軟皮本子上。 將它抽出,夏鳶蝶攤在面前,一頁頁翻了過去。 里?面是一個像是資產(chǎn)負債表一樣的,純手?寫的表格。 每頁只有兩項。 一列是償還額度,一列是加上利息后的余債。 本子已經(jīng)有些舊了,畢竟陪伴過她也很多年,前面幾?年記得密麻麻,但?每一筆都很小,細碎得讓她自己看著都有些想笑又辛酸。 等翻過幾?頁以后,單筆的償還終于一點?點?高了起來。 那時候在學(xué)校里?的一位恩師教?授的引薦下,她開始接觸更?高的平臺和?更?優(yōu)質(zhì)的翻譯客戶,再后來就是學(xué)長丁問幫她拓展的一些渠道?資源,那幾?年里?,她的人脈和?知?名度也在口譯圈里?慢慢打開。 直到最后一頁。 在已有記錄的最后一項里?,含息余債終于只剩下二十萬左右。 夏鳶蝶心算了下,等helena科技項目的款項從公司結(jié)完,再加上這兩個月的翻譯薪酬,就足夠償清這最后一筆債款了。 應(yīng)該還能有一些余款存入賬戶內(nèi),剛好對消她在最近工作交替期間的不確定性。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