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 第8節(jié)
她也好奇,如果讓出位置,那這兩人會不會捏著鼻子同桌坐下。 “嗯?” 喬春樹顯然沒領(lǐng)會夏鳶蝶藏在安靜外皮下的那點壞水兒,“哦,你怕她們打起來?” 夏鳶蝶垂下細長的睫,扶了扶眼鏡,沒說話。 喬春樹擺手:“不用,她們就是吵吵架,問題不大。” “好?!?/br> 話聲剛落。 “我叫你讓開聽見沒有!” 伴著一聲惱怒女聲,餐盤飛起—— “嘩啦?!?/br> 一碗菜湯就掀夏鳶蝶身上了。 夏鳶蝶:“……” 夏鳶蝶:“?” 兩分鐘后,籃球館內(nèi)。 “哎呦臥槽!” 椅上躺著休息玩手機的高騰突然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起來。 同樣被游烈練得氣喘吁吁的姚弘毅正蹲在一旁,聞言沒好氣地:“鬼叫什么,踩尾巴了啊。” 難得高騰沒跟他計較,蹦起來,朝著籃球架下的游烈揮手機—— “烈哥,仨女生在食堂為你打起來了!破紀錄了,三個!” 第5章 白襯衫 “烈哥,仨女生在食堂為你打起來了!破紀錄了,三個!” 高騰高分貝的驚叫穿過了大半個球場。離得最近的場中,游烈首當其沖,進攻節(jié)奏都被晃亂了半拍。 “截他!” 防守方的二班兩人趁機搞事,原本還間距半米,一人大步進到了游烈身前,把他攔在了足夠封蓋的防守區(qū)間。 另一個男生緊跟著從側(cè)方圍堵上來。 正面那人剛要露出得逞的笑容,面前,游烈薄唇微勾,掀起個冷淡又嘲諷的神色。 下一秒,對方眼前的人影就忽晃了個空—— 三分線內(nèi),游烈以一種令人驚嘆的平衡性,向后仰勢起跳,手腕輕翻,一個刁鉆難防的角度將球投出。 籃球飛出了一道漂亮的拋物線。 “咻?!?/br> 空心入籃。 “bravo!” 隔壁籃球場地旁,休息區(qū)的幾名外教里有人朝這邊揚手,高聲喝彩。 游烈落地,而二班防守男生才剛面帶震驚地扭回頭來:“烈哥,牛逼啊,這一手后仰跳投從哪學(xué)得?” “蒙的。”游烈手腕一抬,算是應(yīng)過了隔壁場地外教的喝彩,他朝場外走,“不打了,你們玩?!?/br> “別?。×腋缃探涛覇h,這玩意太酷了,就是技術(shù)難度高了點,我之前一直試不成——教練我也想學(xué)!” 二班男生死皮賴臉地跟下場。 “嘖,你看你這個沒眼力見的,”人被高騰攔了,“我們芭蕾舞小女神還在三食堂等著呢,烈哥明顯是要去英雄救美了,你重要還是于茉茉重要啊?” 游烈彎腰拿毛巾,起身后,他一邊擦著頸前的汗,一邊沒表情地瞥了高騰一眼。 “噢,我懂,我懂,”那男生立刻會意,朝游烈擠眉弄眼地笑,“那我不耽誤烈哥了,下次一定教我?。 ?/br> “……” 打發(fā)走二班的,游烈去了更衣室。 等他單肩拎著長包從籃球館出來,高騰和姚弘毅已經(jīng)在外面臺階上等著了。 “走吧?!庇瘟蚁铝伺_階。 高騰剛跟兩步,就望著那個出門右轉(zhuǎn)的修挺身影懵了神:“烈哥,三食堂在另一邊啊?!?/br> “誰說我要去食堂了?!弊咴谇懊婺侨嘶氐寐唤?jīng)心。 “???可是于茉茉和丁懷晴都在那兒哎,”高騰撓頭,“都打起來了,你不去管管嗎?” “關(guān)我屁事。去警衛(wèi)室找保安,他們管?!?/br> “?” 眼見前面那位大少爺走得頭也不回,背影那叫一個冷漠絕情,高騰都懵在原地了。 姚弘毅看著他那副智障樣,不忍心,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一年多了,還沒看出烈哥是個什么脾氣,難怪你數(shù)學(xué)就考兩分?!?/br> 高騰:“?” 高騰:“???” “你大爺?shù)囊胍?!你給我好好說話,不許人身攻擊!什么叫兩分,我上個期末明明考了二十!二十!” “呵呵,十倍的二?!?/br> “???” 夏鳶蝶帶著一身濃郁的番茄炒蛋的“清香”,站在教學(xué)樓女衛(wèi)生間的洗手池前,用包里自備的卷紙,蘸水擦拭著白t上的湯汁。 濃郁的紅已經(jīng)稀釋變淡,但洇開了油花,邊緣也漬成深色綿延的線。 擦得手酸了,夏鳶蝶才停下來,抬頭看向鏡子里面。 有些大了的黑框眼鏡下,少女蒼白的臉蛋稱得上沒有表情。 她看起來似乎并不在意。 唯獨那雙比常人要大一些瞳孔里,透出一些不易察覺的茫然失神的情緒。 夏鳶蝶是很擅長掩飾自己的,比多數(shù)同齡人都擅長。如果要究其源頭,夏鳶蝶想,應(yīng)該是她的運氣總是比別人稍差些的原因。 運氣差這件事,她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 第一次應(yīng)該是在某個她已經(jīng)記不清長相的鄰居門前。當著年齡還很小的她的面,村里幾個老頭老太太說起她那對回山生下她后一起出山務(wù)工,然后半路死在泥石流里的父母親。他們并不避諱用“掃把星”這樣的詞形容她,大概是覺著這么小的孩子不會記事。 可惜夏鳶蝶從小就比同齡人早慧些,于是也在太早的年紀,她就知道了奶奶說“你爸媽都在外面打工”的話是個謊言,還知道了他們算是因為她的到來才離世。 但夏鳶蝶裝不知道,一直裝到了奶奶告訴她這個真相的年紀。 就像此刻。 她裝作沒有看見——鏡子里從身后路過的女生們?nèi)滩蛔〉卮蛄克难凵瘛;蚴莾扇齻€竊竊私語,或是獨自驚訝地望著她的狼狽模樣過去。 那些眼神未必惡意,但總是如芒在背,叫人想把自己蜷縮起來,最好小到全世界沒人能夠看到你。 夏鳶蝶試過,所以她最清楚,那樣沒用。 于是少女拿起放在一旁的卷紙,她轉(zhuǎn)身,朝洗手間外的教室走去。 高二一班的教室里,要比外面的走廊上更吵鬧些。除了個別學(xué)霸在埋頭苦讀,多數(shù)學(xué)生在熱議著今晚晚飯時間,三食堂里發(fā)生的“趣事”。 這些人聊著聊著,還總要回頭看一眼教室的最后方—— 某位不在事件內(nèi)、卻又比三位當事人還更被頻繁提起的大少爺。 這已經(jīng)夠讓游烈煩躁的了。 偏偏有個最不識趣的,還在旁邊抱著手機,給他實況轉(zhuǎn)播校內(nèi)論壇里的討論帖。 “……原來不是三個女生打架,是其中有個被殃及池魚了啊。”高騰似乎對此很是失望,“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只說是淋了一身的番茄湯,嘖嘖,帖子里怎么沒人拍照片呢?哎?!?/br> 游烈終于忍無可忍。 他懨懨支了眼皮,長腿抬起,在高騰凳子上踹了踹: “蹲遠點念,頭疼。” “別啊,這可事關(guān)你的終身大事啊烈哥!”高騰不退反進,一個腳滑,差點在游烈課桌桌沿上把門牙磕掉。 “……好險?!?/br> 姚弘毅隔著過道哼了聲嘲諷:“智障?!?/br> “你才智障?!?/br> 高騰扶桌起身,順便看清了游烈手里的課外書名—— 《火箭助推器的燃料種類及其利弊分析》。 高騰:“……” 高騰:“?” 在課間看的竟然不是花花公子之類的小雜志,而是這種書名他都讀不順的東西,烈哥這是什么牲口行為? 但這話,借一百個膽高騰也是不敢說出口的。 于是他只能沉默且憋屈地站回去。 也正巧在高騰站直了的這一秒,教室前門,一道人影無聲走進來,卻惹得教室里的討論聲從前向后地點了剎車。 高騰呆呆望著教室前方,出聲:“烈、烈哥……?” “別逼我揍你?!庇瘟已垡膊惶У胤鹨豁?。 “不是,”高騰回神,表情興奮又復(fù)雜地低頭,“我知道那個被于茉茉和丁懷晴潑了一身番茄湯的倒霉蛋是誰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