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太看不起我了，我徐家為何要貪圖你秦家的嫁妝？”徐長韶頓時明了，他也有讀書人的那份清高，“只是……我雖喜歡小妹卻不能提親。不為別的，而是我身子不好，每月都要上山祛毒，想必將來也并非長壽康健之人……世上好男兒這樣多，我?guī)托∶脤ひ婚T親事吧?！?/br>
    “徐兄?！鼻佤岢脸恋卣f，“實不相瞞，小妹她恐怕不能有后?！?/br>
    徐長韶忽然瞪大了眼睛。

    “她若是真生不了，你給她尋再好的男兒又如何？到時候人家以‘無后’欺凌她，抬妾娶偏房來羞辱她，甚至弄一門平妻……她沒了兄長如何自處？”秦翎都不敢往后想，“我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br>
    “她生什么病了？可曾看過郎中？”徐長韶顫顫地問。

    秦翎將頭一搖：“無藥可醫(yī)?！?/br>
    接下來是良久的沉默，屋子里安靜到連燒香的聲音都能聽清。沉香的灰折斷了好幾回，最終一段香灰落在了香爐外頭。

    而徐長韶，想了許許多多的事。

    最后他站了起來，雙手一拱在秦翎面前鞠了一躬：“那便放心將小妹交給我徐長韶。”

    “多謝徐兄。”秦翎終于放心了，心里最大的事徹底落定。他還想和徐長韶說些什么，可心口猝然一熱，一口腥甜直沖咽喉，最后話還沒說出來，鮮紅的血卻被他咳了出來。

    而鐘言剛好邁進門檻兒，瞧見那口鮮紅，生疼得宛如金針刺入眼中。

    作者有話要說：

    言言：談了三輩子戀愛，be了兩次，第三次一定要he！

    第197章 【陽】混沌煞7

    秦翎千算萬算,千忍萬忍，就是不想在小言面前露出馬腳，可他再忍再算也無力和時辰抗爭,當這口血吐出來的時候他便知曉,自己的時辰到了。

    對不住小言,他費盡心機給自己用各種法子續(xù)命，最后還是……秦翎看向鐘言，在他沖到面前穩(wěn)穩(wěn)抓住自己的一剎那閉上雙眼，徹底暈倒過去。

    等到他再次醒來,睜眼，天已經(jīng)黑了。

    屋里點上了數(shù)十根蠟燭,燒得處處通明,元墨和小翠在外頭忙，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坐在床邊發(fā)愣，根本看不出正在想什么,連最喜愛的沉香都忘了點。秦翎緩緩將手伸向他，低啞地開了口：“別為我難過了。”

    鐘言如大夢初醒，打了個哆嗦看向床頭，立馬又笑了出來：“瞎說什么呢，我方才給你把過脈,沒事?！?/br>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想著瞞過自己，秦翎也不知道該說小言聰慧還是癡傻：“我都知道了。”

    “你能知道什么啊,瞎說。”鐘言端起床頭那碗早就溫著的酒,“該喝藥了,來,我喂你?！?/br>
    酒氣沖天,秦翎遠遠一聞就猜出這是烈酒,自然也猜得出這酒水里頭有什么?！澳悴灰_我，身子虛成什么樣了我最清楚，這次醒來便覺著大不如前?！?/br>
    “大不如前也是因為你近日勞累疲倦，夜不能寐，不是你身子虛?！辩娧赃€微微地笑著，如同一個戴了假面具的人，他再次將秦翎扶起，催促道，“先喝藥吧?！?/br>
    秦翎見那酒水發(fā)淡淡紅色，只心疼他又為自己取了心頭血。血已經(jīng)取了，他不能不喝，不舍得小言這幾滴血白白浪費。少頃烈酒入喉，若是平日里秦翎早就大咳不止，他從未在清醒的時分里嘗過一滴烈酒，可如今卻沒有知覺。

    他的舌頭嘗不出味道了，只有微微發(fā)麻，發(fā)疼，他的身子在慢慢衰敗。

    聽一些老人說，人若是要走了，最先消失的便是胃口。秦翎小口喝完了整碗烈酒，心想果然是這樣，如今他什么都不想吃了，哪怕是小言親手所做的湯羹都沒有胃口。

    “喝完湯藥你就好了?！辩娧砸娝坏尾皇２欧判模缓笥脽崴葸^的臉巾輕擦他的額頭，眉心愁云不散，“徐長韶已經(jīng)回去了，臨走之前他說回去便和他爹開口提親，只不過要委屈小妹?！?/br>
    “委屈什么？”秦翎抓緊一切時刻看小言，記住他每個眨眼的動作和嘴角的弧度。

    鐘言拍著他的胸口說：“若要這么快定親、娶親，他只能和他爹說是給他娘親沖喜，再有秦家也有喪事，小妹在白事期間出嫁便更能沖了。雖說說出去不太好聽，但已經(jīng)是最好的法子，不然這門婚事要耽擱一兩年?！?/br>
    “行，就這樣吧，只要他對小瑤真心實意，哪怕是沖喜嫁入徐家也不會吃苦受委屈?！焙攘司?，秦翎覺著心口那股灼熱下去了一些，說話也有些力氣，“嫁妝就按照我以前寫的那些去辦吧?！?/br>
    “嗯，這事你就別cao心了，我是長嫂，萬事有我。”鐘言幫他整了整頭發(fā)，忽然聽到院外有動靜，“你先歇歇，我出去看看?！?/br>
    “去吧，我等你回來?！鼻佤嵋残α?，只希望這最后幾日自己別太難看，要干干凈凈地走。

    鐘言起身給秦翎蓋上被子，點了他們用慣了的沉香才出去。一走出這個門檻兒，鐘言像被人猛然打倒一般搖晃兩下，搖搖欲墜站立不住，只能靠著房門才能維持。肋下和心口同時讓他疼得無法吸氣，連抬頭都抬不起來。

    他還以為秦翎這段日子吃睡不香是因為小泠離世，竟然是自己大意，不知道他……命數(shù)已盡。鐘言還以為自己會掉眼淚，到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眼睛里是干的，他狠狠地摸了一把，指尖仍舊干燥。

    他居然哭不出來了。

    鐘言牟足了力氣才將臉抬起來，院中一彎明月如冰，好似正在無情嘲笑他的執(zhí)念。明知道留不住的人非要留，明知道活不下去的人非要活，逆天而行的下場就是如此，但若要他放下又怎么可能？

    院里安靜得出奇，童花還在院里勞作，恨不得一夜種出什么奇花異草來給大少爺救命，四個丫鬟靜靜地干著手里的針線活兒，故意裝出毫不知情的模樣，實則背過身都在偷偷地擦眼淚。元墨和小翠還在低頭煮藥，大有煮盡天下藥材之勢，明日就給主子找來救命神丹。

    鐘言不想哭，只是疼，他不能哭，自己是秦翎明媒正娶的妻，夫君要活天長地久，哭什么哭？

    “師弟?！标愔癜缀鋈槐е匾葑邅砹耍⌒〉暮哼€不知道即將面對什么樣的人生，在他懷里酣睡。

    “什么事？”鐘言馬上支撐精神，“師兄累了吧？”

    “我是累了，很累?！标愔癜讟O少在師弟面前流露軟弱，可這回他說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提前讓師弟放下，“他快不行了。”

    “誰說的？”鐘言馬上反駁。

    “我說的?！标愔癜讱埲痰馗嬖V他。

    鐘言眉頭一皺，很倔強地轉(zhuǎn)過頭去：“你也未必全對?！?/br>
    “我這些年說錯過什么事？若連我都不能全對，你又怎么知道他沒事？”陳竹白聲音輕輕，當真像竹林風聲，“這些日子是我用法術(shù)撐著他，不然三日之前他便吐血了?！?/br>
    鐘言的身子明顯地一震，原來師兄早就知道，秦翎也早就知道，自己才是那個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秦翎不想你太過悲痛，他已經(jīng)認命了?！标愔癜滋媲佤犭y受，讓一個將死之人認命，實在太殘忍。秦翎想來也不愿意認，也有他自己的夢想、主意，但又無可奈何地接受了一切。

    “他認，我不認，我還能給他續(xù)?！辩娧詢墒诌冒l(fā)白，骨頭都要被自己給擰碎了，“師兄，他不會死的。”

    陳竹白同情地看著他。

    可鐘言看不懂他眼神里的情緒：“真的，你相信我，秦翎他不會死的。他只是累了，休息一段時日就沒事了?！?/br>
    “好吧……”陳竹白明白這時候說什么都沒用，再說下去師弟會支撐不住。鐘言話音未落，他們身后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同時回頭一瞧，來人正是柳筎。

    “長嫂?！绷T開門見山連行禮都忘了，“大哥如何了？”

    “只是累了，不礙事。”鐘言笑著搖搖頭，“你怎么過來了？”

    “我只是來看看你，下人們都說大哥咳血……”柳筎并不相信鐘言的一面之詞，家仆們都傳開了，說秦家要辦第二件白事，“真的沒事嗎？”

    鐘言的耳朵像是封住，什么話都聽不太明白：“沒事啊，他沒有咳血，只是嗓子干啞一些。小泠的事令他太過悲痛才會這樣，好好休養(yǎng)就什么事都沒有了……你們先說說話，我進屋去看秦翎的藥煎好了沒有，不能落下喝藥?！?/br>
    鐘言扭身進了屋，將一切瑣碎之事都拋在了門外，徒留柳筎和陳竹白面面相覷。不多會兒柳筎試著詢問：“大哥當真無事嗎？”

    陳竹白揉著秦逸掌心里的那顆朱砂痣，搖了搖頭。

    “那長嫂往后怎么辦？”柳筎是急忙而來，頭上發(fā)絲還有些凌亂，“我聽秦爍說……徐長韶今日找他，說要和秦家結(jié)親。如今爹和二娘都在山上，說是下山的路斷了不能下來，秦爍便自作主張認了這門親，要將小妹嫁給徐家沖徐夫人的喜?！?/br>
    “這恐怕就是秦翎能為他小妹謀的出路。”陳竹白點了點頭，屋里又響起了咳聲。

    “秦泠死了，小妹出嫁，大哥若是再撒手……長嫂今后打算如何？”柳筎又將話問了回來，“你是她的師兄，你會帶她離開秦家？”

    “自然，小言是要跟我走的?！标愔癜子贮c了點頭，轉(zhuǎn)而又問，“你若不舍得他便跟我們一起吧，離開這是非攪擾之地，就當從未嫁入過秦家?！?/br>
    柳筎也不知在想什么，從她猶豫當中能看出她有所動搖，但又有所顧慮?！拔一蛟S是走不出去了，你帶上她走吧。你們的盤纏夠用嗎？不夠的話我還有嫁妝，你要帶她走得遠遠的，越遠越好?！?/br>
    “那你呢？”陳竹白看出她真的不舍，“和我們一起去看看外頭，不要被這四四方方的宅子拘束死了。我們可以陪著你去找你干娘，說不定就碰上了呢?！?/br>
    “你們別管我了，等秦翎咽氣之后盡快離開吧，別讓她太傷心了?！绷T往屋里看了看，鐘言正在秦翎床邊喂藥，她忽然沒頭沒尾地說，“有時候我也羨慕秦翎……”

    陳竹白如羽毛般的睫毛抖了抖：“羨慕什么？”

    “沒什么。”柳筎馬上收斂了方才泄露的情緒，轉(zhuǎn)身離開了這個院子。

    一夜之間，秦家的家事傳得沸沸揚揚，不光是三少爺?shù)膽K死，還有大少爺吐血以及四小姐定親，所有的事打著旋兒吹向秦家，吹得所有人無能為力。第二日徐家請的說親人就來了，登門拜訪，雖說是快快沖喜可該有的禮數(shù)都在，由秦爍和柳筎接待，并且訂下了真正的好日子，七日之后成親。系著紅綢帶的禮一箱箱往秦家抬，徐蓮一邊拿筆記錄一邊找人收拾庫房里的嫁妝，如同自己的女兒要嫁，半分不敢耽誤。只因為她念著大少奶奶的恩，知道鐘言這時候分身乏術(shù)，所以便一力承擔婚事細目，絕不出錯。

    而嬤嬤們也自然高興，她們伺候小姐這么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她們將秦家四小姐教得溫順賢良，管家的本事有，做女紅的本事也有，完成了一件無可挑剔的寶物，要帶著她的好名聲和貞潔之身嫁人了。柳mama眼睛不好，雖然幫不上什么忙，但布滿繭子的那只手還是將徐家送來的大紅喜服摸了又摸。

    “是正紅的嗎？”她cao心壞了，問了又問。

    雖然徐家是好，可她也留著最后一個心眼，怕徐家欺凌秦瑤沒有兄長爹娘，給她一身水紅或淡粉。顏色之差便是身份地位之差，誰家女兒都想穿正色。

    “是正紅，正正的大紅色?！鼻噩幦套I水，

    “那就好，正紅喜服，黃金喜鳳，三媒六聘，郎才女貌?！绷鴐ama完全放心了，這算是她和秦翎最后一筆打算，終于成了。白色的老貓從床上一躍而下，顫顫巍巍地走到鳳冠面前又心滿意足地臥了下去。

    而秦翎那邊反而好多了，當著徐長韶咳血之后再無反復(fù)，一日之后居然下了床，還能自己走動。他先去看了小妹，然后去找秦爍商議這門婚事，等回到院落里時居然還不覺著累，親自喂了喂鯉魚和泥鰍。

    “主子，歇歇吧?！痹诤箢^扶著，少爺每一步都走得他心驚膽戰(zhàn)。

    “不累，我覺著好多了呢?！鼻佤嵊羞^回光返照的經(jīng)歷，眼下又是，仿佛所有氣力都在往心口去。他不僅忙活了一日，甚至看上去都沒有病懨之色了，臉上還帶著點康健的光澤。人在臨死前的干枯瘦弱全部沒有在他身上顯現(xiàn)，就像老天都覺著他命苦，讓他好看著閉眼。

    “這時候要是下場雪就好了?！鼻佤崦嗣约旱陌l(fā)梢，“不過我也算見過他白頭的模樣?！?/br>
    “不吉利的話不許說，您沒事?！痹絼诘胤瘩g。

    “好，你們不讓我說我就不說了?！鼻佤崛缃穹炊届o，也不和他們擰著說話，格外珍惜最后時分。他聽從元墨和小翠的安排上床休息，可是全無困意，干脆又起身來，將自己贈與小言的那把骨扇拾了起來，讓元墨研磨。

    扇面太素了，他曾經(jīng)答應(yīng)小言要畫上花兒草兒，可是真到筆下也只能畫出梅蘭竹菊。他畫得很仔細，生怕墨點子沾到不該沾的地方，手腕沉而穩(wěn)，并不像只剩下最后幾口氣的樣子，落筆運籌帷幄。等到最后一筆畫完秦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隨后將扇子放在桌上，將自己最為珍視的香囊拿了出來，想要往扇子上掛。

    香囊粗糙，這還是小言剛動針線時候的手藝?？蓲熘鴴熘佤岜悴簧岬昧?，下葬封棺，不見天日之后自己總要帶點什么隨身飾物，以解相思之苦。

    “這個我?guī)氯グ伞！鼻佤嵝χf，轉(zhuǎn)手將香囊握在手中。他再回到床上躺好，不舍地撫摸著小言枕過的枕頭，以及正在慢慢縮短的續(xù)命繩。

    紅色長繩最初能繞床一周還有剩余，繩頭快要垂落地面，這會兒就剩下四尺長，上頭那枚金鈴鐺也是搖搖欲墜。于是秦翎又把金鈴鐺摘了下來：“這個我也帶走，續(xù)命繩留給他，萬一以后還能用呢?！?/br>
    他緩慢又干脆地收拾要帶走的東西，就仿佛是要出一趟遠門，只不過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上?，他注定沒法陪小言看一次雪景，堆一個雪人了。

    這會兒鐘言捧著藥碗進來：“你躺下了？來，先把藥喝了?！?/br>
    “這又是什么藥？”秦翎不再和他對著干，他說什么便是什么。

    “童花和我新抓的方子，喝了就好了?！辩娧远酥煌牒诤鹾醯乃幹?，如同端著自己大半條命。秦翎只是聞了一下就聞出里頭有血，只不過沒有烈酒了。

    這回是完全的藥汁和陰血，一滴烈酒都沒有。曾經(jīng)烈酒是為了中和陰血，如今根本用不上，鐘言的陰血肯定無法抵消陽毒的毒性。這是一碗沒什么用處的藥汁，但秦翎卻在鐘言期待的目光下喝了個精光，最后一滴也被他喝了下去。

    “嗯，我今日覺著好多了，再喝幾日必定會好?！钡群韧辏佤岷鋈挥X著累了，身子開始往外泄氣。他便知道回光返照已經(jīng)到了末路，自己恐怕再也下不了這張床。

    “是嗎？覺著好多了？”鐘言欣喜若狂，眼眸中迸發(fā)出瘋狂，“好多了就行，這藥有童花新種出來的草根，專門對癥，就是會有些苦?！?/br>
    “是啊，是有些苦，不過喝完就不苦了?！鼻佤嶙炖锲鋵嵤裁次兜蓝紱]有，他的眼皮開始發(fā)沉，“我睡一下，等再喝藥的時候你叫醒我?！?/br>
    “好，你睡吧，再喝藥我叫醒你?！辩娧愿┫律碜?，專注地凝視他每一個表情?；野椎纳裆]有在秦翎臉上出現(xiàn)，相反，他這會兒格外好看，清雋異常，是個翩翩公子。

    鐘言就這樣著迷地看著他睡覺，足足看了兩個時辰。然而秦翎沒有一絲要醒來的意思，氣息還有些急促，不知不覺間鐘言的肋下又開始發(fā)疼，不得不起身歇息，趁著這個時候他叫來元墨：“元墨，張開呢？”

    “張開還在外頭給您找白蜜，已經(jīng)三日沒回來了?！痹f完頓了頓，“少奶奶，張開他是不是……”

    “他是什么都不要緊了，因為他已經(jīng)死了，紙人翻騰不出什么事來，就看他能不能把做三妙湯的白蜜找回來。”鐘言已經(jīng)顧不上其他，“還有，你送一個空白的帖子到福壽堂去，給大當家張炳瑞。他看到帖子自然就懂了?！?/br>
    “是，小的這就去辦。”元墨立馬去書案翻找帖皮，找到之后馬不停蹄地跑了出去。

    小翠則守在大少奶奶和少爺身旁，她真怕少奶奶做出什么傻事?！澳覐埍鹱鍪裁?？”

    “讓他即刻去尋尸，一具尸首不夠養(yǎng)息那就兩具，兩具不夠就三具。不管要多少我都要湊夠，畢竟你們少爺以后還要用呢。”鐘言笑著說，然后繼續(xù)低頭看著秦翎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