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后多了的前男友 第139節(jié)
“【視頻】,我朋友發(fā)給我的,淮安大學舊體藝館突然停電,學生都撤離回去了。后面工作人員進去發(fā)現(xiàn)副校長死在演講臺上,兩條手臂被吊燈砸得稀巴爛。” 司機點開視頻。畫面晃蕩過后,移到舞臺上,碎落的燈盞、飛濺的木屑,赤紅鮮血沿著邊緣流到臺下。正中央倒著一具神情驚恐、死不瞑目的尸體。兩只手臂被活生生砸斷,跟尸體分離開,看著都讓人覺得頭皮發(fā)麻。 “這是第五個人了吧。” 似乎是嫌不夠刺激,出租車司機群的這個人又發(fā)了幾張圖,全是近幾個月淮城發(fā)生的兇殺案。 第一張圖,是個死在冰庫的人,尸體已經(jīng)被凍得發(fā)白發(fā)青,眼眶空洞洞扎了兩根大針筒。 第二張圖,是個死在農(nóng)貿市場的屠夫,倒在地上,嘴巴被掰到脫臼,大張著一片血紅的嘴,舌頭被從根割斷。 第三張圖,是寺廟里吊掛在樹枝上的中年男人,穿著polo衫,膘肥體壯,兩條腿不翼而飛。 第四張圖,是個躺在救護車上的青年,耳朵里橫穿一根細長的鋼絲。 幾張圖連著看下來,詭異又惡心,讓人毛骨悚然。 人們對于城市里有個潛藏的殺人犯,總是心驚膽戰(zhàn)、充滿恐懼的。但因為這個殺人犯不殺無辜的人,恐懼之余又多了一些興趣和獵奇。 司機摁下語音鍵,用方言開玩笑說:“這兇手殺了那么多人都沒被警察抓住,看樣子有點本事在身上啊。下次我要是遇到不給錢的乘客,希望這個什么夜行者也能幫我討個公道。” 普通人事不關己,才能高高掛起。處于一種“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的看戲狀態(tài)時,反而更愿意去聽這個故事、去相信這個故事。 出租車群里,大家伙一起跟著他哈哈哈哈哈。然而誰都不知道,他們今晚差點就死在火海里。 那個龐大的陰影籠罩整個城市,布下死亡的“正義”之火。故事的最后,所有人都會和都市夜行者一起死去。 結尾處,天火降臨,千萬人跟主角一起用血獻祭這永恒的悲劇。一開始,淮城人人都是《都市夜行者》的聽眾,到最后,人人都是故事里的人。 就像《小嘴講故事》那一段天真稚嫩的結束語。 “故事幫我們記載歲月,封存喜怒,而聽著故事長大的人,終有一天,會變成故事里的人?!?/br> 故事大王以淮城為背景,寫下這個悲劇,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一千萬人的命。 讓千萬生靈的血滲透《都市夜行者》的每一個字,讓這個故事轟動華國、轟動世界,成為人類歷史上最血腥最悠久的都市怪誕。 城市郊區(qū),一只符紙做成的飛鳥在空中繞了好幾圈,興高采烈地往城市里飛。但空中聞到什么讓它驚恐的氣息,馬上又怯生生回到了主人手中。 【無神論者】將嘉和商場封鎖。非自然局也下達指令,將整個淮城周圍圈住。 現(xiàn)在,淮城外面來了位不速之客。他走過的地方,花香四溢,煙霧繚繞。好像有天籟清奏,圣光彌漫。黑色的大袍里面伸出了一雙老者的手,瘦到只剩皮包骨、干枯如柴,可是卻并不給人一種滄桑頹老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無比親和、神圣。 他撫摸著紙鳥,動作很輕,像是神佛在賜福。 紙鳥臉上浮現(xiàn)不正常的紅暈。 黑衣人開口了,嗓音被夜風模糊。 “別往前飛了,淮城三個月前就被第七版主占據(jù),成為他寫故事的地方。不想被寫進他的故事死無葬身之地,就別亂走。” 紙鳥臉上涌現(xiàn)出著魔一般的虔誠,對他的每句話奉為神諭。它誠惶誠恐地收斂翅膀,乖乖呆在主人手心。 黑衣人看著前方戒備森嚴的城市,抬起頭,眼眸里流露出一絲哀憐來??筛吒咴谏蠠o悲無喜的神明,展現(xiàn)出的悲憫也顯得虛假怪異不真實,甚至帶有一點扭曲的嘲諷意味。 非自然局看不到,異能者看不到,普通人也看不到,只有七位版主能看到。 一點一點的白光正從城市里溢出來,滿載著人類的喜怒哀樂,向天空飛去。 人類真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人活一世,欲望不可控,情緒也不可控。 欲望誕生了虛無縹緲的信仰;情緒寄托于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黑衣人幽幽說:“故事大王的故事被人打斷了?我還是第一次見第七版主這樣憤怒呢?!?/br> 如果《都市夜行者》的故事能順利進行,千萬人的血作結尾,成就歷史上最大的悲劇。 那么當這個故事流傳向整個人類世界,收集到的喜怒哀樂只會更多。 恐懼、慶幸、獵奇、絕望——這些人類鮮明的情緒,都將成為那一位“長眠者”復蘇的養(yǎng)分,為顛覆整個世界鋪路。 只可惜,故事被打斷了。 黑衣人搖搖頭,差點沒維持住慈悲的面容,眼里流出真實的怨毒來。 非自然局的人果然就是sariel島養(yǎng)出的一群走狗,又虛偽又惡心又陰魂不散。 他遙遙望著眼前這座徹底被黑暗吞噬的城市,看著那金色樊籠穿刺云霄,樊籠里面空間扭曲,s級的靈異值鋪天蓋地。 故事大王的殺意和憤怒毫不遮掩,他用最虛偽的文字假惺惺說【祝你真的讀懂我的故事】,其實無論讀不讀懂,走入故事里的人,都再也出不來了。故事大王生前是人,本體虛弱。但他作為都市怪誕之主,在他的故事里,他就是規(guī)則,他就是上帝。 他能讓這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身陷十八地獄。 不光是葉笙,被困在嘉和商場里的所有人,身邊的空間都逐漸扭曲,一條長長的漆黑的走廊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楊宗、楊白兩兄弟瑟瑟發(fā)抖,他們腳軟,不敢往前進,但是往后看根本沒有退路。 跟著欲魔一起過來的一個年輕人,早就因為剛才的事嚇得渾身發(fā)抖,哭著說:“魔哥,這他媽又是什么啊。我不要進去,我不要進去?!?/br> 他害怕極了,連連后退,但是他剛往后退一步,突然就發(fā)出一聲尖銳的慘叫。 青年整個人踏空,重重摔在地上,血流成河,四分五裂,腦漿都濺了出來。 眾人看著這一幕,臉色煞白,終于不再猶豫,顫抖著往前走。走向那扇門,走向屬于第七版塊的怪誕之都。 “嘉和商場這邊被故事大王控制了。我們進去可能需要一點時間?!?/br> 羅衡跟總局匯報完后,摘下耳麥,淺藍色的瞳孔看向安德魯,他說:“安德魯,等下可能需要你協(xié)助我?!?/br> 安德魯嘆息說:“別說協(xié)助了,你現(xiàn)在要我做什么都行。如果少爺在淮城出了什么事,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和家主交代?!?/br> 羅衡收好耳麥,狀似不經(jīng)意道:“寧微塵身體里被移植了海妖的樣本,海妖是僅次于各大版主的異端,他自保能力很強的,你不用擔心?!?/br> 安德魯深藍的眼眸看著他,笑了笑,平靜道:“羅衡,你不用想著從我這里套話?!?/br> “好吧?!绷_衡知道安德魯守口如瓶,垂下霜白的眼睫,也不再試探。關于寧微塵的實力,一直以來都是非自然局暗中調查的重點。 這位出生就站在世界權勢頂端的太子爺,向他們展示的從來都是漫不經(jīng)心、不學無術的一面。寧微塵拒絕去第一軍校,拒絕對付異端,沒人知道他現(xiàn)在能運用海妖的異能到什么程度。 只希望,他在里面不要出事。 推開那扇門,葉笙發(fā)現(xiàn)自己出現(xiàn)在一個城市的角落??諝庵袧M是腥臭味。這座城市好像剛剛下過雨。旁邊的垃圾桶倒了,滾出不知道發(fā)酵多久的隔夜飯菜,盤旋著細密的蒼蠅。往前走,隱隱約約還有血腥味。 城市的下水道系統(tǒng)好像不是很好,街道上全是黑色的積水。 葉笙走到路口,看到街邊有兩個流浪漢,正蹲在地上,頭抵著頭,在狼吞虎咽吃著什么。 他還沒開口,腳步聲已經(jīng)驚動了流浪漢,那兩人抬起頭來。 葉笙看到他們在吃一具老人的尸體。 流浪漢臉上全是血,一雙眼睛滲著幽幽綠光,像餓了很久的狼,愣愣地看著他。 葉笙面無表情,沒有太驚訝。他拿起手機,朝這兩個流浪漢用search拍了張照。 【分類版塊:故事大王】 【鬼怪名稱:流浪漢】 【鬼怪等級:c級】 【概述:流浪漢每天都好餓,但是城市里的人各個都不好惹,而且很難吃。他只能吃死在路邊的尸體。不過偶爾運氣好的話,他們能遇到外地人?!?/br> 第102章 怪誕都市(二) 兩個流浪漢動了動鼻子,泛著綠光的眼鎖定葉笙,放下手里老人的尸體,低吼一聲就朝他撲來。 葉笙手里握著那把槍,摁了下槍身靈異值儲蓄池上的加減鍵,抬起手臂。一枚c級子彈就這么穿過雨幕,貫穿兩人的血rou身軀。“嗤”的聲響后,血花濺入雨水中,兩個流浪漢死死盯著他,尸體僵直倒下。 葉笙放下手,拿好槍,站在朦朧細雨中,開始認真審視這座城市。 這是一座黎明前雨中的大都市。月亮已經(jīng)淡不可見,天際隱隱約約有一道魚肚白。霓虹燈一閃一閃,他視力極好,能看到很遠處,高高的led屏上是一個血紅色的嘴唇logo。唇形飽滿,顏色鮮艷,上下嘴巴章啟露出一小截舌頭。下面還有一行字:淮城廣播電臺重磅推出新節(jié)目,《小嘴講故事》自199x年3月25號開始每晚八點歡迎您的收聽! 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像是一座黑暗森林。 這座城市很亂,很雜,一百年前下水道系統(tǒng)沒修好,一下雨,空氣里就滿是臭味。街道坑坑洼洼,井蓋被偷了不少。葉笙往前走,來到了一個公交站前,站點只有一根鐵桿,豎著一塊牌子,寫著【平安殯葬站】。葉笙抬頭看著這樣子,頓了頓,隨后明白了他在城市邊緣,怪不得街道上空無一人。葉笙等公交車的時候,旁邊就有個快要餓死的小女孩。她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眼神發(fā)懵,帶下一大塊血紅頭皮渾渾噩噩地塞進自己嘴里。不用拍照,葉笙都能認出了這是一個e級異端。 這座城市人人都是異端,甚至隨便一個的流浪漢都是c級異端。 他大概知道這是哪里了。 這是故事大王的故事里,屬于第七版塊的怪誕之都。 城市邊緣的異端都這么危險,那么城市里面呢。 葉笙幾乎可以斷定,城市里會有數(shù)不清的a級異端,數(shù)不清的b級異端,他現(xiàn)在是以一個外鄉(xiāng)人的身份來到這里,連旁邊的女孩子都在用瘦得凸出的眼珠子貪婪地看著他。 如果真的進城里,迎接他的只會是人間地獄。 葉笙想清楚這一點后,垂下眼眸,他把槍放好,彎下身,從地上撿起一張被雨打濕宣傳單來。 宣傳單的最下方竟然還有一條房屋出租。都宣傳到火葬場附近了,看來這棟樓的生意是真的不太好?!竞梅砍鲎?,嘉和路附近,南北通透,交通上班方便。電話聯(lián)系:xxxxxxxx】 嘉和路。葉笙挑了下眉,把這張宣傳單放進了自己口袋。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和a+級的異端經(jīng)歷過一場生死搏斗,他精疲力竭,如今渾身是傷,進入這由s級異端創(chuàng)造的恐怖都市,心情居然無比平靜。 耳邊是雨水搭在油柏路上的聲音,淅淅瀝瀝,還有女孩時不時的痛苦嗚咽。 他站在霧蒙蒙的清晨,看到從遠處行駛來一輛車,兩道光破開混沌的黑暗。 一輛公交車。 13路公交車。 都到了終點站,上面居然還挨挨擠擠站滿了人。開公交車的司機昏昏欲睡,腦袋大得不像話,幾乎有肩膀那么寬。他脖子夾在兩者中間,脆弱得像跟繩子,打個哈欠好像頭就要掉下來。 司機旁邊是個只剩一半身體的女人,哪怕只有半張臉了,她還在拿著氣墊對著鏡子補妝。女人旁邊是個出車禍,被車碾壓成一張薄片的男人,麻木地不說話。 后方,一個臟兮兮的男孩抱著球孤零零往窗外。兩個小女孩穿著花裙子,坐在椅子上,你來我往笑嘻嘻玩花繩。 很快公交車到站,司機不耐煩地摁了摁喇叭。 車上的人馬上你推我擠下車。 男孩走下來后,葉笙才發(fā)現(xiàn)他懷里抱著的不是球,而是一個腦袋,一個同齡人的腦袋。 這群烏泱泱的乘客,路過葉笙的時候,都用眼睛奇怪地打量著他。他們已經(jīng)到了死亡的終點站,還是不能抑制住對外鄉(xiāng)人血rou的惡意垂涎。甚至有個拄著拐杖的老頭,佝僂著腰,賊兮兮地靠過頭,想咬一口葉笙的手臂。 不過他年紀大了,眼神不好,踢到臺階,一個平地摔,骨骼咔咔粉碎,腦袋像西瓜一樣摔裂,流了滿地的血。一個穿著藍白衣裙,文文靜靜的少女,面無表情從他尸體上跨過。少女越過他,葉笙才看到她后背上背著個人,或者說長著個人。跟她背靠背連在一起,有張一模一樣的臉。 送走晚上的最后一批死人,大頭司機又不耐煩地摁了下喇叭。 他說:“上不上車,快點別耽誤我時間?!?/br> 司機一直都是副暴躁不耐煩的樣子,但是葉笙對惡意的感知太敏銳了。司機吞咽口水的動作,轉動眼睛的算計,一覽無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