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痣 第1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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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顧菀忽然覺得,那雙瀲滟的桃花眸子眼底,有與她一樣的、對李皇后的輕嘲,比她少了些詫異。 下一瞬,皇上如虎如鷹的怒光看向皇后,唇角的冷笑微微咧了咧:“早知道,朕就吩咐羅壽,多拿一桶冰來給皇后了。” 未等皇后作出反應(yīng),皇上又緊跟著問道:“皇后口中的小人,不知是指誰?是床上的顧大小姐,還是太子從前那些一夜一個、甚至一夜兩三個的司寢宮女,抑或是他出任景州期間,為尋歡作樂找的舞姬歌女?” 說到最后,皇上的話語已如虎嘯一般,一字一字地讓皇后露出心驚膽戰(zhàn)的神色:“還是……像李丞相一樣,拱衛(wèi)太子、為他出謀劃策的大臣們?” “此、此事不關(guān)李丞相……”兄長被提及,皇后在心中幾十年如一日肩負(fù)的家族責(zé)任,讓她下意識地先為李丞相開脫,可不過說了個開頭,就有些訥訥地止住。 她奉皇上之命,在鳳儀宮中養(yǎng)病幾月,主要注意力都在鬧孕吐的永福公主身上,外頭的事情則是由戴嬤嬤傳進(jìn)話來,基本都是李丞相囑咐她謹(jǐn)遵皇命,等著他與太子翻盤便好。所以,皇后還真以為今日的事情,或許是李丞相與太子共同謀劃的,說話就沒有了底氣。 “朕心中有數(shù)?!被噬侠浜咭宦?,動了動手上的金龍扳指:“皇后很不必做一面之詞?!?/br> 這話聽得皇后面色一灰:她與皇上二十年夫妻,皇上如此說,大約就是認(rèn)定了此事,是太子與李丞相為了求娶康陽郡主所作出的不擇手段之事。 ——旁人越是辯解,皇上就越是深信不疑。 這對太子與李家來說,幾乎是無解的死局。 那廂,太子已經(jīng)完全清醒過來。 他對著眼前恭敬彎身的羅壽師徒一愣,滿臉的怒氣還未消散,就從室內(nèi)亮起的燈燭中,得出了一個令他渾身發(fā)顫的猜測。 太子慌亂地拾起地上的里衣,手忙腳亂地往身上穿,又羞又惱又怒又怕之間,險些要呵斥羅壽服侍他穿衣,幸好還存有一分的理智。 簡單穿上后,太子先往床尾過著薄被的女子望去,想著康陽郡主已經(jīng)被他占有,事到如今只有嫁給他作太子妃這一條路可以走。 為著將來的莊康大道與還剛剛升起的新鮮感,太子準(zhǔn)備好生安慰安慰康陽郡主,在父皇面前展示出,他和康陽是真心相悅的,今晚是彼此喝了酒,一時間情難自禁罷了。 但在看見女子清麗的面龐時,太子猛地愣住了。 他彎下腰,借著燈燭仔細(xì)瞧了瞧,神情中有些不可置信。 顧蓮在方才皇上開口的時候,嚇得魂都要飛了,想想自己方才盛氣凌人、竟開口呵斥總管太監(jiān)羅壽,就不作聲地往床尾縮,似烏龜一樣縮進(jìn)一團(tuán)揉亂的薄被中。 心中有被人發(fā)覺的慌亂羞恥,但也有一分高興:被皇上發(fā)覺了,那她嫁予太子這件事情,必定是板上釘釘?shù)?。這男歡女愛、你情我愿之事,皇上即便有所不滿,想來也不會過分責(zé)怪太子的。 她抬眼,咬著唇,嬌嬌羞羞地喚了一句“瑞郎”。 卻看到太子面色驟然變得慘白,往后退了兩步,眼神又驚又怒,從嗓子眼咕嚕著顫出一聲:“怎么是你?” 顧蓮當(dāng)時就懵了。 不是太子派了貼身太監(jiān)小瑟公公傳話過來,讓她在暖閣中等待么? 如今為什么說,怎么是你? 不是她,難道太子在這暖閣之中還約了旁人么? 不過,顧蓮的疑問并沒有機(jī)會問出口。 屏風(fēng)外的皇上再次開口,喉間似含糊了什么東西,但不減雷霆似的龍威:“給朕滾出來!” 太子渾身一顫,帶著滿身的冰氣和刺痛跌跌撞撞去了外間,然后“噗通”一聲跪下,先叩首道:“兒臣糊涂!還請父皇恕罪!” “是、是兒臣今日喝醉了……不、不知怎么地,醒、醒來就如此了……” “喝醉還能行周公之禮,太子當(dāng)真是天賦異稟,令朕刮目相看。”皇上眼神厲色加深,喉間愈發(fā)含糊,身板撐得越發(fā)挺直,像在與自己較勁一樣:“不過,太子似乎對康陽一片情深,縱然方才與顧大小姐……也不忘直呼康陽與靖北王府的名字?!?/br> “既然如此心心念念,朕便將康陽郡主賜給你為妻,好不好?”皇上面上的那一抹冷笑,轉(zhuǎn)化為一種令人驚懼的似笑非笑。 即便如此,太子與皇后的面上,還是不可遏制地泄露出一縷笑意。 只這一縷,就足夠讓皇上將心頭積蓄的所有怒火爆發(fā),將手中雕刻著五爪金龍的手爐狠狠擲到太子跪著的腿上。 幸而手爐上頭的小蓋子蓋得嚴(yán)實,未曾讓里頭的銀炭翻倒出來,只是砸得太子齜牙咧嘴,險些跪都跪不住。 皇上雙眼冷冷盯著太子,如同看一件令人生厭的死物。 在下一瞬,終于像撐不住了似的,猛然嘔出一口鮮血來,挺直的身板不由自主地軟倒下去。 眾人皆驚,紛紛高呼“皇上”。 太子與武王更是從地上猛然跳起,要去攙扶皇上。 謝錦安比他們更快一步,上前穩(wěn)穩(wěn)扶住皇上,俊面上是滿滿的擔(dān)憂:“父皇可還好?兒臣馬上命人去請?zhí)t(yī)來?!?/br> 皇上張了張口,剛要吩咐,誰想竟又是嘔出一口血來,紅艷艷地濺在金燦燦的龍袍之上,瞧著刺目極了。 “我先扶父皇回建章宮歇息,還請羅公公吩咐下去,將龍輦往里面抬一抬,亦要麻煩小羅公公奔走一趟,去請了陳院令來建章宮。”謝錦安扶著皇上,神色沉穩(wěn),有條不紊道:“二皇兄今日情況特殊,還望先回東宮自行歇息,準(zhǔn)備父皇醒來后的召見。這暖閣周圍,我會請葉世子安排宮中侍衛(wèi)駐守,在父皇清醒前不會有人進(jìn)入?!?/br> “至于剩下的事情,還要麻煩大皇兄了?!?/br> 他嗓音鎮(zhèn)定沉著,一字一句快速道來,又不失清晰,很有幾分皇上吩咐事情的感覺,讓人在慌亂中聽了不由得覺得可靠,進(jìn)而一一答下。 武王本還在為謝錦安快他一步生氣,不想最后還是將差事落在了他頭上,當(dāng)即面露喜色,應(yīng)了下來:“三皇弟這番安排很是妥當(dāng)?!?/br> 反而皇后擰了眉,想要起身代替謝錦安,親自去攙扶皇上。 謝錦安眼盯著皇后的動作,薄唇欲張,正要說話,卻瞧見一道倩影錯身上前。 “皇后娘娘今日想必也是累壞了?!鳖欇倚θ萃裢?,上前扶住皇后:“太子殿下如今狀態(tài)不大好,永福公主府派人進(jìn)來傳了話,想煩請宮中賜些熱點心,再請一趟太醫(yī)前去,臣妾還不敢拿主意,只怕要勞煩皇后娘娘去處理了?!?/br> 太子被冰塊砸了一臉,如今臉上下頜幾處泛出青紫,整個人凍得哆嗦,瞧著有些駭人,皇后看見了更是心急如焚,若非皇上在此,她早就想摟著太子好生看一看上頭的傷痕。 兼之還有永?!橇耸橇?,以往的每年元旦,她的永福永遠(yuǎn)都是公主里最多的賞賜,今年卻只能憋憋屈屈地一個人在府中過。若宮中連熱點心都沒有賞賜一個,解除禁足之后,她的永福必定要被那起子賤.人嚼說! 李皇后被顧菀點中了對兒女的掛心,當(dāng)即就沒再說什么,先撲向太子,將自己的毛絨大氅脫下,給太子穿上,又塞了自己的手爐過去,對戴嬤嬤道:“快些選一個腿腳快的小太監(jiān),去東宮將太子的常服拿一套來!” 顧菀見李皇后輕易就咬了鉤,細(xì)眉微彎,在抬眼間與謝錦安極快地對視了一眼。 “外頭的龍輦到了,要以皇上為最重?!鳖欇衣犞忸^的動靜,對謝錦安溫聲道:“至于顧大小姐……就由我?guī)С鰧m去罷?!?/br> 謝錦安頷了頷首,目光中含了堅定,小心背起皇上,由羅壽幫扶著,出了暖閣。 顧菀垂眼瞧了瞧滿地散亂的衣物,用指尖挑出顧蓮的衣物,而后繞過屏風(fēng),將它們遞給顧蓮。 “穿上罷,我派人送你離開。”她口吻淡淡,平靜地望著神色惶然的顧蓮。 “二meimei,二meimei!”顧蓮像瞧見了救世主一樣,仰面拉住顧菀的衣袖,急切問道:“太子殿下……會娶我的吧?” “他、他方才說了好多聲,會娶我作太子妃!”她說到最后,嗓音中含著嗚咽。 顧蓮直覺今日之事的發(fā)展超出了自己的控制,也回想起剛到暖閣的時候,太子與自己的狀態(tài)都不大對勁,像是干柴碰見了烈火,不用做什么,就不受控制地點燃起來。 但顧蓮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分辨這些了,聞得太子的推脫之言與認(rèn)錯之語,叫她一顆芳心霎時就衰敗了大半,惟剩下一點,是嫁給太子、作未來天下最尊貴女子的妄想。 支撐著她苦苦纏問顧菀,想要得到一個令她心安的準(zhǔn)確答案。 顧菀可不是溺愛顧蓮的藍(lán)氏。 聞得此言,她只輕輕一笑,抬首為顧蓮理了理鬢角雜亂的烏發(fā),垂下臉容,讓顧蓮將自己眼中的憐憫瞧得清清楚楚:“哎呀j(luò)iejie,可我方才在外頭聽著,太子殿下,許是將你當(dāng)作旁人了?!?/br> “不過jiejie放心,出了這種事情,哪怕皇后娘娘不管,太后娘娘想必也是要給你與太子賜婚的?!?/br> “只是……皇后娘娘認(rèn)為jiejie你蓄意勾引,落在太后娘娘的耳朵里面,想來是討不了什么好處的。”顧菀輕輕撫過顧蓮的面容,口吻遺憾,手腕上羊脂玉鐲墜下一銀杏葉子樣的小金墜子,碰到顧蓮的頰rou,讓對方神色一顫,露出幾分憤懣。 “我沒有勾引太子!”顧蓮眼中頓時包了一汪眼淚,拉著顧菀衣袖的手收緊,委屈道:“我、我與太子,分明是兩情相悅!” “二meimei,想來你也記得的……那日你歸省回來,我問了你太子常去的地方,從那時起,我們就常有聯(lián)系了……等到了冬月里,太子更是與我護(hù)表了心意……” 顧菀聽得容色含笑:顧蓮還算有點聰明,只說在她歸省之后與太子接觸之事,絕口不提早先為太子妃之位與老親王勾連的事情。 她幽幽長嘆了一口氣,語氣更顯憐惜,尾音帶了不明晰的笑意:“我自然是信長姐的——可就怕太后娘娘不信呢?!?/br> “這樣罷,jiejie先回去,與母親父親好生商議一番,再看看怎么辦吧?!?/br> “還請、還請meimei幫我在太后娘娘面前陳情,我雖然與太子兩情相悅,但今日之事,絕非我本意,我定不是這等自輕自賤的女子!”顧蓮眼淚長流,迅速地轉(zhuǎn)了口風(fēng),話中意思和先前相近,但最后一句,卻是暗指太子借著酒勁與她的愛慕之心,強行據(jù)為己有。 皇后暗指顧蓮品行不端,顧蓮就立時將自己變作無辜的受害者,這也是顧蓮?fù)諔?yīng)對事情的慣用手段了。 “jiejie放心?!鳖欇逸p挑一點兒眉尖,溫和催促道:“宮門快落鑰了,jiejie動作快些罷?!?/br> 顧蓮瞧著顧菀眉尖挑起,神色頗為動容,心下放心了不少,軟著身子自己穿上了衣服。 外間的人基本已經(jīng)散了,謝錦安背著皇上出去,皇后帶著太子走了,武王為著避嫌,去了外頭指揮,只有琥珀站在暖閣門口等待顧菀的吩咐。 對上顧菀的目光,琥珀會意地點了點頭,上前請了顧蓮隨著離開,還貼心地將自己的手爐給了顧蓮。 顧蓮瞧著手中的老樣式手爐,嘴角下意識地一瞥,很有些不情愿,但暖閣的門一開,就有寒風(fēng)伴著細(xì)雪撲面而來,讓顧蓮攏了攏身上衣服,沒將拒絕的話說出口,反而很是眼饞地看了看顧菀身上墨色繡金的厚實斗篷,眼底流露出渴求期盼之意。 顧菀只裝作沒看見,彎腰從屏風(fēng)底下拾起顧蓮的純銀頭面:“jiejie連頭面都忘了?!?/br> 顧蓮初時神色尚好,但接過后猛然面色一變,顯然是想起了什么——今日康陽郡主,帶的也是一套銀質(zhì)頭面,只是上頭銀光好,嵌了數(shù)不清的寶石珍珠,比她這一套要貴重許多??梢遣蛔屑?xì)看,一晃眼看去,兩個頭面是頗為相似的…… 所以太子才會說“怎么是你”…… 既然太子等的不是她,為何小瑟公公又說太子在暖閣見她? 一時間,顧蓮的面色紛雜,疑竇滿面。 顧菀并不在意,吩咐琥珀好生將人送出宮、再安排馬車送回如今的顧宅之后,便準(zhǔn)備去壽康宮借住一晚。 不想一出去就看見了打傘等著的小間子,笑瞇瞇迎上來:“王爺早就吩咐奴才了,讓奴才一早將關(guān)雎殿的偏殿打掃出來,以防有急事時,給王妃與王爺歇息?!?/br> “好?!鳖欇颐佳坶g漾出些許笑意,與在暖閣外趾高氣昂詢問巡邏侍衛(wèi)的武王簡單打了個招呼后,就隨著小間子在雪中離去。 倒是武王,在越發(fā)淋漓的初雪中,恍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雖說肅王拜托他處理后頭的事情,可關(guān)鍵的事情,比如送父皇回去,對皇后、太子的安排,顧大小姐又該如何,基本都是肅王與肅王妃處理好了。留給他的,似乎只剩下了打掃暖閣這種下人做的雜事。 瞧著權(quán)力重大,是在皇上昏迷時的一把手,實際上就像是個打雜的。 想到這里,武王深深地皺起粗濃的眉毛,望著顧菀離去的方向,很是不滿,同時又有些不解: 肅王夫妻,這是故意安排要打壓他么? * 顧菀走得遠(yuǎn)了,仍能察覺武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覺輕笑一下:她還以為,武王到明日都反應(yīng)不過來呢。 看見顧菀展顏輕笑,小間子不明所以,摸了摸腦袋后也跟著歡喜起來,對顧菀道:“那關(guān)雎殿是王爺小時候住著的地方,奴才和小時子一塊兒服侍王爺長大,奴才不如小時子得用,但要是王妃問起,王爺在關(guān)雎殿的哪兒鬧出過糗事,奴才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要是王妃等著無聊了,奴才就陪著王妃在關(guān)雎殿轉(zhuǎn)一轉(zhuǎn),將王爺?shù)聂苁陆o王妃說一說?!?/br> “你同本王妃說了,往后得了王爺?shù)墓肿镌趺崔k?”顧菀眉尖輕松許多,笑盈盈地問小間子。 小間子憨憨一笑,耿直道:“王爺不會怪罪奴才的,就是王爺吩咐了奴才這樣做的,好給王妃您解悶?!?/br> “那你回頭告訴王爺,要是想為本王妃解悶,下回親自來同本王妃說?!鳖欇业男ψ兊脻饷墼S多,對小間子道:“只是待會兒要勞煩你,拿上一個新手爐,去宮門那兒將琥珀給接過來。” “是是,能去接琥珀姑娘,是奴才的榮幸!”小間子高高興興地應(yīng)下,將給顧菀打著的傘舉得更用力。 而后一路上,顧菀未曾說話,等到了關(guān)雎殿門口時,才微微頓了腳步:“小間子,王爺可有說過,能進(jìn)去為貴妃娘娘上一柱香么?” 自她嫁給謝錦安,還未曾來關(guān)雎殿祭拜過羅貴妃。